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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的风餐露宿,柳如思和彩云就从容多了,几人围坐在篝火边,一人一个烤着馕饼,还有有闲暇讨论这两天骑马的心得。

柳如思第一日就发现了,跑起来的时候坐在马鞍上,会磨得大腿内侧和屁股非常疼,如果身子前倾屁股离开一些,用脚蹬着马镫,让腿来受力,反而会轻松许多。

虽然长时间下来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会累得够呛,但起码分担了伤害,不是只屁股受罪了。

就着热水吃完烤馕,柳如思和彩云又像往常一样恢复睡前洗漱。

褚时钰相当自然的拿着自己的洗漱工具跟了上来,站在最边上,和柳如思之间隔着小秦皓,像在东山村时那样。

柳如思微微瞥他,就看到小秦皓熟练的把牙刷伸过去蘸褚时钰手上的牙粉,蘸完还把牙粉拿过来递给她。

牙粉好像是比细盐好用一些,柳如思也不矫情这些小事,蘸了牙粉就递给彩云。

四个人齐刷刷的站在野外的路边,齐刷刷的刷牙…

褚时钰瑞凤眼微弯,和对着满院鸡鸭比起来,也是别有风味。

洗漱打理完,柳如思和彩云依然互相又按揉了一遍,一行人该歇下了。

昨夜趴下就直接不省人事了,今天要躺下休息时柳如思才发现,褚时钰是隔着小秦皓和她们躺在一块儿睡的!

和儿子一起睡的时候,柳如思本能就是向着儿子睡的,可小秦皓小小一只,不能完全挡住那边的褚时钰…

在一旁篝火的映照下,她能隐约感觉到那边越过来的视线。

她感到一阵不自在,闭着眼睛像是调整睡姿一样,自然的翻身转向彩云。

只是躺了一会儿后,她比刚才更不自在了,背对着小秦皓的感觉让她很不踏实…

于是她又自然的翻身回去。

管他看不看呢,自己儿子最重要!

尽管已经适应了许多,但一天的奔波依然让几人很疲惫,就算是褚时钰也很快沉沉入睡。

只是突然一些凶恶的嘶吼、凄厉的呼喊、各种嘈杂声响起,没能让几人一夜到天明。

柳如思迷迷糊糊的坐起时,褚时钰已经起身往声响处走了。

她和彩云站起来远远往那边瞧,很快发现是什么状况,一群凶狠的狼在偷袭外围靠近树林的侍卫!有侍卫正捂住鲜血淋漓的手臂,一瘸一拐的往内圈退!

柳如思第一反应是把刚坐起的小秦皓捞到怀里,尽管理智上她清楚,一些狼而已,是不可能越过重重侍卫伤到她们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过是片刻功夫,现场就留下十几头狼尸,剩下所剩无几的狼就呜咽着退走了…

褚时钰匆匆又跑回来安抚道:“应该是没遇过刀兵的狼群,或许以前袭击过无力反抗的路人,就把人当做能随意猎杀的软弱羊群了,正常野兽是不敢袭击这么多人的。”

他认真观察着柳如思的神色,同时暗叹倒霉,一大群人被野兽袭击这种事很罕见的,与其担心兽类不如担心穷凶极恶的匪类。

虽然上次遇到的山匪本质是八皇子养的私兵,但真的落草为寇成气候的草莽也不少见。他没想到,居然遇到真的豺狼当道了…

“我知道的,以前秦烈常捕杀周围几座山的野兽,东山村即便是老人孩子上山,稍有灵智的兽类都不敢袭击的。”柳如思笑了下说,尽管秦烈没主动提过,但柳如思见他总是猎回一些凶猛的野兽,慢慢也明白了,秦烈一直不能释怀他当年没救下祖父。

褚时钰僵住,她能坦然的说起与秦烈的往事,但他却做不到坦然的听。每次听她提,就等于提醒他,秦烈依然不可动摇的占据着她的心……日复一日,阴魂不散!

