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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条大黑鱼在,怀榆探头看了看地笼,又看了看清澈的水潭,猜测里头应该已经没多少别的鱼了。

毕竟,大黑鱼是真的很凶。

但,也真的很大,看起来肉很多啊!

怀榆调整着地笼角度,此刻好艰难才给大黑鱼净化一下。看它夸夸狂甩的大尾巴在“啪”的一下砸碎石头后安静下来,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接下来——

背上背篓,装好克郎球,再把大黑鱼套进袋子里放在槐花上——毕竟它生存能力真的很强,一时半会没水也照样能活。

最后就是克太郎了。

“太郎,你是要我带着,还是自己爬啊?”

克太郎的翅膀呼扇开来,然后静静站在那里,仿佛等人来抱。

怀榆叹了口气:“那好吧,不过背上没位置了——来吧,你站袋子里来,我把袋子挂脖子上。”

真不愧是她!

怀榆吭吭哧哧小心走在山路上,此刻越发肯定自己以前的定位——毕竟要是没点儿健壮彪悍的潜意识在,这会儿负重承载怎么那么熟练呢?

也不知道她以前是有多彪悍……有没有一米九啊?一拳头能有砂钵那么大吗?

这会儿一手拎着袋子,一手又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克太郎,怀榆又偷偷松了口气。

还好克太郎不重。

……

艰难回到屋子后,怀榆先把装着克太郎的袋子从脖子上取下来,感觉自己年纪轻轻颈椎病都要犯了。

紧接着放下背篓,两只肩膀往后撇的时候又麻木又刺痛,还带着些许酸溜溜的滋味,那叫一个酸爽啊!

她揉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解。

怀榆龇牙咧嘴地扒开衣领看看肩头,只见上头两道狰狞的背篓痕迹格外明显。

倘若不去管它,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紫红发肿,然后就是青紫色了。

不过眼下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实在顾不上休息,怀榆扭头,象征性的对着肩膀吹了吹,然后又去翻看自己的背篓。

袋子里老老实实的大黑鱼拿出来,是真的很大,家里的桶都装不下。

她想了想,只好又艰难的爬起来,拎着铁锹又来到了稗树下,再将雨衣套好,三两下掘出一个水坑来。

中间也不知是赶巧还是故意的,连续两三坨水球砸到自己肩背上。

不疼,但还是让怀榆差点呼喊大崽二崽了。

直接把黑鱼扔了进去,看对方在浅浅的水洼里摆动着尾巴,她这才松了口气,此刻盯着稗树高傲一扭头:

“砸我是吧?明天等我休息过来,我就给你的同伴更多的能量!”

就不信你们俩在这儿池塘边儿还能不分个高下!

紧接着就是克太郎的球了。

今天采的这些球有一股奇怪的药味,白的金的都挺好闻的,但那个七彩的有点难闻,还有点冲头。

不过这些反正怀榆也没打算吃,所以就又都填进了坛子里。

再看克太郎,它仍是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这会儿两只前爪捧着一朵槐花正在细细咀嚼,嘴巴一动一动,触角一颤一颤,格外懂事。

怀榆看着都有点儿不忍心了。

“歇一会儿吧太郎,你真的不累吗?”

她把克太郎抱进了窝里,想了想,又给它装了一盆槐花,然后才轻轻点了点它的触角。

“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休息吧。你们屎壳郎有没有腮帮子啊?不然再这么不停歇的嚼,我都怕你腮帮子……唉!”

她叹口气,实在拿这个乖巧的太郎没有办法。

等回到屋里看看那个已经接近八成满的玻璃坛子,怀榆又开始琢磨了——

克太郎真的勤奋过了头啊!

这才两天不到就攒了这么多球,回头难不成还得盖间屋子来专门储存吗?

这个东西除了做肥料还有什么用啊?

她想到这里,枣子叔热情的脸又出现在脑海,怀榆痛苦的一闭眼,发誓自己是个有良心的人,绝不挣太郎这个钱!

她伸了伸胳膊,感觉这会儿两只手又更沉甸甸了。

但谁让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呢!

