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中牟县署,吕布揉了揉鼻子,这没由的一个喷嚏,让他莫名其妙。
“姐夫,你受凉了?”
小舅子魏续目露关切地看向吕布。
如今,被围在中牟一个月了,联军只围不打,这让并州军上下很难受,魏续闲得蛋疼,每天往县署跑。
“凉个屁!”
吕布非常不爽道:“某从小至今,就从未受过凉!”
不远处,抱着书看的司马懿闻言,很好奇。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从来没有受过凉的人;想到吕布都三十岁的人了,居然没有受过凉,有些不信道:“吕司州当真没有受过凉?”
“岂能有假!”
吕布神色倨傲,老子这铁打的身板,岂会受凉?
司马懿笑道:“但我听说,没有受凉打喷嚏,那就是有人在说吕司州坏话,或者在骂吕司州!”
“哪个竖子骂某?”吕布豁然起身,瞪向魏续。
“姐夫,可不是我!”魏续吓得跳开,连忙摆手。
“哈哈!”
司马懿见两人样子,不禁哈哈大笑,有时他觉得吕布挺可爱的。
吕布那还不知道被耍了,气汹汹地向司马懿走去。
司马懿卷起书简,拔腿就跑。
“小儿给老子站住!”
吕布虽然表情很凶,可他并未真生气。这就是吕布,对家人柔的像水,他早已把司马懿当儿子一样看待。
这也是,司马懿敢戏弄他的原因。
“哎哟,哎呦,轻点!”
吕布是什么人,几个纵身跳跃,一只耳朵就被他捏起,佯怒道:“竟敢戏弄老子,非把你耳朵拧下来不可!”
“哎哟!”
司马懿可怜兮兮地看着吕布道:“再拧就拧没了!”
“错了没有!”
“错了!”
“这还差不多!”
吕布松开手,看着司马懿红红的耳朵,又关心道:“没拧疼吧?”
司马懿瞪了吕布一眼,道:“你说呢?”
“要不给你吹吹?”
司马懿连忙跑开,正色道:“吕司州想不想离开中牟?”
“你不是说不急?”
吕布快步跟上司马懿,向大堂走去。
二人进入堂中,司马懿挨着魏续坐下,对吕布道:“急是不急,但不能没准备!”
“呢?”
吕布神色一振,看向司马懿。
其实,吕布早就想突围了,但司马懿劝他不要急,说先让徐荣和关东联军打起来。
而最近一个月,他在中牟被围得死死的,导致他都不知道关东联军有没有和徐荣打起来,令他颇为苦恼。
“吕司州应知,关东诸侯明面上是打着匡扶社稷的旗号,而事实上,各路诸侯都在盘算自己的利益,暗地里相互博弈。”
小小年纪的司马懿,眼中有着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的智慧。
“这群逆贼!”
吕布一脸鄙视,听司马懿这么一说,他非常认同,马上想到了赵云。
他认为赵云就不是个好鸟。
“既然关东诸侯各藏祸心,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这点,突破重围!”司马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闻言,吕布非常振奋,当即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突围?”
一旁的魏续也支棱起耳朵。
“先准备!”
吕布、魏续顿觉索然无味,还以为能突围了,居然说先准备?
要准备到什么时候?
“吕司州可有考虑将来?”
司马懿突然话锋一转,盯着吕布的眼睛;跟在吕布身边大半年了,他发现吕布根本没有任何规划,除了打仗,就是玩乐!
吕布一愣,将来?这个问题他真没想过。
司马懿心中暗自叹息,当今天下有兵在手的人,都在蠢蠢欲动;而你吕布,手握精锐并州军,居然没有那个心思,当真是……唉!
“吕司州可知陈涉?”
现在堂中就他三人,司马懿决定点醒一下吕布。
“秦末那个匹夫?”
吕布张口就是那个匹夫,语气极为不屑。显然吕布这当过主簿的人,还是读过书的,知道陈涉是何人。
司马懿有些吃瘪,本来想用陈涉点醒吕布,没想到吕布非常瞧不起陈涉。
于是又道:“吕司州可知霸王?”
“安能不知!”
吕布顿时肃然起敬,力能扛鼎,勇冠秦末的霸王项羽,他当然知道。
而且,项羽还是他最崇拜的偶像,崇敬道:“某从小苦练武艺,打熬力量,正是以勇冠天下的霸王为榜样,才有今日无双之勇!”
说到最后,吕布面带得色,当今天下,他还没有遇到勇武能胜他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和项羽差不多。
一见吕布那得意的样子,司马懿很头疼,继续道:“那霸王与高帝谁是英雄?”
闻言,吕布目光扫了一眼堂中,见没有其他人,傲然道:“当然是霸王!”
高帝是大汉开国皇帝,吕布不好做评价,总不能来句:那个小人安能与霸王相比?
司马懿好无语,这个吕奉先,老在赵云面前栽跟头,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他还是要好好说道一下,什么是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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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山。
梅山位于管城西南三十余里,山不是很高,只有两三百米,但在这平坦如邸的平原西面,也显得很高大挺拔。
而山名,因遍山梅树而得名。
管城一带地处平原,不适合埋伏,赵云就把鞠义安排在了梅山。
梅山山下,有一道峡口,是前往密县最近的官道,也是皇甫郦支援密县的必经之路。
峡口上,郁郁葱葱的梅林中。
“将军,你说皇甫郦真会从下面过吗?”
八百重弩排成三排,埋伏在梅林中;一名军侯打扮的大汉,凑到背靠梅树打盹儿的鞠义面前,低声说道。
鞠义眼睛都懒得睁,说道:“吾等奉令行事,皇甫郦从不从下面过,哪能是我们可以决定的,管那么多干甚?”
