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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我不用每天花几个小时做家务。

不会被阮家夫妇和双胞胎随意踢打。

我吃着食堂里干净可口的饭菜,穿着合身的校服和柔软的内搭。

鞋子再也不会露脚尖。

冬天不会冻伤耳朵和手指。

我的脑子本来就不笨,这下可以专心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学习,分数很快就起飞了。

稳定下来之后,无论大考还是小考,最差也没有跌出过全校前三名。

老师们都说我是考清北的好苗子。

但我不敢松懈,买了更多试卷来做。

我花的每一笔钱,都要经过精打细算,记在账本里,打算上了大学就赚钱还给蒋奶奶。

蒋奶奶不高兴了,说我把账算得明明白白,这就是不把她当一家人。

晓萱嘴里的糖变成一个膨胀的白色泡泡,啵的一声撞在她嘴巴上。

“怎么不是一家人,咱们三个住在一起,谁敢说不是一家的?记账是我姐知道感恩,以后多个人给你养老,你还不高兴!”

蒋奶奶被哄笑了,把我们两个的手叠在一起。

“奶奶自己能赚钱,以后住养老院,不用你们养,只要你们姐俩和和美美的,有事互相帮忙,我就能放心了。”

我想起曾经那么羡慕李幸。

自从被蒋奶奶捡回家,我就不需要羡慕别人了。

因为我也有很爱我的家人。

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

高考前那些天,气温反常,热得树上的知了都不怎么叫。

老师们为了开空调和不开空调,在走廊里大声争论。

既怕学生中暑,又怕学生感冒。

他们吵到最激烈的时候,我从旁边路过。

以吝啬出名的校长突然叫住我,问我支持开空调还是不开。

我微微一懵:“开……”

他一瞪我,我迅速改口:“开不开都行,以气象台的建议为准。”

老师们都愣了。

校长默了默,摸着不剩几根毛的头顶感慨:“还得是我们学校的孩子,个顶个的聪明,像我年轻的时候!”

教导主任跟他是多年的老搭档,不客气地怼他:“那以后可不能学你,聪明绝顶!”

“嘿,怎么说话呢!”

我憋着笑一溜烟跑了。

同学们都托家长去商店抢购随身小风扇。

有夹在桌面上的,有藏在帽子里的。

蒋奶奶也买了两个回来。

一个粉,一个黄。

我以为是给我和晓萱每人一个,就让晓萱选个她喜欢的颜色。

晓萱用看傻子的眼神说:“选个屁,俩都是你的,你再把这个带上。”

她居然用零花钱给我买了个冰垫,铺在凳子上用。

我:“……”

听说市里紧急开了几次会,讨论避暑措施。

有的代表担心小风扇有噪音,会影响考生发挥。

还有人拿着新闻报道据理力争,说随身风扇有安全隐患,绝对不能带进考场!

蒋奶奶愁得睡不着。

她半夜爬起来给她去世的老头子上香,祈祷那几天的温度能降下去。

晓萱心直口快:“奶,我爷是去投胎的,不是上天做神仙,他管不了这个!”

蒋奶奶两手插进她胳肢窝,把她叉出去了。

晓萱气哼哼地跟我嘀咕:“个子小就这点不好,我要是像姐这么高,她肯定弄不动我!”

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发动了阴间的人脉,高考前一天,我们市突然下了暴雨。

当天又闷又热。

第二天起了风,明显凉爽了。

我在纱窗这头背单词,看见底下的考生和儿童在雨里又叫又跳,被家长骂骂咧咧地薅回去。

想到我还没见面的亲生父母,我有片刻惆怅,但是很快就恢复了。

堂姐陈素秋是在首都长大的,很多亲戚都在那边。

只要我努力考过去,总会有机会见到他们的。

?

我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到位,应该能考个不错的分数。

对了,小风扇和冰垫都没能带进去。

我用袋子把它们封好,放在门口的大纸箱里,还特意选了个边角的位置,免得被别人的东西挤到。

最后一门考完出来,我难得叛逆,跟李幸一起去黑网吧包夜。

她在玩一款跟着节奏打方向键的跳舞游戏。

我可能手指不太协调,玩不了她那个,最后老老实实地用鼠标戳了一晚上4399小游戏。

查分前,李幸打电话,说要跟我绝交一小时。

她倒是不怕自己考得差,却怕她爸妈知道我分数,然后在她耳边念咒。

好在我们都考上了。

我如愿拿到录取通知书。

不是清北,但是这个学校的服装设计专业很出名。

在梦里,我和那个姐姐讨论过选什么专业。

姐姐对植物很感兴趣。

而我对植物的感觉,嗯,我大概只会想到……这个是观赏的,这个可食用。

我很感激她那么卖力地帮我,于是,我违心地夸了她喜欢的专业,表示我也想学这个。

其实我真正喜欢的是服装设计。

?

小学的时候,小卖部里有一种塑料小模特,金发碧眼,腰身紧致。

它很小巧,一个只卖五毛钱。

我是班上唯一舍不得买的。

我后座的女生有六个娃娃,经常找裁缝讨碎布头,回家给她心爱的娃娃做衣服。

她用的图样都是我画的。

有时候她看不懂,我就把草稿纸用小刀裁成片,给她一一讲解。

她说我比镇上的老裁缝还厉害。

我可不敢当。

但这是我贫瘠童年里少有的被人夸赞,我大概会一直记得。

后来那个女生的爸爸升职,她转学走了,留给我一个金发娃娃。

娃娃的头发被阮小龙扯坏了,身体被阮小虎剪得稀碎。

我哭了一下午。

因此被喝醉的阮大平用皮带抽了一顿。

我跑出去,南街的老裁缝笑我眼睛像核桃,扔给我一块灰不溜秋的碎布头,让我自己缝着玩。

裁缝铺里只有他一个裁缝,坐在缝纫机后面忙活。

三面墙壁挂满各色布料,门口常年飘着一股机油和布料混合的味道。

那个铺子让我无数次向往。

每次我挨了打,都去他面前哭。

老裁缝就会一脸无奈地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我专用的小剪刀:“缝去吧,那边有小板凳。”

再后来,老裁缝在自家院子里摔了一跤,再也没起来。

他儿子回来奔丧。

那个生意越来越差的裁缝铺,在众人唏嘘中彻底关门,没多久,被炸鸡柳的刘叔盘去了。

我再也没碰过我的小剪刀,也不再从那条路经过。

?

得知我选了这个专业,李幸送给我一把通体黑色的裁缝剪。

我爱不释手,走到哪里都想带着。

李幸在距离我十几分钟车程的二本,附近就是收她为徒的那位歌唱家住的小区。

皆大欢喜。

就在我以为美好的校园生活正式开始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开始追求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朴素的装扮,真不相信这样能吸引到异性。

我按照情书上的联系方式加了他,再三确认他是不是找错了人。

他说没找错,还给我发了一张羞涩摸唇的自拍照。

我不理解,且大为震惊。

“学妹,那天在图书馆遇到你,觉得你气质很nice,真的很想认识你~~

“对了,我叫凌文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