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自动关上。
唐溪褪下外袍,把齐少轩递给他的红色袄子披上,系上腰带,看向齐少轩问道,
“可是好看?”
齐少轩点点头,“很好看。”
唐溪接过他怀里的梦汐,一手环上他的腰。
齐少轩扑进他怀里,脑袋枕在他肩窝处,声音很轻,很沙哑。
“我等你。”
“嗯。”
房门被敲响,“公主?”
唐溪松开齐少轩,走到门前,打开门,就见外面稀稀拉拉站了一堆人。
时羽、林白、染儿、楚洛、白茶,几人围了上来,齐声唤道,
“公主。”
众人不齐的唤了一声。
唐溪扫视了一圈,见每个人脸上都是忧容,道,
“你们都知道了?”
时羽走上前,环抱住唐溪的腰,低声道,
“方才听宴尘院子里的下人说了,你要去木云国,今日就走?”
唐溪环抱住时羽,“嗯,宴尘等会收拾好,便离开。”
众人他一言他一语,都是满满的担忧,唐溪安慰了众人几句,并没有打消他们的忧虑。
这其中最为担忧的便是楚洛与时羽。
楚洛行医,最是明白瘟疫的恐怖性,他对唐溪的仙术没有一个十分准确的概念。
他实在无法想象唐溪以一人之力去拯救一个国家。
时羽的担忧同样如此,清楚唐溪有仙术,也知道他厉害,但是对其仙术没有准确概念。
他便越发慌乱,怕唐溪一个不小心被感染,怕他再也回不来。
小兔子是知道唐溪很强,虽担忧,但不算多。
林白完全知道自己宿主的实力,说是去拯救木云国,也不过是挥一挥衣袖,意念动一下罢了,他不担忧他的安全问题。
只是林白并不希望唐溪离开,他近期孕吐厉害,十分黏唐溪,患得患失。
他怕唐溪跑去那边又勾搭人,用精神力与唐溪交流。
“宿主,还是我去吧。”
唐溪看向他,表情严肃,
“你怀孕了,我派你去干什么?你好好待在公主府养胎,我不过就一两日便会回来。”
林白垂眸,唐溪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唐溪道,
“不至于。”
林白没有说话,究竟至不至于,他很清楚,就算唐溪没有那个心思,也会有人眼巴巴黏上唐溪。
他挡不住的。
宴尘背着包袱从院外快步走来,朝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唐溪喊道,
“公主,我收拾好了。”
唐溪看了眼哭的最为伤心的时羽、齐少轩与楚洛三人,声线放柔安抚道,
“别哭了,不过也就几日罢了,我很快回来。”
说罢。
走出包围圈,朝宴尘走去,握住他的手,瞬间消失在了院子里。
木云国。
街道上被白色的雪花覆盖,只是这次雪花看起来并不美,反倒给人一种萧条之感。
路上黄纸满天飞,篓子倒在地上也没有被扶起,在寒风的吹拂中,四处滚动。
蓝色锦袍的男子与红衣男子牵着手,在铺满雪花毫无一人的街道上缓步行走。
宴尘看着周围的一切,神情悲凄,两人走到一处府邸前,听到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府邸门是敞开的,两人朝里面望去。
只见院子里稀稀拉拉跪了一地人,他们头戴白布,前方有着几口棺材。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中不少人都在咳嗽,脸上起着红色的疹子,脸上脖子上连成一片,与方才他们见到的倒在雪地里死去的男女,是一样的。
看起来异常吓人,可怖。
不咳嗽与咳嗽的人眼底都是一片死灰,似乎完全不抱有生的希望,如同行尸走肉般木然磕头。
他们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宴尘一路上都是神经紧绷,一直忘记松开唐溪的手。
现在看见这种场景,心中一紧,不自觉地握紧了唐溪的手。
他手心冒着冷汗,打湿了唐溪的手,扭头求助看向唐溪,苍白的唇,上下动了动,终于找回了声音,缓缓问道,
“公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唐溪松开宴尘的手,从怀里拿出手帕,把他的手掌摊开,低头轻轻擦拭掉他手心的汗水。
然后,收回帕子,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举在宴尘眼前。
“这个就是治疗瘟疫的药,只需要给他们喝下,他们就都会没事。”
宴尘看着药瓶,欣喜问道,“这么小一瓶,我们该怎么让所有人都喝上?”
