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着急赶路吗,你这样慢慢腾腾的,等你赶到,那个秘境早就开了。”
前方传来朱雀少主的嘟囔。
虞听泉跳下飞剑吃了一颗丹药,没有跟他斗嘴,只是抓紧时间坐下调息。
她的飞行速度并不慢,否则也不可能在两个月之内走遍三洲四海。
但是这要看跟谁比。
朱雀一族是天生的空中王者,体格庞大,翅膀一张开,落在地上就是一大片阴影,他随便扇一扇翅膀就能飞出几千里。
人类修士驾驭飞剑,怎么可能赢过神鸟的飞行本能?
剑尊兄妹错过了父母的葬礼,这段时间忙着给二老亲手修缮坟墓,没办法跟虞听泉同行了。
根据双方商定的结果,剑尊兄妹暂且留在大雪山,一边指点子侄修行,一边用贺家的势力搜集炼丹需要的药材,什么时候收集够了,他们会去南方跟她汇合。
最后跟虞听泉一起出发的,只有被朱雀神丢下的少主。
这个少年继承了长辈的一切优秀特质,表面上是没长成的柔弱美少年,实力其实一点都不差。
化作人形时,他拥有相当于人类修士大乘期的修为——有这境界的人,基本上是各势力的顶级长老甚至门中最强。
如果变回朱雀本体,据他说,可以同时对付八个同等级的人类!
当然,就算不说修为,只要认出他的家世背景,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优待的。
让他当个烧火童子,这话也只有朱雀神敢说。
虞听泉听听就算了,私下里跟他是以同伴相处,也幸好这个少年身上没有寻常仙二代那种让人厌恶的傲气。
不知道是鸟类本身就有碎嘴子属性,还是被剑尊传染了,就算她不跟朱雀少主说话,对方自己也能聊得挺开心。
“……其实赶不上也没什么,只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秘境,里面的资源再好,也比不上我娘给你的宝贝!”
虞听泉终于回应:“是啊,南方之主出手那般大方,可见对你们兄妹是真心疼爱。”
“屁。”
朱雀少主把剑尊的语气学得十成像。
“自从阿娘生了妹妹,我就成了那个捡来的,她现在都不想在家看见我了!”少年气鼓鼓地说。
他泛红的琉璃眼中泄露了一些委屈。
平时骄傲地竖在头顶的呆毛,现在都垂到额头了。
虞听泉盯着那根软塌塌的呆毛,忍不住想起陷阱里的小野鸡。
要不怎么说是亲兄妹呢,沮丧可怜的样子都这么相似……挺可爱的。
朱雀妹妹身上还没长出多少羽毛,要是等她长大一点再想办法抱在怀里,触感肯定很好。
尤其是在寒冷的时节,自带发热的朱雀幼崽,想想都暖和……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把那根呆毛撑起来了,掌下是少年沾着晨露的微湿头发。
酒红色发丝根根分明,看起来很有型,上手一摸,竟然是温温软软的。
这种反差就像伸手试探一只桀骜的刺猬,就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你发现它已经把最柔软的腹部袒露给你了。
迎着少年惊讶懵懂的眼神,虞听泉顺手撸了撸他发顶,和善地劝慰他:
“别瞎想,你母亲才不是不想见你。
“她明明是怕你被打死。”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朱雀少主羞愤至极,拍开她那只捣乱的手。
“你要是实在不会安慰,也可以闭嘴!”
虞听泉闷笑,做了个把嘴巴封住的手势。
她再次跳上飞剑。
出发!
白鹿山!
……
白鹿山曾经还有一座兄弟山。
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秋水晴告诉她,宗门原本是有名字的,它叫白鹿剑派。
以山为名,颇显一种占山为王的霸道作风。
实际上,这块地确实是祖师爷打架抢来的。
祖师爷最要好的朋友占了对面那座青鹿山,开创了青鹿剑派。
两边同时开门招收弟子,隔三差五开一次比斗会,双方弟子时常在一起交流心得,亲如一家。
后来不知怎的,两边闹翻了。
青鹿剑派的老祖一怒之下,找来几位朋友,把整座山都给挪走了。
和谐友爱的比斗会也变得火气十足。
台上流过血,死过人,渐渐的,两家成了宿敌。
在秋水晴师尊的上上上一代,含金量最高的那次比斗会上,白鹿剑派以一招之差,输给青鹿剑派,痛失门派名!
