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尘皱着眉,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宴云。
他总觉得近些日子皇兄好似有事瞒着他,宴云的寝殿只要他靠近一步,他便会被小竹子用其他理由搪塞走。
散朝后。
宴云笑看向宴尘,“尘儿,你等在这,可是有什么事?”
宴尘见宴云笑得开怀,疑惑道,
“皇兄可是找到治疗头疼的法子了?看你今日气色都好了不少,很开心的模样,是有什么喜事吗?”
宴云手撑着龙椅,轻轻搭着,有唐溪在,他最近睡觉都踏实不少,头疼也得到缓解,自然是舒服很多。
笑道,“嗯,确实寻了个不错的医师。”
宴尘垂丧着脸道,“欸,皇兄,我近些日子睡不安稳,头也疼的厉害,可否引荐那位医师给我看看。”
宴云搭在龙椅扶上敲击的手指顿住,静默片刻后,缓缓道,
“朕稍后便让那医师去你府邸寻你,让他给你开些安神的药,可还有事?”
宴尘躬身行礼道,“多谢皇兄,没其他事了。”
宴云道,“嗯,那你回王府歇息去,我看你气色不佳,近些日子,也不必来上朝,好好休养身体,等好些了,再来也可。”
宴尘点头,“多谢皇兄。”
“皇兄,我有一事,想问问皇兄。”
宴云道,“何事?”
宴尘沉思片刻,怎么也说不出口,想去宴云寝殿看看的话,他总觉得宴云藏了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是什么。
他心中有个声音在说,那里有一件他特别想要的东西,可是宴云寝殿怎么会有他想要的东西呢?
斟酌片刻后道,“皇兄,无事,我突然觉得疲乏,就先回去了。”
宴云点头,“嗯。”
见宴尘离开。
宴云朝小竹子招手,道,“你在太医院寻个专门医治不寐之症的医师,替五王爷瞧瞧。”
小竹子点点头,他也发现陛下最近的气色好了很多,替皇帝高兴,这三年来,皇帝没有一日是开心的。
如今因那位公子,陛下每日笑容日渐增加。
只是陛下一下朝便往寝殿跑,哪里也不去,倒是给了不少大臣多了些嚼舌根的油头。
谣传陛下在寝殿藏了一个绝世美人,日日宠幸。
小竹子他最清楚,那位确实是个美人,可日日宠幸却是胡编乱造,陛下可从未动过那美人一分一毫。
至于他为何知道,他每日都在陛下身边伺候,从细节便能看出来。
也因为此事,大臣们以为宴云开始近女色,越发积极给陛下送美姬,不过全部被宴云回绝了。
……
宴云心情极好地往自己寝殿走去,打开门就见唐溪坐在书桌前,拿着毛笔,涂涂画画着什么。
他走上前,一把将书桌旁的人揽进怀里,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看着上面的图画。
上面画着一个男子,长相很是英俊,是桃花眼,手执折扇,风度翩翩。
宴云皱眉,“这人是谁?是你府里的侍郎吗?”
唐溪停下动作,偏头看向他,
“我随意画的,单纯脑中想象出来的人物。”
宴云坐下,将人抱起,与唐溪挤在椅子上,坐着,握住唐溪的手,轻声道,
“那可以给朕画一幅画像吗?”
唐溪在他身上挪了挪,白皙脚腕上的铁链拖在地面上发出叮叮当当地脆响。
“可以。”
宴云欣喜,指着对面的屏风,“那我坐在那边,你给我画。”
唐溪笑道,“好。”
宴云松开唐溪,唐溪的脚链再次发出脆响。
他站起身,搬了张椅子,在屏风前端坐着,他理了理衣裳,轻咳一声,看向坐在书桌前笑看向他的唐溪,问道,
“朕这身装扮,会不会不好看?我要不要换掉朝服,换一套便服?”
