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春桃就去找了里正,要卖房子最好就是卖给村里人。
里正一听她们要去京城了,就觉得他们一定是入了贵人的眼,去京城享福了。
那天谭延风来村里他可是见到了,别人不认识谭延风,他作为里长可是认识巡按大人的。
原本他打算等姜楠有空了来打探一下,拉近一下关系,结果得知她要走了,思前想后,他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他买下姜楠的房子,一个是姜楠的房子是村里难得的好房子,另外一个是他也想和姜楠讨好关系,万一以后姜楠在京城发达了,有了联系他也能沾光呢。
姜楠的院子大,屋里的东西用的东西都是好的,家具也做的精细,所以价钱卖的高,里正一共给姜楠凑了五百两银子。
家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贱卖给了村里人。
村里的女人之所以嫉妒姜楠就是因为姜楠家的东西都是好东西,所以一听说姜楠要贱卖家里的东西,纷纷来挑,院子里养的鸡鸭都卖了。
姜楠拿走的东西不多,几床被褥,几件换洗的衣服,药箱,还有一些路上必须用的东西,其他的包括衣服被褥什么的都卖了。
吴桐和杨柳去了一趟城里,把驴车换成了两辆有车厢的骡车,骡车是旧的,骡子也不是什么年轻力壮的,是两匹老骡子。
当天下午,他们就坐上骡车出发了。
万俟昕的伤姜楠检查过了,胳膊和腿关节的伤都已经长好了,疤也掉了,光洁的就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手腕脚腕的骨头也长住了,但是不能用力,肉也长了出来,但是可能是常年的摩擦,长出来的新肉也有深深的痕迹。
因为车上没有地方,他的轮椅没有带,姜楠把他手上的木板拆掉了,让他慢慢锻炼手指的灵活,但是不能吃力。
腿上的没有拆,不过也经常在他的腿上放上重物,让他抬腿锻炼防止肌肉萎缩。
走的时候他们去找了一趟罗昌甫,罗昌甫已经在组织人手整理书籍了,林家的那些书有的都藏了好几百年了,又被万俟昕翻了十几年还有涂鸦,很多书都脆弱的没法翻,也没法看了,他正在组织书院的所有书生抄书,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没戏了,结果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实了,而且谭延风亲自来安排的,还说会从京城的司礼监给他弄一套完整的铜字活字印刷设备。
这让罗昌甫再一次认定万俟昕的身份绝对在程家举足轻重,所以再次看见万俟昕他们以后他异常的热情,在得知他们要去京城以后,更是拍着胸脯保证肯定好好经营书局,并且把盈利都送往京城,绝对不贪墨,跟银子比,他更在意自己的仕途,他知道只要抱紧万俟昕的大腿,升迁有望。
告别的罗昌甫,他们出城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谭延风和官兵押送法缘一众和尚还有林家所有人去京城,这次被戴手镣脚镣的是他们了。
他们还看到了被衙门扔出来的王婆子,她满心不甘扯着嗓子嘶喊,可惜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姜楠和万俟昕看到这些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只是平静的看着,仿佛这件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也确实没有关系,他们已经翻篇了,不在意他们了。
他们赶着骡车绕过这些人,骡车过了宁县以后一路往北。
万俟昕好奇的透过车窗打量外面:“我们不走小路吗?”
姜楠摇头:“小路难走,骡车过不去,我们又是伤员又是孩子的,走小路不方便,我们也不着急走,等进了京城我们可能就没有轻松和悠闲日子过了,所以趁着现在有时间,一路上就当游山玩水了。”
因为只有两辆车,吴桐和杨柳赶车,春桃她们四个女的坐一辆车,所以叶子和花花和他们在一辆车上,两个孩子一点也没有离开故土的忧伤,站在窗户前一直蹦:“楠姨我们真的能游山玩水吗?”
姜楠两只手一手抓一只的衣服生怕他们从窗户口掉出去:“能,只要路上遇到好玩的就去玩,遇到好吃的就吃。”
“耶,能去玩喽。”
“有好吃的喽。”
万俟昕看姜楠拽的辛苦,板着脸说:“不许蹦了,就算是去玩,你们也不能耽误练武识字。”
“啊?路上还要练啊?”
两个小家伙的头立马垂下来了。
姜楠瞪他一眼:“两个孩子好不容易高兴一会儿,你吓唬他们干嘛?”
