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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被“请”回那栋白色的七层建筑,不过第七层此刻已被烧得面目全非。

叶方秋借口带人清理第七层被烧毁的东西,没跟在巽易身边。巽易不勉强,只叫她忙完就去休息。一如既往地温和慈祥,若非顶着被骗死的娄曲的脸,叶方秋几乎要原谅他。

见她阴着脸离开,巽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他爱洁,一番打斗弄得身上狼狈,回来就换了衣服。此时穿月白色长款修身衬衫,衬得整个人清风霁月,和先前娄曲的后现代暗黑风截然不同的气质。

巽易端坐茶桌旁,垂着眼专心沏茶。

桌对面坐着关池、周岩山和周锦书,除了淅沥沥的水声没其他声响,安静得有些沉重。

终于沏好了茶,巽易一边将茶水倒入天青色茶盏,一边开口道:

“打了一晚上,喝点水休息一下。我们慢慢谈。”

“有谈的必要?”周岩山端起茶仰头倒进嘴,咕咚一声吞下去,完全不担心有没有毒。

见他这活脱脱的牛饮,巽易无奈摇头。

“你还是老样子。我主要想跟师父谈,你若不想听就自便吧。”他一边给他续茶一边缓声说道:“这姑娘你也可以带走。若没有她,我也没法这么快得到这具容器。不过你烧我一层楼,功过相抵,我就不谢她了。”

周锦书沉着脸,落在巽易身上的目光仿佛带着淬毒的刀。

“修罗道业师之首的命,只值一层楼?”周岩山脸上似笑非笑。

巽易若有所思地看了周岩山片刻,说:“原来一直轮回转世的人,不止会没有记忆,还会没有脑子。”

话音未落,关池像未卜先知,已经按住周岩山蠢蠢欲动想打架的手。

“当年的嵇弦虽然胡闹,但还有几分机灵,不会浪费时间做没用的事。到你这一世,蠢得让人有点不愉快了。跟我打嘴炮有意义吗?能换死人复活,还是能把我说死?”巽易认真发问,双手交握拇指撑着下巴,神色诚恳得几近讽刺。

关池按住了周岩山,却没能按住周锦书。

她本就因自己无意中助力巽易换了身体而怒火中烧,眼下周岩山又被他嘲讽,俨然是油锅里泼了一勺水,瞬间就炸了。

周锦书掀翻桌上的茶杯托盘朝巽易的方向砸去,而后双手撑着桌面侧身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巽易不闪不避,拿出桌下的枪朝飞踢过来的周锦书就开了一枪。

茶杯、杯盖和托盘尽数落地时,保镖举着枪冲进屋,而周锦书已被周岩山一把捞回来按着头扑倒在地,子弹擦肩而过。

保镖持枪立在门边不敢靠近,因此时的巽易已被关池拧着手臂按在桌上,脖颈处地抵着一块碎瓷片。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巽易莫名大笑起来,抬起未握枪的手摆了摆,示意保镖出去,“行行,放开我吧,开个玩笑反应这么大。”

“不好笑。”关池压低了声音,手中瓷片深深压向他的脖子,鲜血缓缓渗出来,顺着脖颈滑下,“你已经暴露最大的弱点。我没直接毁掉你的容器,不是为了给你机会开玩笑的。”

巽易被按着脖子压在桌面,脸被挤变了形。

他喘着粗气,转动眼珠看向关池,唇边带着笑,“没错,我千年不入轮回的方法就是更换承载精神力的容器。你知道了,又怎样,一样不敢杀我。因为你不知道我有没有将‘不死’的方法教给别人,你也不知道我所谓的颠覆业师门的秘密是什么。”

关池的唇角抿得死紧,握着碎瓷片的手逐渐用力。

“你心虚。”巽易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缓缓刺破肌肤的利器,笑容依旧,笃定且自信地说道:“你不敢赌,祖师。”

关池的脸色陡然一白,握着瓷片的手指僵住了。

巽易趁机猛地转身挣脱,反手掐住关池的脖子按在墙上,枪口抵住他的头。

“你敢!”

“你放开他!”

周岩山和周锦书二人跳起来就要朝茶桌后冲。几个保镖顷刻间一拥而上,扑过去将两人按倒在地,用枪指着头。

“别动!”

“别乱动,老实点!”