唐溪笑着摇头,“不必,陛下怎么看都是好看的。”
宴云不好意思地低头整理衣摆,过了片刻,抬起头,看着唐溪道,
“来,画吧。”
唐溪点头,“好。”
皇帝寝殿里。
一人坐于书桌前,执笔一笔一划,画着对面正襟危坐的男子。
宴云坐在那两个时辰也没有喊一句累,或是催促唐溪快些画,而是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唐溪。
端坐姿势未曾改变,只是累了便会略微动一动身子,看着书桌前之人,笑容满足。
一个月后。
宴云完全放弃了那一点想放唐溪离开的念头,如今他只想将唐溪永远囚禁在自己身边,永远不能离开自己。
因为唐溪的原因,他也不再想弄宴尘,对宴尘越加的好,如同二人小时候般,兄弟关系越加亲密。
宴云的异样让大臣们日日都在暗自猜测皇帝究竟藏了个什么美人,日日下朝便进了寝殿,根本不去其他地方。
朝臣们开始谏言宴云纳妃,封皇后之事。
宴云当作耳旁风,这边进那边出。
宴尘自然也是知道了宴云藏人之事,他也想知道寝殿里究竟藏了什么人。
倒不是对宴云藏人之事感到好奇,而是他对宴云藏的是什么人,而感到好奇。
他有次靠近宴云时,闻到了他身上似有若无的味道。
那股气味很清新,他觉得很熟悉,他只在唐溪身上闻到过。
他脑中闪过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猜想,他皇兄藏的是唐溪。
这个猜想出现在他脑中时,他都以为自己疯了。
这完全不可能,荒谬。
可他还是派人去天月国搜寻了消息,得知唐溪早已回了天月国,便打消了宴云藏唐溪之事,以为宴云身上有唐溪身上的气息只是巧合。
一个月来,他日日夜不能寐,无论吃多少药,也无济于事。
他忽然觉得待在公主府也挺好的,那边也不缺吃不缺穿,也有下人服侍。
一堆作妖的下人,与一堆争风吃醋的男子,生活似乎很有意思。
不像在木云国这般,无聊,日日消遣的事,便是与皇兄唠唠嗑。
但他真的是无聊了吗?
不是,他是想念唐溪了。
他想他了,所以才会夜不能寐,还误以为皇兄藏了唐溪,他觉得自己害相思了。
……
宴尘坐在石桌前,看着面色桃红心情极好的宴云。
“皇兄,我想离开木云国,今日是来与你辞行的。”
宴云一愣,“为何?”
宴尘笑道,“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想他了,我想见他,我想去寻他。”
宴云语塞,他大概猜测到他在想念谁。
那个人如今就在他寝殿内,在他床上睡觉。
当然,他不会告诉宴尘,也不可能告诉他,唐溪根本没有回天月国,而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嗯,今日就动身吗?”
宴尘点头,“嗯,今日午后便离开,皇兄,我这一去,大抵不会回来了。”
宴云眼神凝住,“你再也不回来了吗?”
“或许吧,如果我在那受委屈,或许便会回来找皇兄诉苦,但应当不会受苦,他人很好的,会收留我的。”
他坚信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唐溪肯定会同意他回去,回去他还是他的侍郎,他就可以和唐溪相伴了。
宴云在这一刻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内心,他一直都在怀疑宴尘其实想夺回皇位,平日都是伪装。
可今日看着他眼里的纯粹,他可以确信,他真的对皇位没有丝毫兴趣。
之前只是因为唐溪才与宴尘好,现在他是真的想对宴尘好。
宴云握住宴尘的手,有一瞬间他想告诉宴尘,其实唐溪不在天月国,可是话到了嘴边,便改了口,道,
“木云国永远是你的家,如果受委屈,难受了,想回来,那就回来吧,皇兄会一直在木云国等你。”
宴尘眼眶一红,“谢谢皇兄,我知道了。”
宴云环抱住宴尘,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好保重自己,想皇兄了,就回来。”
宴尘知道宴云身体一直不算好,便提醒道,
“嗯,我会想你的,皇兄,你也多注意身体,不要每次都批奏折那么晚,你不必这么辛苦,累了就歇息,奏折今日批不完,那就改日再批。”
宴云摸了摸他的脑袋,脸色柔和,
“好,皇兄听你的,好好歇息,绝不累着自己。”
宴尘点头,“皇兄,再晚些时候我怕会没有船只了,我现在就走。”
宴尘站起身,朝宴云挥手,
“再见,皇兄。”
宴云看着宴尘离开的背影,眼眶微微泛红,
“再见,尘儿。”
……
宴云回到寝殿,见唐溪躺在床上睡觉。
嘴角扬起笑容,蹑手蹑脚地朝床铺走去。
蹲在床边,从怀里掏出钥匙,握住唐溪的脚,替他解开脚铐。
用手帕擦了擦手。
握住唐溪的手,轻轻摩挲,手指将唐溪散落在面前的碎发,别到他脑后。
看着唐溪的眉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甜腻。
手指在唐溪鼻子上轻轻刮蹭,轻声唤道,
“唐溪,醒醒。”
唐溪的眼睫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眸子,看向笑得一脸幸福的宴云。
哑着嗓子问道,“怎么了嘛?”
