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彼岸,在古老的东荒,亦有传说。
如今,往生之海似乎更贴近彼岸的概念。
因为,往生便牵扯到了轮回,看到那些身披皇袍,或头戴凤冠的各个时代的先驱渐渐离开自己的那一刻,夏炎的心底,有着无法描述的苦楚。
都已走远,就像一条古道,只留下回头一瞬,是满脸悲怆的笑颜。
心底的苦涩,只有自己才会读懂吧!
负手而立的姜道一,站在青铜船的船首,默默地望向远方。
他亦说过,他不会陪着夏炎同去彼岸。
姜道一只是送夏炎一程,可结局如何,皆要看夏炎造化。
低俯的天空,就像一头衔着血舌的猛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此时,夏炎不禁想起了张顺贤。
原来走着走着,就走散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头,便业已远去。
深沉的呼吸,伴随着潮汐的翻涌,周遭变得愈发的寂静。
而此时,黑暗的往生之海中,忽的迭起一层波浪。
目视远方之际,往生之海中,拥有着无常的悲欢与奇迹。
站在船首处的姜道一,笑意渐渐模糊。
他拂袖而去,甚至没有留给夏炎道别的机会。
只是,风中却是姜道一的大笑。
“后生,以后的路,且自我把持吧!老夫不能陪你走下去了!”那声大笑,是如此的洒脱,可在夏炎的心底,却如饮了一碗黄连汤,那般苦涩。
真的要道别了,看着沧海间,那一处处模糊的幻影,这片往生之海中,究竟沉浮着什么?
此时,再望向天际,天空在下着一场又一场凄寂、悲伤的雨。
雨落浩泽,清和若雪的眼神,皆有些晦暗。
“公子!你可感受到了?”若雪叹道。
那一刻,夏炎的心思,却不在此处,他望向茫茫沧海,一脸严肃,道:“他们就要来了!”
谁?
沉默中,几人的脸色,皆不好看。
因为,近处有危局,远处亦有。
当浩瀚的沧浪,像一片完整的琉璃,破碎之时。
那一刻,时间不再流淌,就恍似有一道禁制,将时间捆缚在了那一刻。
破碎的潮汐,化为一片碎片,凌空之时,飞扬在遥远的深空。
然后化为雪片,纷纷扬扬地落在夏炎的眉梢。
手持莫邪神剑,以剑指天,无穷的元素风暴,正在疯狂地席卷而来。
金木水火土,在眼前铺展开来。
手持莫邪神剑,神剑引天之际,无常的元素风暴,在夏炎的眼前疯狂肆虐。
那一刻,时间没有流淌,夏炎被定格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大有可能会死在此地。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不再流淌,他感觉他的骨骼恍似爆竹,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暴响。
元素正在重新构建他的身体。
此时,往生之海,已化为了一片元素之海。
所有的一切,皆在重构,往生之海正在演绎成一片崭新的世界。
青铜船亦在无穷的法则之力下,慢慢的被拆解了,元素之力,是那般的恐怖,整个世界,都要被元素之力溶解了。
人间大无量法则,意味着道家正统。
此时,大无量法则出世之际,也意味着真正的仙神,将在此时谋面。
大无量法则顺应天意,犹如浩泽中激荡的涟漪。
当涟漪漾起之际, 大无量法则融入人间万事万物之中。
心为无量,世为无量,朝夕亦为无量,大千世界皆是无量!
此时,天幕深处,泛起了一道殷红的血芒。这一刻,浩瀚无极的能量风暴,犹如仙神之威,一眼无穷,席卷而来。
黑暗帘幕被海风撩开之际,隐在帘幕中的孙晟源,眼底的笑意,意味深长。
他从那尊黑暗王座上,站起身来,掀开黑暗帘幕,走向夏炎。
殷红的血芒,铺陈苍天,像一层血色瓦砾,静静地构筑着人间神迹。
雷霆大作之际,时间凝滞在那一刻,可时间似乎只能笼罩一方世界。
脚下的沧海,已经变得死寂,可远处的沧海,却不时的雷光大作。
时间沉重的底蕴,将死亡定格,当死亡之力与生命之力相互融合的那一瞬间,世界在崩碎,也在重组。
生与死相互纠缠,亡灵与生者共存,便是所谓的往生之海。
也是到了这一刻,夏炎才渐渐地认识到往生之海的本源。
殷红的血芒,将整片苍穹覆盖,就像一片赤色瓦砾。
元素法则大行其道之际,大无量法则,将人世间的浮世浮华,根插此地。
浩瀚的往生之海,一眼望不到尽头,而眼下的局面,却在法则之力的加持下,正在往生之海中 ,唤醒一个完整的时代。
大陆延伸之际,浩瀚无垠的沧海,在向天道让路。
无常的风雪大陆,绵延至眼前,是深冬时的光景。
夏炎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这......”
