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宫殿门口。
两人在外等候了会,才被一名包裹严实的太监领了进去。
一名年轻的男子,靠坐在龙椅上。
脸上没有遮挡,精气神比起其他人来说,好很多,只是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很烦躁。
长相俊美,与宴尘五官有些类似,很野性,带有攻击性。
此时唐溪二人的面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年轻帝王并没有认出宴尘。
年轻帝王微微掀起眼皮,问道,
“你们能医治瘟疫?”
宴尘抬头看着上位之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他没有想到,坐上皇位的竟是这个待人极为温和的四哥。
四哥待自己很好,他根本想不到派人追杀自己的是四哥。
他不明白四哥为何要杀他,如果他要他的太子之位,他让给他便是。
宴尘上前一步,行礼道,
“回陛下,我们能治。”
宴云脸色没有变化,问道,
“如何医治?倘若你们能够解决瘟疫,你们想要钱亦或是权,我都可以给你们。”
宴尘从怀里掏出唐溪给他的瓷瓶,
“就是这瓶药,可以解决瘟疫。”
宴云皱起眉头,紧紧盯着他手里的药瓶,
“你如何证明,你的药是有效的?”
宴尘道,“陛下备一碗水,再寻个患有瘟疫的病人上来即可。”
宴云挑了挑眉,朝身旁的太监挥了挥手。
那太监连忙朝殿外跑了出去。
半盏茶后。
那名太监端了一碗水,身后跟着两名士兵,士兵架着一个全身都包裹严实的男子进来。
宴云看向宴尘,“人与水都备好了,你如何治疗?”
宴尘走到太监身前,将瓷瓶塞子打开,滴入一滴药水进碗里。
“现在给他喝下即可。”
太监把药递到士兵手上,士兵将那蒙住脸的布揭开,露出了男子红肿的脸颊,士兵把水给男子灌了下去。
两名士兵退后几步。
那名男子倒在地上,身体抽搐起来,过了一会便不动了。
太监瞪大眸子,“死了?”
太监指着唐溪与宴尘怒喝道,
“大胆刁民,你们竟敢戏弄陛下。”
宴尘朝地上没有丝毫动静的男子看去,抿了抿唇,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朝唐溪看去。
唐溪没有动作,眼神看向宴尘,示意他稍安勿躁,静等片刻。
宴尘点点头。
太监见两人不说话,朝士兵喊道,
“快,把这两名刁民押下去。”
士兵上前,就要把唐溪与宴尘扣住,宴云皱眉,一拍扶手喝道,
“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
太监见皇帝大怒,扑通跪在地上,用力磕头,战战兢兢道,
“陛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方才见二人戏弄陛下,奴才气急攻心,替陛下不忿,便开了口。”
士兵也猛地跪下,朝皇帝磕头。
皇帝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看地上没有丝毫动静的男子,朝宴尘看去,
“你莫不是在戏耍朕?”
宴尘行礼道,“陛下,微臣不敢,还望陛下再等片刻。”
宴云朝地上男子看去,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捏自己的眉心,看起来很是暴躁,很难受的模样。
唐溪眼神复杂地看着宴云。
宴云察觉到他的目光,眼神凌厉地朝他看去,见他不避不躲自己的目光,宴云眯起眸子,
“你作何盯着朕?”
宴尘走到唐溪身前,行礼道,“陛下,他没有恶意,还望陛下勿怪。”
宴云看着宴尘,他觉得此人给他的感觉甚是熟悉,就在他要说什么之时。
地上那男子动了动手臂,然后缓缓睁开眸子,坐起身。
那人脸上的红疹完全消失,看起来精气神极好。
太监跪在一旁,就见人坐了起来,朝男子仔细看去,惊讶地瞪大眼睛,激动道,
“陛下,有救了,木云国有救了。”
宴云挥了挥手,太监跟了他多年,明白他意思,忙站起身,朝士兵道,
“将人带下去。”
宴云看向宴尘,“你们要什么?”
宴尘没有立即回答,缓缓抬头看向宴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回来也不过是想回家罢了。
还有就是想搞清楚一件事,究竟是不是四哥要害他。
沉默片刻后,“我什么都不需要。”
宴云一愣,揉着眉心的手顿住,看向唐溪,
“你呢?”
唐溪缓声道,“我也没有想要的。”
宴云皱眉,什么都不要的人才是最为恐怖的,带着探究看向唐溪两人,
“你们什么都不要,又为何进入皇宫?何不直接将药水给百姓喝?”
宴尘道,“有陛下的帮助,这样可以救更多人,也可以更快的救人。”
宴云愣怔一瞬,问道,“那你这药水是送给朕的吗?不求取任何回报?”
