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余晚之身上,惊讶的、探究的、疑惑的,原本热闹的交谈戛然而止,随之而来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不是说因病吗?怎么成疯症了?”
“说病却没说是什么病,疯症也是病。”
“听说余晚之的确是六岁离开汴京,之后一直住在庄子上,直到去年九月才回余府。”
“可即便再不好,也不该逢年过节也不回京吧?”
“如此看来,昭仁公主所说,还真有可能。”
余晚之跪坐在案后,昭仁公主明显的针对,她应是不应,若应了是结仇,不应,往后恐怕就得背着个疯子的名头。
她自个儿倒是无所谓,可她不想让沈让尘因为自己沾上半点污名。
况且,她和昭仁的梁子已经结得不能再深,怕她作甚?
“殿下这是从哪里打听来的?”余晚之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是谁竟如此张狂?竟连您都敢骗。”
昭仁早料到她会反驳,“那就要问问你余府庄子上的人了,她们敢骗本宫么?”
周遭其他人各怀心思,竟是从庄子上得来的消息,想必不会有假。
余晚之面上诧异了一下,“殿下竟去庄子上打听臣女,让臣女真是受宠若惊,竟不知是因何能得殿下如此厚爱?”
此言一出,看戏的众人不免想起了另一个人,
哪是什么厚爱,分明是嫉妒。
公主心仪沈让尘不是秘密,而沈让尘有意求娶余晚之,若是因妒生恨,那昭仁公主的话可信度便值得质疑了。
昭仁攥紧了手,指尖捏得发白, 正要开口,皇后打断道:“今日佳节,先前我听闻皇上要在宴上宣布一件喜事,却不知是什么喜事,仪妃可有听说?”
仪妃笑了笑,“不曾。”
皇后已经看出来了,几句话就将众人的注意引回昭仁身上,昭仁在她口中讨不到半分好,再继续下去,有损公主颜面,损的即是皇家颜面。
昭仁嘴唇动了动,刚巧一名宫女行至她身后,低声道:“公主,办好了。”
昭仁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看向余晚之的眼神不再满是敌意,甚至有些淡淡的得意。
余晚之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心中却有些讶异,这样就作罢,倒不像是昭仁的性子,她在得意什么?
另一边,太监迈着小步,走到沈让尘身旁。
“沈大人,奴才去看了,是昭仁公主和余三小姐闲聊了几句。”
沈让尘看着酒杯,哪能是闲聊,多半是昭仁找她麻烦。
太监见他微蹙了眉,又说:“余三小姐没吃亏。三小姐能言善辩,身侧又有仪妃娘娘的侍女陪着,想是不会出事的。”
太监报完便走了。
楚明霁一下就笑了,靠过去说:“我就说她不会吃亏吧?谁能从她那张嘴下过,都得去大昭寺还愿。”
“你如此看得起她,回头我定然转告。”沈让尘说。
“我可不想惹她。”楚明霁讪讪的坐回去,目光不经意扫过沈让尘颈侧。
不知是宫灯映照还是他看错,那领口处露出的皮肤本该是冷白的,此刻却微微有些泛红。
他凑近了些,原来不是错觉,的确有些发红,还冒出了汗珠。
“你很热?”楚明霁看向沈让尘的脸,却见他面色并无异常。
沈让尘的注意一直在别处,不是留意秦王,就是在注意余晚之,此刻经楚明霁一提,才觉得的确有些热。
他们临着湖畔,湖面吹来的风抚过发汗的脖颈,带来几分凉意。
“是有些热。”沈让尘说:“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
他甚少饮酒,多是饮茶,从前在不渡山,冬来积雪覆山,倒是会在严冬时饮些取暖。
他抬手招了宫女过来,将杯中的酒换成了清水。
宴上觥筹交错,丝竹声悠然响起,舞姬袅袅而来。
沈让尘兴致缺缺,时刻注意着四周动向,楚明霁看得津津有味,一舞完毕,他转头正准备和沈让尘说话,一愣。
“你怎么看舞姬看得面红耳赤?”楚明霁威胁道:“我回头告诉余三去,除非你收买我。”
沈让尘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压低声音道:“酒水被人动过手脚。”
早在舞至一半时,沈让尘便察觉到了不对,饮酒可暖身,夏日饮用或会燥热,但绝不会是他此刻的反应。
只是他未曾想到,竟有人敢在宫宴上对他下手,是秦王?
不对。
那手烫得吓人,楚明霁常年混迹风月场的人,一看沈让尘的反应,片刻就明白过来,“你被人下药了?”
沈让尘微微颔首。
楚明霁当即起身,“我去报……”
沈让尘一把抓住他,看向上位,福安正躬低了身子,在建元帝身边说了什么,建元帝看了秦王一眼,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开始了。”沈让尘说。
“什么开始了?”楚明霁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随他看去。
只见建元帝微微抬手,示意福安,一侧的太监捧着托盘上前,盘中赫然是一道明黄色的卷轴。
原本喧闹的宫殿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神色各异,屏息以待。
秦王死死盯着那道圣旨,手中酒盏几乎捏碎。晋王面色淡定,好像早已知晓圣旨上的内容。
“朕今日,有一件事要宣布。”建元帝看向福安,“宣旨吧。”
秦王手中酒盏喀嚓一声捏碎,他抬头对上建元帝的视线,一个威严,一个紧张。
福安神色肃穆,双手托着圣旨走下台阶,站在中央清了清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