万俟昕严肃的说:“你是去京城报仇的,我也没有根基,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想方设法的害我们,我们自保尚且艰难,他们两个实在是太小了,不学好本事,万一我们一个没看住,他们出事怎么办,所以他们现在要尽快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姜楠还没说什么,叶子马上抬起头,小脸上一脸的坚毅:“姨丈,我一定好好练,我不光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你们。”
万俟昕抬起自己的手轻轻的摸摸他的脸说:“你现在还小不用保护我们,只要保护好你和花花就行,记住除了我们几个,任何人话都不要信,也不要跟任何人走。”
他不想自己的经历出现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叶子重重的点头:“我记住了。”
花花没听懂,但是也跟着点头;“我也记住了。”
姜楠他们确实走的不快,一路上遇见城池就进去吃好吃的,路过风景优美的地方就去看看。
他们在路上游山玩水的时候万俟烨已经回到了京城,走小路确实快,比他们快马加鞭去汇州的时候还缩短了几天。
不过也确实受了不少的罪,等他到了京城的城门口的时候,身形消瘦,满身的脏污,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拉着一头骡子进城,都没有人认出来这是堂堂太子。
而他回京的时候宫里已经闹翻了,乔贵妃带着宫中所有的嫔妃,她父亲秦国公乔占率领着大半的文武百官跪求皇上解了太子殿下的禁足。
宣武帝下旨让万俟烨禁足,这都过去一个月了也没有解禁的意思,而秦国公和乔贵妃早就查清楚万俟烨不在东宫,但是他们又找不到万俟烨。
秦国公查到万俟烨可能带着人去了汇州,可是他们的人沿途也没有找到万俟烨,汇州的官员也说没有见过太子,他们这就有些紧张了,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恐慌的,秦国公认为,皇上肯定是派万俟烨做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了,否则不会瞒着他们。
所以经过商议,他们就决定要逼皇上让万俟烨现身,到时候如果万俟烨不现身,皇上就得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跪的久了,还能给宣武帝和万俟烨扣上一个不体恤臣子和嫔妃的名声,一国储君德行有亏,所有大臣对他不满,那这太子之位烨也会动摇了。
就算是不会影响万俟烨的名声,那他们也要让皇上猜忌太子勾结朝臣意图不轨,他只是禁足就引得满朝文武和整个后宫为他求情,那皇上肯定会忌惮这么有影响力的太子,到时候不用他们自己动手,皇上自己都会想办法废太子。
此时奉天殿内,宣武帝阴沉着脸听着外面大臣,嫔妃们的喊声:“皇上,太子殿下有再大的错您罚也罚了,打也打了,您就饶了太子殿下,解了他的禁足吧。”
“皇上,太子闹着去汇州也是忧心汇州的百姓,他是为国为民啊,求您别罚他了。”
......
殿外的广场上高呼放过太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皇后程晚清站在一旁看着外面的那些人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万俟承乾,瞧瞧这就是你的臣子,你的嫔妃,他们这么逼你,你觉得你这费尽心思拿下的江山你还能做主吗?
看看外面,你亲封的四个国公,二十几个侯爷,他们有几个是真正向着你的,他们这是要把我儿架在火上烤啊。”
宣武帝的脸色铁青,不是生程婉清的气,是被殿外的人气的。
他已经当了十二年的皇上,可是只有他知道这十二年他过的有多艰难,开国之初百废待兴,人口少,土地荒凉,百姓贫苦,可是他也穷啊,现在他的国库也没多少银子,他就像一个没钱儿子还多的妇人,艰难的维持着这个家。
要是光考虑朝政也就算了,他还得精于攻心,平衡文臣和武将之间的矛盾,提防一家独大,提防有人结党营私,每天都压力大到无法安眠。
还好有万俟烨这个儿子在一旁帮忙。
和其他的皇帝不同,他对自己的儿子没有那么重的猜忌。
当时之所以起兵也是有想报国为民的雄心,想把外资蛮子赶出中原的决心,想给百姓一个海晏生平的盛世的信心,并不是那么贪恋皇权。
他现在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再活还能活几年, 这天下迟早要交给自己的儿子,万俟烨是他从小带在身边精细教导的,是他最满意的儿子,他恨不得早点交班给他自己清闲几天,他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挑拨就猜忌自己的儿子。
这也是他最生气的地方,别人也就算了,那些跟他一起打江山的老臣居然在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这江山既然是他万俟承乾坐了,那谁任储君就不会让别人置喙,否则他就是一具傀儡了。
程晚清冷眼看着外面跪在地上的乔贵妃说:“后宫不得干政,既然贵妃如此不会管理后宫,不懂规矩,那就把凤印交回来吧,本宫管。”
宣武帝一听她这话没有生气反而诧异的看向她:“晚清,您终于肯替朕管理后宫了?”
程晚清扫视了他一眼不屑的说:“不是替你管,是替我的儿子管,没瞧见外面那些人迫不及待的想换了我的儿子的太子之位吗?现在只他一人,他们都视为眼中钉,那等我的昕儿回来,他们还不得想办法把我们母子吃了啊,我得在我的昕儿回来之前把这些鬼魅魍魉都清理干净。”
宣武帝满脸欣喜:“对,对,替咱们儿子管的,晚清你肯管就好,肯定没人欺负咱儿子,你不知道这十几年朕一个人既管前朝,又要操心后宫有多疲累。”
程晚清瞪他一眼:“你自找的。”
宣武帝讪讪一笑:“对,你说的对。”
程晚清瞪着眼睛警告他:“我告诉你万俟承乾,我愿意管是想在我儿子回来之前把这些腌臜事都清理干净,以免谁不长眼冲撞了我儿子。
你最好也管好你的臣子,你要是管不住他们,你这皇位也别坐了。”
站在宣武帝身后的贴身太监冯远的冷汗都下来了,这皇后是真的勇啊,不仅直呼皇上名讳,还威胁皇上的皇位,真的是大胆。
满宫上下都以为帝后不和,皇上厌恶皇后,也只有他们这种贴身的人才知道皇上非常的敬重皇后,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普通的夫妻,没有君臣之别,因为皇上知道只有皇后是真的愿意无怨的支持他,皇后平时是不管事,但是一旦有事,皇后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
瞧现在不就是,被程晚清威胁了,宣武帝不怒反笑:“好,只要有你的帮忙,我在儿子回来之前肯定肃清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