他不信不求回报之人,还来皇宫。
宴尘朝唐溪看去,唐溪点头,宴尘朝宴云躬身行礼,双手举起药水,
“陛下。”
太监连忙走上前,接过瓷瓶,宴云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吩咐道,
“药水倒进水里,依次分发下去。”
太监握住瓷瓶,兴奋行礼道,
“是,陛下。”
宴云看向唐溪二人,眯着眸子笑道,
“你们虽然什么都不需要,但是朕今日还是要大摆宴席款待二位,你们是我们木云国的大功臣。”
唐溪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臣还有事,就不留下了。”
宴尘一惊,他现在就要走吗?不是说会留三五日吗?
宴云眸子微眯,看向唐溪道,
“二位可否解下面罩,让朕看看你们的真容,不然你们救了这木云国,朕连两位大功臣容貌都未曾知晓。”
宴尘看向宴云,犹豫片刻揭开了围在脸上的布。
在看见宴尘脸的那一瞬间,宴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僵直,而后是震惊。
“尘儿?”
宴尘深吸了口气,眼眶微微泛红,
“皇兄。”
宴云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一直以为宴尘死了,如今看见宴尘站在自己面前,震惊地汗毛倒竖,他完全不敢相信,瞳孔猛缩。
“你怎么还活着?”
宴尘吸了口气,缓声道,“皇兄,当年是你派人来杀我吗?”
宴云道,“如果我说不是我,你相信吗?”
“只要皇兄说不是你,我便相信不是你。
之前对我那么好的皇兄,怎么可能为了皇位要将我赶尽杀绝。
你小时候为了救我,还替我挡刀,你还替我试毒,你怎么可能会想杀了我?”
宴云动了动唇,缓步走下龙椅,眼眶湿润,表情愧疚,
“尘儿,对不起。”
宴尘脸色变得惨白,抖着唇问道,
“真的是你想杀我?”
宴云站在宴尘面前,手摸了摸宴尘的脑袋,眼含泪水,苦笑道,
“是我夺走了你的皇位,对不起,尘儿,是我骗了你,你回来了,皇兄就该把皇位还给你。”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将刀柄递到宴尘面前,
“如果你想报仇,你便杀了我。”
宴尘手颤巍巍地握住刀柄,看着宴云,眼眶一红,泪水如决堤般,不住的滑落。
他将刀抵在宴云心口处,就当要用力时,他心软了,将刀甩在地上。
大口大口喘息着,看着宴云胸口处被划拉出的一丝血迹,苍白的唇,颤抖着,
“皇兄,我不杀你,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对吧?”
宴云眼底闪过一丝暗色,捂着心口,缓缓滑跪在地上,
“皇兄错了,你能原谅皇兄吗?”
宴尘看着曾经那么温柔的四哥跪在自己面前,眉心紧缩,扑通跪下,抱住宴云,哽咽道,
“四哥,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我们不要再彼此伤害了好吗?
我不要皇位,我们好好相处,好吗?”
宴云脑袋搭在宴尘肩膀上,眸光微闪,手微微颤抖,有着一丝动容,但很快被狠厉替代。
“好。”
唐溪双手抱胸,看着跪在地上互相拥抱,单单几句话便化解愁怨的两人,摇了摇头。
有的人天生就是不适合做帝王。
“宴尘,这木云国的瘟疫问题已经解决,我就不久待了,先走了。”
宴尘猛地松开宴云,朝唐溪看去,
“公主……唐溪,可以在这多留一会吗?你送我回来我还未感谢你愿意救木云国于水火。
多留会,好吗?我只是想表达我的感谢。”
唐溪看着宴尘恳求的表情,朝宴云看了眼,那就再帮你一次吧。
“顶多留一日,一日后,我便离开。”
宴尘表情喜悦,想去拥抱唐溪,然而在靠近唐溪的下一刻,止住了脚步,笑道,
“太好了。”
见自己兄长还跪在地上,走过去扶着宴云的手臂,拉着宴云走到唐溪面前,介绍道,
“皇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宴云看向唐溪,狭长眸子微眯,原来就是他把这个单纯的弟弟给救了。
“多谢公子救了尘儿,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公子想要何种赏赐,朕都应允,不过当然需要朕有的,凡是有的皆可赏赐,如何?”
唐溪抬手将脸上蒙住的布取下,躬身行礼,
“多谢陛下,救他无非是行个善缘,不求其他回报。”
宴云看向唐溪的目光一滞。
他原以为救宴尘的男子起码是个中年世外高人才会什么都不求,未曾想竟是个比宴尘还要年轻的少年郎。
“那……朕该如何感谢于你?这不回报回去,朕心中难安呐。
尘儿是朕最为宠爱的弟弟,你救了他,也就是救了朕的命,朕怎么可能不回报回去。”
唐溪嘴角扯了扯,“若是想报恩,要不陛下请我吃一顿家宴吧?陛下以为如何?”