这山上这么好的东西如果被糟蹋了,唐老板听到都要打人的。

怀榆咬咬牙,又在地上铺了崭新的塑料袋,然后把篓子里被压的沉甸甸的槐花都倒出来。

篓子是被压得真的很实在,倾斜时竟然一时没倒下来。

她用手扒拉一下,槐花才迅速洒落下来。

然而没倒两下,里头又是压的实实的一层,于是她还得伸手扒拉两下。

酸涩的胳膊越发沉重了,等到一整个篓子的槐花全部倒在地上,垫地的塑料袋已经铺出了半间屋子,上头白生生的槐花堆了个小山包。

怀榆瞪大眼睛。

她又拎起背篓看了看——

大小还是那么个大小,它怎么那么能装啊?

但这会儿也顾不上许多,就是快速用手扒拉着挑剪里头的碎枝碎叶,然后用大塑料袋一装一裹,直接带到稗树下,就着那个水球清洗。

不得不说,沾了水的槐花真重啊。

但槐花想要保存的好,也不能全靠如今这春天的日光晾晒。

怀榆默默吸了口气给自己鼓劲儿,转头又抓了把干竹叶生火,开始烧水了。

烧水的间隙怀榆又打量一下屋子,发现就算有烟囱,以后也尽量不要在屋子里做饭了。

因为肉眼可见的,飞灰隐隐约约被热气流卷起,这会儿桌上都又落下一层。

但她太累了,明天再研究收拾家务的事吧。

……

热水咕嘟嘟冒着泡儿,怀榆停止发呆,顺手抓起旁边一大捧洗干净的槐花放了进去,焯水后又捞出来。

而另一口锅里的火也在熊熊燃烧着,锅被烧的干干的,沥干水分的槐花放进去后,很快便响起了细微的刺啦声。

就这样一边烧水一边炒干槐花,炒完还要铺平晾晒,怀榆不停动着,真的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凡她地里如今有一颗青菜,都不至于这样拼命啊!

而且槐花真的太多了!

明明是中午回来的,可直到天色暗淡,怀榆才终于又将烘干晒透的槐花都装进了塑料袋里,密封保存。

此刻看着这满满五大包的槐花,她默默盘算着:

“卖给唐老板一大包,给周潜分半包,再给枣子叔抓一把……”

不管怎么算,自己的库存都绰绰有余!怀榆躺倒在床上,只觉得一天的辛劳都值得了。

但是!

刚闭上眼睛,她又痛苦的撑着床爬起来——她的小鸡仔还没有喂!

不行了,鸡崽也大了,如今也该放养了,明天交给大崽二崽吧!竹林草地,随便刨一刨总能有吃的。

她今天没有再剁野草碎给鸡吃的能力了,此刻只抖着手又盛出一碗米来,跟耄耋老人似的颤巍巍走到鸡圈边上。

刚把米撒进去,就见克太郎不知何时钻出了帘子,正好奇的看着她。

怀榆声音虚弱地摆摆手:“太郎啊……你要是还搓的有球就先放自己碗里吧,我没力气了……太累了……”

胳膊已经又肿又痛抬不起来了,两条腿也跟灌了铅似的,她除了盖房子挖菜地的那两天,有好一阵子没这么辛苦过了。

然而太郎翅膀扇动一下,就直接跟她进屋,然后站在了那塞的八成满的玻璃坛子面前,一动不动。

怀榆:……

她索性掀开盖子,有气无力:“你要干嘛?”

那腌菜坛的口儿并不算大,克太郎的身子扒在坛子边缘,剩下四只脚在光滑的坛子上滑动着,仿佛是想从里头扒拉出什么东西来。

怀榆有点愣住了。

片刻后她拿来一个盆子,又将坛子里的球倒了出来:“你要找什么?”