柳如思半颗心弥漫着对秦烈的思念,另外半颗心落到那个受伤的侍卫身上,让小秦皓跟着褚时钰,她拎着箱子带着彩云赶忙过去。

刚过去,她就看见别的侍卫给伤者撒了些金创药,就用衣服上撕下的布条,要把伤口裹起来…

“交给我来吧!你们王爷之前的伤就是我治疗的,相信我。”柳如思一边说着争取伤者的信任感,就一边就拿过要往上裹的布条往上挪了一大截,扎在伤臂的上端减缓失血。

侍卫们默默看了眼跟在后面的王爷,见他只是捂着小秦皓的眼睛,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们也就默不作声的接受了。

身为侍卫,命都是属于端王的,便是真的要他们死,他们也最多求饶,只敢在心里暗恨…何况柳夫人救了王爷的事,他们作为侍卫知道是有几分真的。

“就手上受伤了吗?”柳如思扎紧手臂后又观察伤者的腿,刚刚好像腿有点瘸?

伤者也狠下心,决定相信柳如思,把受伤的地方都露出来,两条腿的腿肚子、脚踝处都有咬伤,还有另一只手布满爪牙刮蹭的伤。

“这么多?!”柳如思皱这眉,手里动作不停,又要过侍卫们撕下的其它布条,一处处的扎紧止血,一边对其他人交代:“把凉开水也就是烧过放凉的水都拿来,有多少拿多少!另外拿些盆或者锅来…”

“秦皓!你把背包里的肥皂拿来,在水里搓,帮忙弄些肥皂水!彩云,你过来帮我一起处理伤口!”

柳如思把他受伤的肢体都扎好后,就先用清水开始冲洗清创。被动物咬伤,特别是狼和狗这种动物,最怕的是狂犬病,但现在没有疫苗、没有免疫球蛋白、甚至连抗生素都没有,只能认真清创减少感染风险,期待那些狼没有狂犬病了……

虽然柳如思指挥的是小秦皓和彩云,但褚时钰哪能干看着,他想顶替彩云去帮忙,却见彩云认真说:“我以前常帮思姐姐的,王爷你先旁边看,这次学会了,以后有机会再来帮。”

于是他只能悻悻的去帮小秦皓搓肥皂了,柳如思要的肥皂水很多,而三个人包里都有一块肥皂,褚时钰还把孙知照也喊过来帮忙了。

那个受伤的侍卫顿时一阵惶恐,他何德何能?只不过倒霉被狼咬了而已,让自己的主子还有这么多人为他操劳?!

彩云负责爪牙剐蹭的手,柳如思负责撕裂严重的手臂,同时用清水冲洗,等有肥皂水了就换肥皂水,碱性的皂液对伤口是有刺激性的,但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受伤的侍卫硬是忍住不好意思吭声。

一边挤压着伤口排出污血,一边肥皂水和清水反复交替着冲洗,接近两刻钟才停下,最后一遍淡盐水冲洗后,彩云改去冲洗伤者小腿和脚踝的伤。

柳如思则是打开医疗箱从里面拿出高度酒,对伤者说:“用消毒水会很痛,你有点心理准备,只要忍住别乱动就行。”

正常来说现代医学都用碘伏来处理暴露的伤口,就是因为酒精刺激性太大,但她只有酒精,比起伤口感染的风险,短暂的痛是小问题了。

“啊…”侍卫痛呼出声,他的心理准备没做足,只克制住没乱动了,但没忍住喊出来了,刚喊完他就尴尬的咬牙忍住,王爷和这么多人都在呢,这脸不能丢!

肥皂水已经制备够了,褚时钰又凑上前,见她正用棉球蘸了消毒水往伤口上去。

褚时钰也回忆起当时的剧痛,他正装晕呢都被痛醒了…不过更痛的还是割肉那一段,也不知道这个侍卫是否有幸享受一下。

“你怎么会伤到这么多地方的?”柳如思一边消毒着一边问伤者,看看能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些端王的侍卫都已经默认柳夫人是主子了,主子问话肯定是要回答的,于是伤者强忍着痛,回忆当时的情况开口说:“当时是一群狼直奔着卑职来了,分别咬着卑职的手脚往林子里拖,还好近旁的兄弟们反应及时把卑职抢了下来。”

“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看你几个伤口虽然撕裂严重,但好像也没有伤到重要的经脉,流血也不算严重。”柳如思一边安慰着,一边结束一个伤口的消毒,从医疗箱里取出镊子和一把锋利的小剪。

“确实是!当时有头狼是直冲着卑职脖颈来的,还好卑职赶紧抬手挡住了脖子!”伤者回想到那个情形不禁背脊发凉,连柳如思拿着小剪修下他伤口的坏死组织都没注意到。

其他几个在场的侍卫也对那场景记忆犹新,见王爷和柳夫人都不介意,就忍不住和伤者开始滔滔不绝的聊了起来。

旁边的褚时钰一脸疑惑,把肉都剪下来了!不痛吗?难道是他比较怕痛?不可能吧?

