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高景吾被化为尘埃,罗索的情况更差。
当“问鬼”开启禁忌之力时,罗索骤然坠入光怪陆离的黑暗之中,无数张翕动的唇形在耳畔重叠成混沌无名的声浪,无数诡异的手臂缠上他,无数瞳孔在四面八方沉浮明灭。
这个由人类欲望与智慧残骸构筑的维度里,所有存在都呈现出超常的扭曲。
希望之火被现实之槌敲成星烬,理想的琉璃穹顶在认知地震中坍成锐角,运筹帷幄的棋局被命运的手指搅成散沙。
当最后一道逻辑防线在悖论风暴里崩解,人们的精神荒漠骤然降临——喉间迸裂的火舌舔舐着干涸的真理之井,蜃气楼摇曳着破碎的幻象,每个倒映着往昔野心的水洼都在烈日下迅速干涸。
一切都会毁灭!
恐怖、悲伤、愤怒、理性……一切都是无用的。
突然,这黑暗之中,风暴与潮汐骤起,灾难再度升级,如同末日降临。
此刻,罗索的[暗海]原初状态已耗尽,心中满是惊骇。若不是有灭道气息和天外之影支撑,罗索早已经精神崩溃、灰飞烟灭。
然而,在这禁忌之力的肆虐下,天外之影还是显得有些弱小。
它如同一道未完成的影子,在在充满潮汐和风暴的灾难世界里摇曳着,濒临崩溃。
罗索感知到天外之影的脆弱,心中涌起一股悲凉,想不到自己还是保不住天外之影。
若保不住天外之影,他的下场也好不了哪里去。
他此刻是多么需要额外的支撑。
若是有别的支撑,他或许可以保持平衡,保住天外之影。
然而,他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在这异度空间之中,他如同新生的婴儿般无力,无法催动任何力量,比废物还不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外之影内的“至宝”纸船突然绽放出耀眼的黑暗光芒,那光芒邪恶至极,竟与孽瓮的力量抗衡了起来,仿佛争夺谁才是最凶之物。
由于天外之影与灭道气息本身已抵御了部分禁忌之力,纸船竟成功压制并吞噬了这股来自孽瓮的禁忌力量。
这一幕,让罗索又惊又喜,心中暗赞纸船不愧是至宝。
转眼间,他已经回到了房间之中。
此刻,“问鬼”已气息全无,魂飞魄散。
他想不到战胜华安晏的自己竟差点死于一个普通的天谴之人的成员手中。
不得不说,自从战胜华安晏,罗索越来越飘了。
此刻,他内视一番,才发现自己天外之影凝聚的道纹竟已消失无踪。
他愤恨地将这一切归咎于“问鬼”的所作所为。
罗索怒火中烧,对着“问鬼”的尸体一阵拳打脚踢。
这时,穆老头还浑然不知他的前辈“问鬼”死了,前来奉承道:“‘问鬼’大人,你的伤好了些吗?”
“进来!”罗索伪装“问鬼”的声音。
穆老头没有怀疑,直接推开了门。
他刚一开门,便受到罗索的腐蚀一掌,没有反应便惨死当场。
即便罗索现在的原蛊能力超强,他还是那么喜欢偷袭,连对付像穆老头这样伤重之人也是如此。可谓没有半点前辈高人的风范。
七天后,在某个高景吾预先事先设定的复活之地,惨死的高景吾重新复活于此。
“主人赐予的不死神通果然强大无比,连如此强大的孽瓮都无法将孤彻底毁灭!”高景吾检查了自己一遍,竟误会道,言语中充满自豪和喜悦。
事实上,“斩三尸篇”的复活能力也有其界限,面对孽瓮这样的存在,并非万能。这次罗索自我道纹的消失与高景吾的复活有关,正是这道纹的消耗,才换来了高景吾的重生。否则,看到孽瓮的那一刻,高景吾的存在便会被抹去。
“不过……”高景吾细细回忆着事情的经过,喃喃自语。他只记得看到孽瓮的这一事实,却对具体细节一片空白。
“孤在这里复活,说明孽瓮的藏身之处并非如迷失虚洞那般隔绝的世界,而是与当前世界相近。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秘境或洞天之中……”高景吾分析道。
他沉思片刻,终于停止思考:“对了,得将所知的一切告诉主人。主人或许能凭此找到孽瓮的所在。”
紧接着,高景吾将信息传给罗索。他兴奋地说道:“主人,这下你应该能找到孽瓮的所在了。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出手抢夺孽瓮?”