它成了今天这个破败的无名宗门。
师尊的十几个师兄弟,没有一个愿意留下来重塑师门荣光。
他们一个个都跑路了,才轮到留守的师尊继承这个没人要的掌门之位。
师尊这个人呢,说好听了叫高岭之花。
其实就是个没嘴的面瘫。
秋水晴是他的第一个徒弟。
他教剑法,最多只演示三遍,记不住就算了,剩下的全靠自己悟性。
后来他发现秋水晴是难得的天才,这才开口指点。
也是在那一天,独自养大了三个师弟一个师妹的秋水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原来师尊不是哑巴啊!
赞美天道!
……
第一世的师尊:
人美,话少,死得早。
在秋水晴心里,他是一轮散发着朦胧白光的郎朗明月,是引她入仙途的雪色背影,是仙人抚我顶的温暖手掌。
这轮明月当初有多美好,第二世伤她就有多深。
秋水晴恨透了同人世界。
这个世界把她熟悉的师尊换了芯子。
他变得自私、狭隘、偏心、沉溺情爱……不像修行数百年的前辈师长,倒像一个莽撞无礼还很爱装的毛头小子。
真正见到师尊的那一刻,虞听泉对秋水晴评价里的“爱装”,突然有了清晰的认知。
她自北向南来,走到白鹿山正是深冬。
山下的百姓囤了一冬的柴火,互相抱在棉被里瑟瑟发抖。
山上的修士多数也披着棉衣。
火灵根修士格外喜欢这个季节,因为他们可以催动灵力流遍经脉,不间断地用火性能量取暖,还能顺带锻炼灵力的细微控制。
如果是往常一眼看去,山上只穿一两层单衣的,笑得最开心的人,一定是火灵根。
唯独两个人例外。
雪衣羽扇,白玉簪发,师尊立在崖边,目光悠远。
一袭单薄的衣裳被风卷起,露出他两条微弯的长腿。
远处,虞听泉感慨:“人呐,果然不能总是闭关,你看那个人,常年打坐,腿都弄弯了。”
朱雀少主点头以示赞同,忽然一僵。
他退到虞听泉身后悄悄掀起衣摆。
嗯,很直!
少年再次看向雪中思索人生的师尊,得意地扬起下巴。
他疑惑:“那个傻子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傻子!”
虞听泉知道他在说钟小暖。
“何出此言?”
“哎呀,你看她什么修为,一块暖玉能管什么用?抖个没完就该加衣服啊,她又不加,又不开口求助,这不纯傻子嘛!”
虞听泉沉默片刻。
她总觉得自己带出来的不是朱雀少主,而是少年版的碎嘴子剑尊。
“这就是你不懂了。”
虞听泉轻叹。
“以她的修为,要想在雪地里不冷,估计要裹成一个球,那样装扮,毫无美感。在师父面前必须保持美好的形象,这是她的人生格言。”
朱雀少主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恐怕不能理解女人爱美的心。
少主不服:“我都八百岁了,有什么是我不懂的……我去,她她她,怎么还抱上了呢!”
他看得直愣神。
雪中,少女的侧影笑容娇憨,从背后环住男子的腰。
男子略微迟疑但没有反对,甚至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拿出一件斗篷为少女披上,亲昵如一对有情人。
朱雀少主直接怀疑鸟生了!
“……你确定他们是师徒?等等,你拿的是什么?”
虞听泉手持留影石,动作非常熟练。
她这块是上品货,就算隔着这么远,也不会错过那两人的细微表情。
没有原主在宗门里多事,缺了她的管教,钟小暖一定过得很开心吧,和师尊的感情突飞猛进。
他们以为四下无人,才会这样肆意。
那,当然要留存证据咯。
虞听泉收起留影石,笑眯眯地说:“我们宗门太没名气了,我知恩图报,想帮宗门名扬天下。”
朱雀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