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愣愣地看着底下。
“那是什么人啊?”
虞听泉反问:“你觉得她应该是谁?”
“这……”
外室年轻娇艳,柳腰纤细,只能依稀看出腹部微凸。
她要是不用手刻意去托,别人还想不到她怀孕呢。
“这姑娘,莫非是大少爷的相好?”晓月眼前一黑!
“我的老天啊……”
晓月经常在游青梨和嫂嫂苗氏之间传话,送吃食。
苗氏喜欢这丫头,还送过她绣品。
所以晓月深怕苗氏知道了伤心。
虞听泉的声音很低,却平稳地落进她耳朵里。
“她肚子里揣的那个,该是少爷的弟弟妹妹才对。”
晓月大为震惊:“啊?!竟是老爷的……”
虞听泉又做了个嘘的手势,微微叹气,“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出来了。”
当然是跳出场外才方便看戏啊。
可是她不能这样说,会崩人设的。
她的目光哀婉无奈,拉晓月进去小声说道。
“我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别人家都是主母打理一切,女儿在旁边跟着学,唯独我们家……
“他们毁了我的婚事,是为了外祖父留下的钱财,也是为了让我这个人专心为周家服务。子不言父母之过,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就过了这个坎。”
晓月心疼地看着她,水灵灵的小鹿眼泪光涟涟:“是,小姐太辛苦了,我们都明白的。”
虞听泉继续说:“我即将参加选秀,这是必走的一条路,因为家里无法庇护我,反而诸多算计,我还不如换个地方生活。”
“既已交还了管家权,我不想再沾染长辈之间的事,所以你要记住,我们是去西郊拜访嬷嬷了,这里的事,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明白吗?”
晓月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眼泪都甩出来了。
她的小姐好苦啊!
这种事说出去都嫌羞人!
幸好小姐不管家了,不然让她怎么处理,左右都是错!
晓月匆忙用手背擦脸,坚定道:“小姐放心,就算他们打死我,我都不会说一句对小姐不利的话!”
游青梨本来可以在江南过得舒舒服服,到了京城却再也没过上一天顺心的日子。
晓月和其他游家仆人都看在眼里,背地里没少心疼她。
无奈,游青梨被虚无缥缈的亲情勾住了。
明知道前路不明,她还是选择相信父母不会害她,竟然没动过自保的手段。
结果家业被吞噬,人在宫中孤立无援。
虞听泉作为局外人看得更明白。
游老爷是世上最疼爱游青梨的人。
随着游青梨的容貌渐渐长开,老爷子恐怕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因为她长得跟游家人也不像。
游老爷临终前说的话别有深意:
“无论将来遇到什么事,你要记得,你是我亲自养大的游青梨,我宁可把游家的一切都交给你……至于你那糊涂的娘,就让她一直糊涂下去吧……”
即便游青梨不是游家的亲生血脉,她仍是游老爷养出来的继承人。
游家该在她手里发扬光大,而不是被她那糊涂的娘抢回去,献给她那贪婪的爹。
所以虞听泉把话说在前面。
她要得到游家人的忠心,要把游氏所在的周家和游家拆分开来。
一旦她进了宫,游家会是她的后盾。
至于游氏,那么爱周良才,就两口子锁死吧。
只要游氏活着,游青梨就不算对不起外祖父。
游氏还想图别的?虞听泉才懒得管她。
“好了,不哭,我要是信不过你,这些话就不会说了。”虞听泉递给晓月一块手帕。
“安静看下去吧。”
周家门口很快聚集了一群好事者。
开门的家丁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懵了。
一个机灵点的家丁跑着去叫人。
仅凭剩下那一个人的力气,挡不住这么多看客,于是大门始终关不上。
也有聪明人跑到附近的楼上,比如虞听泉站着的这座茶楼。
楼梯咚咚响,喧哗声越来越大。
人们都在抢占靠窗的座位。
但她事先订了包厢,居高临下,占据着最好的观赏位,连现场的声音都没落下。
外室女被游氏抓住一顿痛斥,侧脸被打得红肿,女子从不反抗,只是护着肚子,垂眸嘤嘤哭泣。
周良才恰好今天休沐,匆匆赶来救美。
就在他现身之后,外室女顺着游氏一巴掌的力道,两眼一翻,柔弱地“昏倒”在门槛内侧,身体依着墙壁缓缓滑下去。
周良才一看就急了,飞扑上去,搂娇娥在怀中,还格外注意别伤着她那宝贵的肚子。
游氏傻眼了。
想她嫁给周良才这么多年,带来丰厚的嫁妆,还生了一儿一女,从来没被他这样珍惜过!
“老爷!”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却把抬头纹和八字纹都挤出来了,丑态毕露。
外室倒下去的角度很巧,恰好把红肿的侧脸露在外边,更加惹人心疼。
女子睫毛轻颤,第一眼见到的是周良才,瞬间演绎出满眼惊喜,楚楚可怜地拥住他:“郎君,救我……”
周良才被赘婿身份折磨多年,游氏年轻时还有几分颜色,他愿意让着她。
如今他官至五品,糟糠之妻容貌已衰,三天两头就干出一件蠢事,弄得他一回家就是满肚子气。
只有在外室那里才觉得舒心自在。
况且他已经是做祖父的年纪了,还能让外室怀孕,可见他宝刀不老,这种事让人做梦都能笑醒。
眼下,老妻粗鄙,新欢可怜,他的心早就偏了。
周良才匆忙被叫醒,脑子还不够清醒,加上起床气,情绪上头,甚至没注意门外那些窥探的眼睛。
他脱口而出:“刁妇,你想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
众人哗然。
他一句话无疑揭穿了这女子跟他的关系。
还承认外室有孕在身!
晓月都没看懂他这操作:“老爷怕是得了失心疯,这种话怎么能当众说出来,会被言官记下的呀……”
虞听泉默默冷笑。
就是因为会被记下,她才会派陈嬷嬷的外甥女,连夜去跟那个外室联络。
外室出现的时间比上辈子早了两个钟头。
正好卡在游氏已经起床,而周良才还没出门访友的时候。
不然怎么让他们三个凑成一台戏呢?
有句话说,在京城随便一条街上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官。
小皇帝格外重视官员队伍的素质,负责监督的言官每天到处跑。
传说中有一位脾气特别刚硬的言官,最让大人们感到头疼。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那位老大人就在隔壁包厢,气得拍窗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