军侯讪讪一笑,这确实不是他能管的!可在这林子里都待了好几天,实在闲得发慌,找个话题罢了!
就在这时,打盹儿的鞠义猛然虎目一睁。
“将军!”军侯一惊。
“噤声!”
鞠义忽然趴在地上,以耳触近埋地上的听瓮。
少倾。
鞠义兴奋道:“备战,来了…真来了!”
军侯支起耳朵,没有声音啊!
“快去!”
鞠义起身,一脚踹在军侯屁股上。
挨了一脚,军侯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忙就位。
一瞬间,八百张强弩弦声铮铮作响,一弩三箭,两千四百支寒芒对准了山下官道。
“轰隆隆!”
八百强弩准备就位,管城方向传来轰鸣之声,似天边滚雷。
八百先登对面山梁上,也隐藏着一支上千的白袍军,领军将领杨成,全是弓箭手,皆已弓如满月,箭指官道。
山梁之南丛林里,还有一支伏兵,也是千人,是刀盾兵,由马悍带领。
马悍对面,还有萧山带领的一千长枪兵。
四股伏兵,足见赵云要吃掉皇甫郦的决心。
因为徐荣手中骑兵,就这三千骁骑,只要吃掉皇甫郦,就斩了徐荣的机动部队。
而徐荣少了这支机动部队,那么徐荣在鸿沟西岸布下的掎角之势,作用就会下滑,难以形成迅捷的攻守互动。
“轰隆隆~”
轰鸣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西斜的大日,映照在雄壮的骑士脸上,映得通红。
尘起满天,蹄声震天!
鞠义眯着眼睛,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脸上露出了残忍微笑。
今日,将是他的扬名之战,也是八百先登显名之战。
近了!
越发的近了!
这不是冲锋,所以三千骁骑马速没有提至极致。
滚滚烟尘中,当头有上百骑走在最前方,当看到前方有一道幽深的峡口,百骑加快速度,端起鞍上军弩,对着两边山梁放弩箭。
这是一种探敌手段,也是行军必须做的。
鞠义麾下那军侯,是个倒霉鬼,腿肚子刚好中了一箭,疼的他冷汗直流,嘴巴咬着领口,不敢痛呼。
这样的情况不少,官道两旁的伏兵中,中箭的不下三十人,甚至有些被射中要害,永远倒下。
对着两边山梁乱射一通后,百余骁骑勒缰驻马,就要下马侦查官道两侧山林,这是他们早已形成的规矩,逢山探山。
“继续前进!”
后方皇甫郦一见,当即大喝;今早,他收到徐荣传来的消息,说赵云窜去了密县,这令他怒不可遏。
难怪自从他抵达管城后,赵云就再也没来管城撒野,原来跑密县去了。
如果按规矩来,他需要在进入山道前停下来休整,等探路百骑确保前方安全后才可以继续前进。
但皇甫郦可等不及,若按规矩来,这样走走停停,明天都到不了密县。
到时候,说不定得到风声的赵云又跑了!
所以,他喝令前方百骑继续前行,在他想来,这里距密县可有好几十里,要仔细侦查也得快到密县的时候。
探路百骑一听皇甫郦军令,打消下马侦查的念头,军弩上弦,催马继续向前奔驰,对着大道两旁茂密丛林一通乱射….
刚才百骑要下马搜寻山林,这可让林中四股伏兵暗捏一把汗。
皇甫嵩带出来的兵,果然不是盖的。
百骑顺着官道南去,皇甫郦的大军正好踏入峡口,皇甫郦抬首看了眼两边郁郁葱葱的山林,便不再留意,继续催马前进….
今日,他要杀去密县,灭了赵云,给从弟报仇。
三千骁骑转眼间,已全部进入峡口,无数寒芒透过草木空隙,直指三千骁骑。
鞠义激动的浑身颤抖,嘶声大吼:“放箭!”
吼声还在空中传递,八百张强弩,两千四百支粗大的弩箭,奔出郁郁葱葱的梅林,带着无尽的杀机扎入骁骑中。
猝不及防的三千骁骑,顿时人仰马翻,血光闪动,惨叫之声震天,骁骑大乱。
弩箭刚过,另一边山梁闪起一片黑云,如飞蝗扎入混乱的骁骑中。
“冲!”
突然遭到埋伏,皇甫郦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他挺起大刀,打马向前,嘶声怒吼。
可是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前方道路两旁,涌出两支甲士;须臾间,两支甲士横在路中,高盾为墙,长枪为林。
那汇集的长枪之林,无不令人头皮发麻。
梅林之中,鞠义麾下先登军迅疾下山,在峡口组成重装弩阵。
杨成的一千弓手,紧随其后。
骁骑混乱不堪,至少有上千骑折损,遭到伏击本就打击士气,再出现这么大的伤亡,而且又在这种前后夹击的情况。
而骑兵一旦停下来,乱起来,那真不如步兵。
“冲过去!”
皇甫郦一马当先,冲向横在路中的盾墙枪林
“轰!”
皇甫郦组织起来的上百骑,撞上了盾墙枪林,可惜距离太短,战马速度没有提起来,只是松动了一下盾墙,上百骑皆被洞穿了身体,飙射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血流。
皇甫郦与普通骁骑一样,死在了枪林中,这就是军阵之威。
皇甫郦的飞蛾扑火,没有一点作用!八百先登强弩与一千弓箭手,在无情的收割包围圈中的每一骑。
沙场作战,一旦军阵出现混乱,几乎难以组织起来,而没有万众一心的军阵,散乱的个人力量,就没有丝毫作用。
当然,除了像吕布、赵云这种可凭一己之力,撕破敌人军阵的无双猛人除外。
哀嚎、悲鸣汇聚在梅山脚下,三千骁骑一骑骑倒下,横尸峡道,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