屋中一时谩骂呵斥声四起。

片刻后,巽易轻笑一声,收起枪后温柔地将关池的衣领整理好。

“就像你拿我没办法一样,我也拿你没辙。唯一的办法就是坐下来谈,找出一条你我都能接受的路。否则,”巽易倾身向前,凑在关池耳边低声说道:“我让整个业师门给你陪葬。”

他回到椅子上坐着,端起一直未碰的茶浅啜一口。

“让他们走。”关池哑声说道。

巽易略惊讶地回头看向他,“是我不让吗?他们自己不肯走。”

“你若真想他们离开,办法多得是。”

倒也是,巽易挑眉点头表示认可,而后抬手对始终压着那两人的保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把人送出去。

于是周岩山和周锦书被人用枪抵着出了门。周锦书略作挣扎,频频转头去瞪巽易,却又无可奈何。周岩山配合得多,抬腿大步迈出门,头都不带回的。

巽易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然后门被轻轻带上。

“呵,小师弟这是憋着坏呢。”巽易轻笑说道,“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师父。”

关池来到木制茶桌后坐下,面色沉静地端详着巽易,想从这张陌生的脸上找到千年前的痕迹。

彼时的巽易,自律得让他这个师父都时常汗颜。机敏聪慧一点就通,是极有分寸和章法的孩子。心处修罗道,却能压着本性控着原则去行人间事。那时的巽易,学什么都是最快的,一直是其他五人努力的目标。

人一旦足够聪明,愿意付出的信任就少了。若他当年肯多信鹤归尘一点,说不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见关池如此神色,巽易整理茶桌的手顿了顿,“师父,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心软的。”

他叫师父叫得坦然,关池却听得别扭,和他这张脸一样别扭。若非有因果线佐证身份,他真要怀疑是娄曲在演戏玩儿。

“业火我不能给你。”关池移开目光,侧目看向窗外,“哪怕你灭了业师门。”

“猜到了。”巽易点头,不无感慨地说道:“能隐姓埋名千年,业师门对你而言必然没有业火重要。是我高估了你的功利心,没想到你在乎业师更胜业师门……真难懂啊,师父。”

“难懂吗?我曾经也这样在乎过你。”关池直视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巽易沉默下来,在关池的眼中看到自己陌生的脸。那脸上神色寡淡,一丝笑意都没有,他以为自己能保持笑容。巽易垂下眼,深吸一口气后用力呼出,终于收起故作的熟稔和无谓。

“对不起。”巽易低声道,“当年,是我杀了你。”

“你错不在此。因由我起,果由我担,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你错在不该强留于世,也不该执着业火。”

巽易抬起头,面露疑惑。

“你看不见吗?我的因果线已经成这样了。没有业火我生生世世都要受苦,这些果我偿不完。”

关池也跟着疑惑起来,“这些因果不是你自己的吗?”

巽易靠向椅背,脸色沉下来,“是我的。但有业火不是吗?”

关池笑起来,“你所谓的,你我都可以接受的路,就是业火可以不给你,但要替你烧掉所有因果线。是吗?”

巽易点头,手一摊说道:“是我能让步的极限。”

关池笑意不绝,心中满是荒谬,“巽易,你像个闯祸后不敢担责的小孩,哭着闹着要长辈帮你摆平。”

巽易沉下脸,目光阴鸷地看向关池。

见他如此神色,关池依旧只是笑,笑得无奈又沮丧。曾让他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如今成了最没有底线的无赖。

“我一直认为嵇弦幼稚胡闹,没想到……最胡闹的是你。”

听关池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他所做的一切归为“胡闹”两个字,巽易的心情突然好起来。他“嘶”一声扭头说道:

“就不爱听你把我和那蠢材相提并论。”

“确实不能比。”关池浅笑着问道,“你看到周岩山的因果线了吗?”

巽易一怔,尚未答话就听关池继续说道:“大多是很干净的天青色和月白色,只有一两条浅灰色是儿时顽皮做下的错事,果报也偿得差不多了。”

“你想说什么?”巽易脸色沉下来。

“周岩山确实不够聪明,还有些自以为是和吊儿郎当,但他那颗赤子之心千年都没有变过。仅此一点,你已经输了。”

“那是因为他入了轮回!人世八苦尝过就忘,什么都记不住的人当然什么都不在乎……”巽易倏地住口,反应过来自己上套了。

关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谁逼你不入轮回了?你自己求仁得仁。为了不忘记那些苦,可费了不少功夫。”

巽易向后靠去,仰头叹了口气。

“我可真是……千年前就被你骗,千年后依旧上你的当。我不入轮回,不是为了记住那些苦。我是为了不忘记你啊,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