宴云摇了摇头,“没事,看你睡太久,感觉不太好,便唤你醒来。”
唐溪见宴云脸上有一丝愁容,问,
“宴尘离开了?”
宴云点点头,“嗯,他走了。”
唐溪问,“你其实挺在乎这个弟弟的,之前为什么要杀他,赶尽杀绝呢?”
宴云握住唐溪的手,让其贴在自己脸颊上,他紧皱的眉舒展开,缓声解释道,
“因为我从小就想当帝王,我的目标一直是这个。
而他成为了阻挡我成为帝王的那个阻碍,我就必须除掉他。
为了坐上帝王之位,我可以不择手段,哪怕他是我亲弟弟。”
唐溪问道,“为什么会想做帝王,做个闲散王爷不好吗?那样多快活,一点也不累。”
宴云摇了摇头,“我不希望成为那样,我希望可以通过我的努力,让国家不再有动乱,百姓安居乐业,不再流离失所,可以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唐溪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宴云松开唐溪的手,眼底闪着亮光,
“木云国曾经很弱,经常被其他国家打压,有几次其他国家军队都进攻到京城了。
那时我还小,我看见敌军将我母妃杀了,我很害怕,也因此在我心底留下阴影。
自那时起,我便想着我必须要成为帝王,守护这个国家,让国家强大起来,不被他国欺凌。
宴尘性子那么弱,他根本不可能治理好国家,如果传位于他,这个国家将毁于一旦。
而且我们木云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以男子为尊的国家。
那些被女子欺凌的可怜男子,都可以来我们国家避难,木云国强大起来,那么我们这些男子也不会被受辱,也算是给男子一个温暖的避风遮雨之地。”
宴云看向唐溪,眼神带着歉意,
“还有,我要向你道歉,对不起,之前我得知你是天月国公主时,我曾经想利用你,换取天月国的几座城池。
还想利用你,来破了宴尘的身体,让其被他人耻笑,让人知道曾经的太子,竟沦为天月国皇子的身下囚,从而让他……”
唐溪道,“你不是没让宴尘破身吗?而且他之前原本就是我侍郎,这并没什么,我不生气。”
“你这么希望国家能强大起来,为何不利用我呢?这么好的机会,错失了不是很可惜吗?”
宴云捧住唐溪的脸颊,眼神带着真挚,
“没关系的,木云国其实已经足够强大,其他国家不会再进犯我国。
而你不是交易商品,你是我的唐溪,我保证今后永远不会利用你。”
唐溪坐起身,拽起地上的蹲着之人,按住他坐在自己身侧。
笑问道,“近些日子,听闻许多大臣谏言要你选秀,纳妃,封后,怎么不同意?”
宴云闻言,偏头观察他的神色,见他一脸平静,并没有为此感到生气,不免有些失望。
“我有你就够了,不需要其他妃子。”
唐溪慵懒地靠在床头,双臂抱胸,笑看向他,
“我是男子,你没有继位者,你当如何让国家继承延续下去?”
宴云抿唇,眉头皱起,道,
“我已择选了几名拔尖者培养,若是我驾崩了,便在他们其中选择最贤才之人继承皇位。”
唐溪点点头,“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宿主,为什么我觉得他像一个人?”
“你觉得像谁?”
“第一世界的沈之羡,他在任期间,也经常头疼。”
唐溪眯起眸子,“那你觉得他会是他的转世吗?”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个皇帝最后的结局。”
“嗯?”
“他活不久,他还有一年就要死了。”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