他沉吟了片刻,心底始终没有答案。
此时,孙晟源站在夏炎的身畔,笑道:“彼岸已在重构!”
望着那片风雪大陆,夏炎的心,也似被那片风雪冻僵了。
他怔怔地望向远方,喃喃自语道:“所以,彼岸将会吞噬这片沧海?”
这一刻,夏炎的耳畔,传来一阵阵空灵的嗓音。
空灵的嗓音似在吟唱,又似在静静地诉说。
大无量法则,随着空灵的歌喉,融入到夏炎的意念中。
可眼下几人,似乎只有夏炎一人,触摸到了大无量道法的边际。
此时,夏炎的周身,绽放着一道道银色豪光,站在青铜船船首的夏炎,如同神明一般,深不可测。
青涩的歌喉,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了。
他将手指扣在剑柄上,似在为一场大战做准备。
苍促的北风,携着极北之地的极寒之意,慢慢席卷到了眼前。
他桀骜不驯的心,变得更加激动了。
拔剑之际,眼前的幻影,如风如雨又如电,疯狂的从夏炎的身畔,一扫而过。
他感到皮肤恍似都要被烧焦了,那种炽热中,夹杂着一层阴寒之气的感觉,令他的心底,生出了难以诉说的痛苦。
而眼前始终都是一道暗影,飞逝而过......
手舞长剑的同时,亦在捕捉暗影中,沉浮的沉重道韵。
此时,他一脸惊讶,幡然醒悟,是佛意!
空灵的歌喉,渐在耳边清晰,他的心思,也随着缥缈的歌喉,慢慢地飘向远方。
或许,他亦不自知,他的灵魂业已脱离了躯壳。
而空灵的歌声,便代表着佛意,是佛意将他的灵魂,从躯壳中剥离而去。
所以,眼下的局面,业已证实了姜道一的说法。
看到身边眼神空洞的少年时,清的心底似有一柄重锤,猛地从万里高空上,砸落下来。
那一刻的心忧,足以抵过死亡的痛苦。
最先发现夏炎异状的是清,直至看到清苍白的面容,若雪方才反应过来。
“发生了什么?公子他......”
对于夏炎身上发生的异状,她们的心底没有答案。
只有站在一旁的辛烛知道夏炎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辛烛扶起夏炎的身体,慢慢地走向船舱。
孙晟源一脸惊讶,喃喃自语道:“他们竟然真的选择了他!”
尽管,有些答案,早已写在路上,甚至无需怀疑,可看到现实的那一刻,犹被眼前的一切,惊的震撼莫名。
所以,此时的夏炎,灵魂业已脱离了躯壳,他正行在路上。
眼前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光影,更似是一种混沌态。
可慢慢的,那团光影,便演化为一个个负有生机的生命体。
模糊的光影中,走出了几个身披白袍的青年,他们皆是那般严肃。
他们悠远的眼神,定格在夏炎身上。
此时,如芒在背。
他们的势力,无法衡量,因为夏炎见所未见。
青年之中,有一女子,脸上蒙着一层青色纱布,站在人群中的她,是如此的突兀,倒不是因她的打扮,而是因她身上一往无前的气势。
夏炎怔怔地看着女子,破口而出,道:“方才的吟唱......可是你?”
女子狡黠的眉眼间,绽放着一片明媚的春光,“你的心底,既已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
站在人群中的女子,更似是这群人的话事人。
可夏炎的心底,却有些犹豫了。
此时,他立在风雪之间,在这片莽荒大陆上,似有无限可能。
仙圣乃至天人,皆有机缘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看向女子时,他的心底,却犹如一锅沸腾的开水,不断地冒出一层层白色气雾。
当耳边空灵的歌声,再次徘徊在夏炎耳畔之际,他看到女子,正望着自己,痴痴地笑着。
“原来真的是你!”夏炎大惊失色,道。
女子戏谑地看着夏炎,道:“若不是我!你心中的佛念,又该被谁唤醒?”
佛念......
又一个陌生的词汇。
难道,此地便是彼岸?