克太郎果然是要找什么东西。

此刻迅速来到了盆边,两只前爪扒拉来去,从里头翻出一颗黄绿交错的团球来,然后乖巧的递给怀榆。

怀榆:……

她小心的捏着那颗球,恍惚想起这是昨天克太郎用蒲公英团出来的。

从花儿到杆儿到叶子,团的可彻底了。

但……

“给我吃吗?”她捏着球又指了指自己,然后三连拒绝:“不了不了不了,我的食谱不是这个——泡茶也不行。”

然而克太郎却没听懂,仍是执着的捧着球站在那里,两只触角冲她弯了弯,分外乖巧。

怀榆可耻的动摇一瞬。

下一刻,她仍是坚定了信念:“不用,真不用。”

她拒绝的动作太过明显,克太郎明显有些着急,此刻翅膀用力扑扇两下,就捧着球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前爪一松,那颗黄绿交错的团球就被扔进了一旁的水桶里。

怀榆:……

她有点儿可惜这一桶干净的水,又看了看克太郎,偏偏又生不起气来,反而还要担心它是不是被伤了心。

但见克太郎翅膀又忽扇一下,仍是殷殷切切的看着自己。

怀榆顿了顿,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这个不会是……泡的药吧?”

“应该不用喝吧?”

克太郎自然是回答不出来,但怀榆向来敢于尝试,此刻已经试探的将手伸了进去。

反正这一桶水也做不了别的了,而她,绝不会吃地。

手指才已入水,一股清凉的气息便瞬间从指尖到手腕再到胳膊肘,而后微微向上。

这感觉一瞬而过,但她的胳膊如今酸胀肿痛还微微发热,便尤其明显。

怀榆一惊,又回头看了看克太郎,此刻二话不说将袖子撸起,整只胳膊都按进了水桶里。

“嘶……”

她忍不住发出了一丝声音。

这个季节,整只胳膊按进冰冰凉凉的水中,原本应该是很不舒服的。可怀榆却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清凉气息顺着沉甸甸地酸胀胳膊一路窜升。

而在微微的凉意之后,又生出一股微微的温热感,熨帖着整只胳膊的酸涩肿胀。

直到这种感觉彻底消失,怀榆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她僵着身子将胳膊拿起来,只见上头疲惫的痕迹早已消失无踪。

再看看一旁,克太郎早就又出屋子了,怀榆干脆将外套扒拉下,露出肩膀,然后用毛巾沾着药水再往上头的伤口擦去。

肩膀今天背着沉甸甸的背篓,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压力,此刻从骨头到经络再到皮肉都是一阵疼痛,两道压痕处肿胀紫红,十分可怖。

虽然按照怀榆的干活儿经验,今天夜里睡一觉后第二天就会消散大半,可这之前感受的痛苦却并不能消弭。

毛巾沾着药水敷在肩头,除了冰冰凉凉,还能感觉出肩膀正在迅速地发热,仿佛里头的淤血正在不停活跃、冲撞……

她恍惚间明白过来——

原来克太郎的真正能力,是提取且提纯药性啊!

天!

还好它的存在没透露给太多人知道,不然怀榆都能想象的到,高明根本保不住它。

不过夜晚的温度还是太凉了,怀榆默默穿好衣服,此刻重新烧起了热水。

别的不说,周潜对自己新家的各种物品安排是十分到位的,她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合成树脂泡澡桶呢!

怀榆把盆子里的克郎球重新整理一遍,留下两颗同样黄绿色的蒲公英球后,将剩下的又塞回坛子。

今天这么累,就放纵一把用光所有的存水,好好的泡个药浴吧!

热水被慢慢地加进桶里,两颗蒲公英球很快在里头融化,当怀榆将屋子里所有水、包括刚才那桶已经化掉的冷水也倒进去后,小小的泡澡桶就当漾起热热的微波来。

她试了试水温,然后满怀期待的小心坐进了桶里。

清凉的药性与温热的水流不断冲刷着全身,怀榆叹息一声,今天所有的疲惫都荡然无存。

……

而此刻,花城医院内,还有一人也被泡进了特制液体中。

床头连接的监护仪发出冰冷的提示声,医生和穿着防御军制服的人正在叹息:

“没办法,毒素已经侵染全身……截肢太迟了,送过来时,不光是身体,他的心脏都处在肿胀状态——”

“这不是特制解毒液吗?这个也没用吗?能保住命就行!我们的义肢不是做的非常好吗?无所谓的!”

“不是截不截肢的关系——他送进来时已经紧急截掉了左腿!”

“但……毒素太重了。”

医生黯然摇头:“哪怕没灾变前,我们解蛇毒也是需要对应血清的。如今他又是被变异蜘蛛注射了消化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