唐溪抬手在他脑门上一敲,
“急得连脑子都没有了?只需要把药倒进水里,让众人都喝了就可以。”
宴尘捂住被唐溪敲了的脑门,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眼底只有白色的眼睛瞬间有了光亮,是一抹红色,很亮眼。
他眼中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有了色彩。
宴尘看着药瓶,欣喜若狂,他一拍自己脑门,嫌弃自己笨。
“啊,对啊,可以用这个方法,方才我真是糊涂了。”
阿秋:“宿主,为什么你不直接使用术法救他们,而是以药物的形式救他们?”
“我不可能改变所有人的命,有的人命不该绝,有的人不该活着,一切顺其自然,看他们自己造化。”
宴尘忽然想到什么,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又用自己的手捂住唐溪的口鼻。
“公主,这瘟疫是有传染性的,我们不做任何防范会不会被感染?”
唐溪摇了摇头,“有我在,自然不会。”
宴尘感受着手下的呼吸,与柔软,眨了眨眸子,缓缓松开捂住自己脸的袖子与捂住唐溪嘴巴的手。
“我们把药水倒哪里去?井里,还是河里?”
唐溪略一思索,道,“去皇宫,让他们把药水分发下去,也有针对性,河里与井里不确因素大,如果想快速解决,那么就去皇宫。”
宴尘点点头,“嗯,好。”
唐溪没有用术法,而是与宴尘在雪地里,徒步朝皇宫方向走去。
两人在路过一条巷子时。
巷子里猛地冲出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朝唐溪两人前方堵住。
他们身上脏污,瘦骨嶙峋,脸上全是红疹子,表情扭曲,手上时不时在身上脸上挠几下。
他们在唐溪二人身前站定。
一名脸上都挠出血的男子,挠了挠后背,然后伸出手,看着唐溪与宴尘,哑着嗓子嘶哑问道,
“喂,你们两个,有没有吃食?”
瘟疫的到来,导致木云国富人大量收购粮食,倒是穷苦人家没有粮食可吃。
现在又是寒冬季节,没有存粮之人就算不被瘟疫弄死,也会饿死在这个冰冷而又漫长的冬季。
宴尘皱眉看着面前的站定的几名男子,看着他们脸上可怖的红疹子,往后退了一步。
尽管知道一眨眼就能到木云国,不过他还是在包袱里备了些吃食,想着自己可能也不需要。
手朝身后的包袱上摸去,取下,打开,然后拿出几个面饼子,递到几人面前。
“给你们。”
那几人看到宴尘手上的面饼子,眼里泛着精光,一拥而上,抓着宴尘的手,争先恐后抢了起来。
宴尘痛呼一声,忙收回手,面饼子掉在地上,那群人便朝地上扑去。
宴尘手背上突然出现的几道血红色的抓痕,点点血珠渗出。
那几人拿到面饼子,便蹲在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刚刚说话脸上挠出血的男子几口便吃完了面饼子,站起身,朝宴尘怀里的包袱看去。
他的表情比方才还要扭曲,吃完饼子后,声音洪亮不少,眼睛死死盯着宴尘。
“你是不是还有?拿出来!”
他的态度完全不似方才的恳求,带了些咄咄逼人与凶恶的意味,如果不看他长相装扮,只见他行为,倒像个恶霸。
唐溪就站在一旁,淡漠看着几人,并不作声。
那人朝唐溪看去,见他眼神冰冷,后背发冷,不敢再看向唐溪,更不敢朝他讨食,再次朝宴尘看去。
宴尘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背,有些气恼,不想再给。
“可是你们已经吃了。”
男子吼道,“不够。”
那几名也吃完了,朝宴尘看来,眼里闪着幽光,似是要将宴尘吃掉般,死死盯着他的包袱。
男子见宴尘不动,语气又霸道几分道,
“把你包袱给我。”
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紧盯着宴尘。
就在宴尘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巷子里再次冲出一堆人,把唐溪二人包围了起来。
那群人看着宴尘的包袱兴奋道,
“他们有吃的,有吃的!”
这群人里面有小孩,有大人,还有老人,他们都用恶狼般的目光冷幽幽地盯着宴尘与唐溪。
一个较为年长的老人,拄着拐杖,脸上也有红色疹子,不过偏少。
脸上的皮褶皱,发黄发红,唇色是紫色的,他颤巍巍的伸出枯瘦的手,看向宴尘表情可怜,破着嗓子哑声道,
“公子,可以给我一点吃食吗?我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