风雪不断,光秃秃的大陆上,出现了数百个身披袈裟的僧人。
他们或傲立在风雪之中,或端坐在云层之上,他们拈花一笑之际,荒芜的大陆上,竟生出了莲花,盛开的青莲,将大陆覆盖。整片大陆已是绿意盎然。
恍惚间,盛开的青莲,是流淌在风中的芳香,芳香能够唤醒死于无常的死灵。
只是,眼前的这群青年却与佛陀有所出入。
莲花盛开之际,彼岸正在眼前。
这意味着自己已经离着殷墟不远了。
肃寂的风,从耳畔悄悄地划过。
空气中的清香,恍似能够溯源各个时代的自己。
眼下的法则,便是往生法则!
再回头遥望之际,往生之海,业已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
此时,身边已没有朋友追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孤单的面对一切。
当青莲脱离大地之际,白袍女子更似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
女子看透了夏炎心底的想法,道:“没错!我们正是莲心所化!”
这个答案是如此的贸然,硬生生地闯入自己的生命里,就像一片沉重的巨石,将自己的命运镜像,砸的稀碎。
望着僵住的少年,女子的脸上,反而多了一分笑意,道:“没有想到吧!可我等亦没有想到,世上真的还有人能够抵达彼岸!”
沉默的夏炎,眼神中难以掩饰惊讶,他深呼吸,原本晦暗无光的眼神,也终多了一缕曙光,就像此时的天空,业已多了一缕赤红色的朝霞。
彼岸表面上只是佛国的所在之地,可往深处讲,却是群鬼的归处。
也难怪, 他想要找的殷墟,业已离自己不远。
或许,殷墟便是佛国的至深之地吧!
因为殷墟乃是至阴之地,已是世间诸象的归处。
夏炎的心底拥有着无限的深情,可他踏过的那一片片土地,皆是那般的尖酸、刻薄。
他在期待,他在等待,他的心在不安分的跳着,跳着,就快要着起火来。
当他仰望天空之际,他看到了一个虚幻的影像。
他心底一怔,破口而出,道:“姑姑!可是你?”
光影在慢慢地幻化,倏而,光影化为碎片,当落至地面时,便化为了一片纷飞的雪片。
当雪片被暴风卷动之际,从风暴中,走出了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女子竟真的是圣依依。
眼中含笑的圣依依,面对夏炎,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下次再走丢了,就自己走回来吧!”
夏炎一愣,面色黯然,道:“姑姑!夏炎有错在先!”
此时,望着眼神空灵的圣依依,夏炎发现,圣依依的样貌,竟与眼前的女子,如此的相像。
女子满目寒霜地看向圣依依,“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记得我!”
圣依依笑道:“妹妹,又是这么多年未见,难道你依然为当年姐姐犯下的罪过,而记恨姐姐?”
女子面色颇为刻薄,道:“你会忘记,但死在你手中的那些人,不会忘记!”
谁曾死在圣依依的手中......
圣依依选择了哪条路?
此时,耳边是恢弘的佛陀诵经之声,被佛音埋没的众人,更似是被厚土埋葬在此。
缥缈的金色佛光,迎着风肆意绽放,可在风中,却似有人在悲泣。
微弱的泣声,没有被夏炎忽视。
夏炎的心底也渐渐地感受到了一种威胁,那股凶残暴力的能量,似乎就在自己的身边。
站在一旁的圣依依皱了皱眉,道:“夏炎!难道你真的想进入殷墟?”
夏炎耿直地点了点头,道:“姑姑,可愿与夏炎同去?”
“你闯祸了啊!夏炎!”圣依依叹道。
“姑姑!何谓祸事?夏炎自踏入江湖的那一刻,便已不计生死了!”少年看着面有愁容的女子,一脸坦率地笑着。
“在你畏惧的那一刻,便是你的生死之际!难道,你的心底,永无俱意?”望着眼前的少年,圣依依的心底,既有一分钦佩,亦有一分忧愁。
这一刻,圣依依发现她渐看不清晰眼前的少年了。
或许,行走江湖的侠客,不尽是英雄,但行走江湖的夏炎,虽阅历不深,却堪当英雄之名。
夏炎笑道:“生死之际,何来的俱意?”
圣依依微微点头,看着站在对面身披白袍的女子,道:“妹妹!你等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吧!”
女子冰冷的容颜,似堆砌着无尽的风雪,她嗤笑道:“他比你更值得我手中的这柄长剑!”
于是,握剑的手指,又增加了几分力道。
朝霞初升之际,每个人的面颊,都是红扑扑的。
圣依依笑道:“圣诺诺,你该醒来了!”
女子面色冰寒,道:“不要再叫我圣诺诺,你不配!”
当手中的剑,破鞘而出时,风雪中,亦是佛光大盛之际。
圣诺诺的眼神极寒,在遥远的时代,她已死了一回。
风中在轻轻地诉说着圣诺诺的平生,风中的那一片片幻影,同样在诉说,浮生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