罗索听着高景吾的叙述,惊讶于他在短短数日内所经历的种种,以及那多次的死而复生。
这让他既羡慕又胆寒。
毕竟,那些死亡前的瞬间,必然是极度痛苦的。
然而,经历了之前的一切,罗索感到有些头疼。孽瓮一事,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而且,他也不可能仅凭高景吾的这段记忆就找到孽瓮。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进入那迷失虚洞。
即便他按照高景吾的方法尝试,也无法找到确切的位置,因为按高景吾的描述,迷失虚洞应该是不断变化的。
如果他迷失其中,无法参与命运之章的争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何况,他本质并非是要抢夺孽瓮这个未知之物,而是为了点燃人魂之火,他得转换方向了。
于是,罗索只能编造谎言道:“他们的首领已经归来,我们必须寻找新的时机。能够发现孽瓮的下落,已经是一个重大的突破。小白,从现在起,你暂停对孽瓮的调查,转而与逍遥会汇合,正式开始清剿天谴之人的行动。”
高景吾未曾料到那组织的首领会如此迅速地返回,同时他也为主人的神通广大而感到自豪,连对方首领的归期都了如指掌。
自家主人与那天谴之人首领之间的实力,谁强谁弱,可谓一目了然。
“……主人,”高景吾有些羞涩和惭愧道,“孤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妹妹了,可不可以让孤休息一下,回一趟小峡岭。”
他为自己的偷懒感到羞愧。
“好。”罗索应允道,他深知这个妹控若是不适时地让他休息,让他去抱抱妹妹,很可能会让他情绪失控。
实际上,高景吾已经被他差遣了三十余年,从未有过休息。
即便是最黑心的地主,也不过如此。
也只有像高景吾这样忠诚的人才会感到惭愧,一般人早就对这样的主人不满了。
说完,二人断开了联络。
罗索也利用秽眼视野,回到了小峡岭。
他没有惊扰他人,找了一个修炼的山洞,开始炼化刚刚抢来的灭道之滴。
说起来,这已经是他抢到的第四滴灭道之滴了。
他迫切地希望使用这滴灭道之滴来点燃人魂之火。
直至今日,他仍旧不明白为何第一滴灭道之滴能够点燃地魂之火,也无法查找出点燃人魂之火的方法。
他怀疑是“唐僧”暗中相助,因为他在服用第一滴灭道之滴时,除了点燃地魂之火外,还推衍出了“斩三尸篇”,而之后却再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现在,他只能通过大量服用灭道之滴来尝试能否点燃人魂之火。
与服用第三滴时的情况相似,在天外之影的梦境中,蚂蚁组成的“天之线”再次掉落了一枚奇异的果实,那“星球”上的“生物”再次气炸。
天外之影没有理会它们,毫不犹豫地将果实服下。
它变得更加深邃而神秘。
随后,天外之影再次凝聚出了属于自己的道纹,不过,这次道纹似乎强大了许多。
而由于天外之影的增强,原本因力量提升而蠢蠢欲动的纸船,再次被天外之影压制了下去。
罗索身上的灭道气息愈发浓郁。
收敛起身上的气息后,罗索前往聚义厅,准备与白衣女子进行更深入的交流。
说起来,他还真有些失败,竟然还没有从白衣女子身上骗到那枚铜币。
即便他伪装成白衣女子熟悉的前辈,也未能得逞。
这其中的根本原因是器灵若儿从中作梗。
她认为,罗索必须为白衣女子举办一场婚礼,才能将命运铜币交给他。
这相当于是一种嫁妆。
白衣女子非常憧憬人类的婚礼,于是欣然同意了若儿的观点。
当然,她并不需要盛大的婚礼,只需要她的恩人竹儿等人参加的小型婚礼便可。
两人的“阴谋”自然被罗索的空间听力所窃听。
每次见面,白衣女子都故作矜持、直勾勾地盯着罗索,仿佛在等待他的求婚。而每次看到她失望的眼神,都让罗索心虚不已,甚至有些不敢以“雨中鬼版罗索”的身份与她相见了。
为何要结婚呢?结婚也罢,为何要举办婚礼?还是在如此多人的见证下?赵颜兮和楚芸不把他撕了才怪。他的伪装根本瞒不过熟悉他的竹儿,因为他之前就在她面前扮演过。
以竹儿的性格,必然会告诉赵颜兮和楚芸。
那还不天下大乱?偷偷结婚难道就不行吗?婚礼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何必呢?他们是修仙者,何必要像凡人那样俗呢?再说了,偷偷摸摸做那快乐之事,岂不是快乐翻倍?
这让不想谈感情,只想行快活之事的罗索郁闷不已。
不过,最近罗索有了新的发现。
白衣女子竟然对“竹义军版罗索”产生了兴趣。
他不禁感慨自己魅力无边,同时也在心里大骂白衣女子朝三暮四。
既然白衣女子思想如此不纯洁,想出轨,罗索便不再客气,打算用这个伪装和她“大战”个三百六十个回合。
于是,罗索再次回到聚义厅。
刚一踏入聚义厅,他就与白衣女子的视线相遇。白衣女子那炽热的媚眼让罗索兴奋不已。
事实上,白衣女子之所以对“竹义军版罗索”产生兴趣,是因为她怀疑此人便是淫十八的伪装。
这是她长期阅读竹义军关于淫十八的情报所得出的结论。
在某一天,白衣女子阅读到这样一份情报:竹义军的情报显示淫十八出现在某城市,而罗索也恰好前往了那个城市。
同样地,在另外一天,白衣女子在情报中发现淫十八出现在小峡岭附近却失踪了,而罗索也恰好回到了小峡岭。
这样的情报一多,白衣女子自然产生了怀疑。
加上她心中一直存在的莫名憎恨和愤怒,让她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
白衣女子也曾询问过竹军主关于逍遥会奸魔的事情,结果却发现竹军主一无所知(其实是在装糊涂),楚芸也是如此(同样在装糊涂)。
于是,联想到楚芸和女婴的事情,白衣女子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竹军主的养父是一个大好人,被淫十八杀害并顶替了身份。淫十八的目的是霸占竹军主养父的妻子——楚芸,后来更是觊觎竹义军的基业,试图霸占竹义军的所有女人(包括竹儿)。
想到能够报仇雪恨并挫败这淫魔的阴谋,白衣女子的心情自然激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