宴云愣住,“啊?家宴?”
唐溪点头,“对,家宴,我没什么爱好,就是口腹之欲略微重些。
听闻你们这木云国的美味佳肴甚多,我之前便想来品尝一番。
奈何没有机会,此次前来,倒是可以一饱口腹之欲。”
宴云道,“你不是木云国之人?”
宴尘插嘴道,“他是天月国之人。”
宴云皱眉,“天月国?听闻是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度。
倒是令人稀奇,男子在那边需要与其余男子共事一妻。
你既然来了我们木云国,你又身为男子,倒不如不回去,那边对待男子不算好。
留在木云国,朕赐你府邸,你可以拥有一妻,或者多妻,也算是朕对你的感激。”
宴尘期待等着唐溪的回答,如果唐溪愿意留下,那该有多好。
唐溪躬身笑道,“多谢陛下好意,我已有妻主。”
宴尘眸色黯淡,“皇兄,我们来此已有半日有余。”
宴云明白过来,知道两人累了,朝一旁站定的太监吩咐道,
“去将木云国所有特色佳肴全部备上,朕今日定要好好款待这远道而来的贵客。”
……
今夜月亮很大,很亮。
三人坐在石桌前喝酒,宴云朝宴尘道,
“尘儿,明日我便帮你恢复身份。”
宴尘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点点头,
“多谢皇兄。”
宴云看向坐在对面只鼓着吃的唐溪,笑道,
“唐溪,这些美食可符合你的口味?”
唐溪抿了一口酒,笑道,
“味道很好,木云国的饭菜果真美味。”
宴云端起酒壶再次给宴尘倒酒,
“尘儿,别光顾着吃菜,来喝酒,你回来了,今夜朕甚是喜悦,定要不醉不归。”
宴尘与其碰杯,笑道,
“皇兄,干杯。”
宴云看向唐溪,酒壶朝唐溪递去,
“来,唐溪,你也喝一杯。”
唐溪挑眉,看向酒壶,迎了上去,想接过酒壶。
“陛下替我斟酒,不敢当不敢当,我自己来倒就好。”
宴云抽回手,摇摇头道,
“欸,你救了尘儿,别说朕为你斟酒,就算让朕替你夹菜也是可以的,还是朕替你倒吧。”
唐溪只得将酒杯迎了上去,宴云见迟迟不喝酒,只顾着吃菜。
举起酒杯,看向唐溪,
“唐溪,来,朕敬你一杯,感谢唐兄救尘儿。”
他这句话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
唐溪只当没有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与其碰杯,一口喝下酒,笑道,
“宴尘也算我好友,我救他本就应当。”
宴云已经派人去查了此人底细,并未查出此人底细。
不过他倒是查到一件趣事,他那本该妻妾成群的太子弟弟,竟然成了天月国公主的玩物,当真有意思极了。
既然都已经是天月国女人身下的玩物,那何故回来,莫不是放心不下他这皇位?
宴云觉得更有意思地是他之前似乎听到宴尘不小心喊唐溪公主,而唐氏是天月国的国姓。
天月国的三公主就是名为唐溪。
那么面前的男子很有可能是那位天月国尊贵的公主殿下。
听闻那三公主长相粗鄙,很是蠢笨,只知道享乐。
可面前的人长相俊美无暇,看起来甚是聪慧模样,属实难以想象到此人就是天月国的三公主。
他不清楚女子是如何变为男子的,但是他却完全能推测出面前的男子,绝对是三公主。
单单从他皇弟的态度来看,便能知晓两人关系并不一般。
三公主来木云国做什么?
他又为何会来木云国,又为何有瘟疫的解药,又为何救木云国于水火之中?
瘟疫源头会不会是天月国搞得鬼?
这些谜团他都不在乎,因为瘟疫已经解决。
既然天月国的公主在他手上,那必须物尽其用。
宴云撑着脑袋看着唐溪缓缓倒下的身子,看向身旁脑袋一点一点地皇弟,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弧度。
他伸手碰了碰宴尘的身体,喝的晕乎乎的宴尘朝他倒下。
宴云看着怀里的宴尘,微微皱眉,将人推开,宴尘直接摔在雪地上。
宴云蹲下身子,看着喝得醉醺醺的宴尘,握住他的手腕,撸起他的袖子,看见他手上的守宫砂,微微愣住。
他轻轻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冷声道,
“尘儿,别怪皇兄狠心,你就不该回来,既然回来了,那就别怪皇兄设计你。”
他抱起宴尘的身子,打开一间房门,将人抱进床铺。
然后再次走到院子里,看着趴在石桌上的唐溪,抬手将其抱起。
他一抱起唐溪,便闻到了唐溪身上的清香。
脑袋的抽痛感,竟然消失了。
宴云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怀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