如果他问柳如思,肯定就会知道,坏死的组织早就没什么痛感了。不过褚时钰没问,只能在心里暗暗怀疑,他不会还不如个侍卫来得硬气吧?

柳如思将伤口修剪切割平整,就拿出箱里的针线开始缝合,现在还是晚上,一旁的篝火照明其实不算很好,但不考虑美观性的话,动物咬伤一般都是稀疏缝合,所以暗点也勉强凑合。

不过全神贯注的缝完一个伤口,再撒金创药包扎起来,她就感觉有些疲惫了…她还没睡饱呢…

想到这儿她突然略偏头说:“皓皓,你先和义父回去再睡会儿,这里不用帮忙了。”

“彩云,冲洗完伤口,你也回去睡吧。”暴露出来的伤口基本都清创完毕了。

“那你呢?什么时候弄好?”褚时钰皱眉问,他也想起来,她才睡两个多时辰,这两天这么累,她不能还睡不够。

“不严重的伤口可以不用缝,应该快了。”柳如思手下不停,除了手上这个,还有两个大伤口要缝一下。

褚时钰也不是一点看不出来,侍卫腿上还有几处血肉翻开的伤,估了下时间,这会儿回去睡还能睡一个时辰,便开口说:“你手上那处缝完就别缝了,其他包扎之类的让别人来,刚刚你怎么包的,旁边人也看见了,不难。”

柳如思没有完全拒绝,想了一瞬就说:“还有两处需要缝,包扎可以让他们自己来。”

“不行,那你就没多久可以休息了。”褚时钰直接给那个受伤的侍卫使眼色,侍卫立刻心领神会。

柳如思虽然没看见,但通过伤者的微动作感觉到了,她手下动作不停,头也不抬的说:“褚时钰,为人治伤我不想敷衍了事,起码得有始有终。你有空在这里跟我作对,不如帮我带秦皓过去早点睡。”

褚时钰一滞,之前虽然说了以后叫他名字,但目前叫全名时好像都是表示生气的意思…

不过,她这颐指气使的口气,他也莫名有点喜欢…

褚时钰朝受伤侍卫丢了个撤回的眼神,然后弯腰把小秦皓抱起来,他一直捂着小秦皓的眼睛,不让看治伤的画面,小秦皓早就靠在他腿上差不多睡着了。

把小秦皓放到他的毯子上盖上披风,示意刚回来的彩云照看着,扫了眼四周层层拱卫的侍卫,褚时钰又溜回了柳如思身边。

褚时钰一言不发的盯着,虽然神情看起来很温和,但隐隐透露着,如果时间太久会强行打断的意思。

柳如思瞥他一眼也没驱赶,她的精力有限,也想早点把伤口处理完。

处理完一个伤口,柳如思干脆出声指挥褚时钰去包扎,就像他说的,这不难,而且他以前给自己包过。

受伤侍卫本来已经痛到麻木,因失血的虚弱而昏昏欲睡了,这下顿时就惊醒了,诚惶诚恐的看着主子为自己包扎,还是那个词,何德何能啊?!

不过褚时钰并非什么关爱下属的好主子,柳如思一将伤口缝完,他就把几卷纱布扔给旁边的人,连话都没说,就是剩下的你们来的意思。

跟着柳如思洗了手,然后他就用不言自喻的眼神,催促着她赶紧回去睡会儿。

柳如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是看起来很傻吗?这需要他来催?

她确实够累了,一躺回去就基本就是秒睡,都没注意到褚时钰没有一丝困意的坐在那儿,用目光细细描摹着她很快熟睡的模样。

这是他没见过的柳如思。

她醒着的时候总像是顶着重重铠甲,以沉默而坚定的态度对抗着她认为的‘入侵者’——目前主要就是他。

可她睡着的时候,竟然看起来格外乖巧顺从。

以至于给了他一些错觉,好像这个时候他只要走过去,伸出手,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内心的不满足控制不住的增多…

他什么时候才能跨越那道天渊?能肆无忌惮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看她清醒时也顺从的样子…

想把她揉进怀里…

想…

他赶忙撇过头,躺回去不再胡思乱想,现在想这些不过是折磨自己。

他绝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把一切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