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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观舟倒也不生气,面上唯有懊恼,“说来大姑娘素来不喜欢我这爱打扮的性子,说今儿来做客,何必穿得这么艳丽,实在不妥。孩儿偏偏喜欢穿红戴绿,她直言不讳,孩儿不喜,一时才争执起来。”

秦老夫人听得这话,长叹一声,“罢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家的,跟六月的天气一样, 晴一时雨一时,只不过你听姨妈的话,来日给大姑娘陪个不是,她虚长你一两岁,严苛些也是为你好。”

宋观舟自然是软软应了。

旁人听得目瞪口呆,就为这事儿起了争执?也未免太过孩子气。

黄家老太太拉过宋观舟的手,“好姑娘,以后性子软和些,莫要与人争执成这样。那亭子悬在半空中,我这老婆子听得你们起了纷争,可是担心坏了。”

如何不担心?

老二家下请柬时专门来问二人合不合,她以为无碍,老三也说不曾有的事儿,可听得老二媳妇私下与她说来,当时也极为突兀。

“母亲有所不知,二门外的四公子才听得她家娘子与大姑娘吵嘴, 立时放下茶盏,起身就让丫鬟带着入内。”

“阿弥陀佛啊!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儿,若像桃花小宴那般闹出人命,才是要不得呢。”

冯如凤再多的也不敢说,尤其是即将到亭子处,听到的话。

她不知自己是幻听,还是真正如此,但大姑娘心思不纯啊。

自家婆母也是一片好心,才起了做媒的心思。若真是不得大姑娘欢喜,定然要弄巧成拙。

“母亲放心,大姑娘与四少夫人都是有教养之人,在父亲寿宴上,定不会做得太难看。”

话音刚落,前院就传来管家遣来的小厮传话,说是金家大公子携夫人贺寿来迟,这会儿刚入门。

得了这信儿,老太太生了疑虑。

扶着冯如凤迎接出去,金家大少夫人蒋氏已扶着丫鬟急匆匆到跟前,见着黄老太太就屈膝行礼,“老太太受惊了,是我那妹子不懂事儿,前些时日休息不好,染了风寒,这会儿头疼脑热只得离去,求老太太您莫要记在心头。”

蒋氏面上全是赔罪,黄老太太听得这话,心头也就放了下来。

“大姑娘身子不适,也是寒舍招呼不周。可要紧呢?”

冯如凤赶紧追问,蒋氏摇头,“不碍事儿,只是终归是姑娘家,做事儿欠妥,身子不舒适抬脚就走,我想着定然惊动老太太您了,索性叫外子同来,给您和老爷子赔个不是。”

听得这话,黄老太太方才放心下来。

请着蒋氏入内,蒋氏自觉,也不敢去主桌上,寻了相熟的夫人们同一桌,方才了了事儿。

可大家都心知肚明,什么身子不适,就是个幌子。

瞧着主桌上笑容满面,灵动美艳的裴家四少夫人,心中升起感叹,谁说宋大学士家这个独苗苗是个蠢货,瞧着她把一桌子老夫人们哄得那般开心,连天生阴郁的司家老太君都难得露了笑容,虽说笑得像见鬼那般。

这也是本事啊。

虽然这些老太君老夫人早修炼成精,可众口难调,裴家这个四少夫人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宋观舟:从前有个社畜,她需要协调甲方、代建方、监理方、自己单位、丙方多个难缠的专家、工程师以及狗屁不懂的项目经理……

不哄好怎么拿钱?

不哄好怎么拿项目?

就这几个牙齿都没几颗的老太太,有什么不好哄的……

吃完饭,宋观舟已多了两个姨妈,三个祖母,两个伯母。其中还与蒋氏挽着手儿互赔不是,黄老太太老眼看去,心中也渐渐放了下来。

往戏园子去的路上,女眷们扶着丫鬟婆子,一路浩浩荡荡。

“四少夫人莫要记挂在心头,实在是我那妹子身子不争气,听得说在亭子里冲撞了你,你可莫要放在心上。”

蒋氏轻声细语,说得情真意切。

宋观舟以不变应万变,依然是笑眯眯道,“嫂子这么客气,观舟如何敢当?大姑娘与我吵吵闹闹的,也是因着我二人直爽。嫂子放心就是,大姑娘不会记挂在心,我也早早抛之脑后,只是累得她拂袖而去,看不得今儿章蒲郎家的戏,有些遗憾。”

嘴上应付谁不会,宋观舟眼眸中带着小小的可惜与懊恼,“幸得我与大姑娘不是亲姊妹,不然一日要打三次。”

一句话,引得蒋氏开怀。

她摸着宋观舟柔软无骨的玉手,欣然一笑,“她那性子,也是在亲近之人跟前才是有棱有角,想来与少夫人也是另外一番的投缘。”

其他妇人听得这话,免不得好奇追问,“少夫人,原来是你二人玩耍,那大姑娘推倒你,可伤着了?”

宋观舟回以羞涩笑意。

“本是不疼,就是我素来眼窝子软,瞧着她板着脸,我就起了害怕,还不曾说话呢,眼泪就下来了。倒也不是大姑娘伤到我,她手上犹如无力,是我不曾站稳。”

“……”

众人听得无语,这话说得看似替金拂云开脱,实则句句不离金拂云性情凶狠,让她看了就怕……

蒋氏面上不显,心头竟然生了一股眼前女子与自家那不可一世的小姑子,可真是绝配!

那个刚出了黄府,就使乔万差人飞马奔回别苑,金运繁今儿本是不打算来祝寿的,听得妹子尚未吃饭就从宴上撤了,急急忙忙带着蒋氏又拿了寿礼,赶着过来。

半路金运繁遇到金拂云,兄妹二人说了什么不知,待金拂云的马车离去时,金运繁弃马蹬车,到车厢里与她密谋。

“一会子去,替妹妹向黄家老太太、秦家老夫人,以及那裴家四少夫人赔个不是。”

蒋氏一听,面上顿生疑虑。

“她这是怎地?”

不应是受了委屈离去,如何变成她这嫂子去伏低做小赔罪去了?

“妹妹自是不想赔罪,可郡王还在黄家,她这么任性离去,想必是被裴家四少夫人气得不轻,且不管谁对谁错,妹妹贸然离席,就是不对。”

蒋氏:……我这是造了什么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