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之走上前,问也不问,直接塞到他手里。
“这是什么?”沈让尘明知故问。
明知是吃食,却想让她亲口说出来。
“点心。”余晚之没好气地说:“掺了鹤顶红的点心,你和澹风路上吃。”
“哦。”沈让尘若有所思地颔首,“要是毒死了怎么办?”
“毒死了我把你们俩合葬,行了吧?”
“那我尽量活着。”沈让尘笑了笑,翻身上了马背。
晨曦倾泻在他背后,他侧头看她时日光柔和了侧脸,“我走了,三日后便回。”
他上次离开时也是这般与她交代行程,像是要离家的夫婿,余晚之变得不自在起来。
她往后退开几步,“你那臭东西……怎么处置?”
“我养。”沈让尘说:“我喜欢养狐狸。”
等二人二马驰出巷子,余晚之才想起来。
他说最后那句话时,一直盯着她的脸,那句“喜欢养狐狸”似乎是意有所指。
余晚之摇了摇头,没明白他所指为何,养狐狸就养狐狸,盯着她做什么。
……
牛角号一起,一众王公贵子和入林狩猎的武将陆续进入围场。
昨日秦王受了伤,今日未曾入林,在帐子中歇息。
虽是初夏,但太阳底下还是晒的,营地里搭着遮阳的凉棚,昭仁坐在阴凉处,和随行伺候的宫女说着话。
“皇上御驾都没有到,公主便该留在宫中,何须来此受这样的苦。”宫女一边轻轻摇着团扇一边说。
昭仁秀目轻蹙。
事实上她是生得不错的,只是时常摆出嫡公主的威仪,叫人忽略了她的长相。
“去问了么,沈让尘还没有来?”
宫女见她脸色不好,谨小慎微道:“围场守卫说二公子是昨日天快黑时走的,只说有急事回京一趟,没具体说是什么事,他那个随从既白软硬不吃,奴婢跟他打听消息他只知道笑,看着像是脑子有些……”
昭仁一眼扫过去,宫女立时噤声。
“春猎还没有结束,他还会回来的。”昭仁这话不知是说给旁人听,还是说给她自己。
她本就是冲着沈让尘而来,原想借机让他带自己入林狩猎,当着众人的面他应该也不好拒绝她堂堂公主。
结果沈让尘实在是跑得太快,她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宫女劝慰道:“好在公主此番也不算白来,至少昨日遇见了陆凌玖。”
昭仁环顾四周,没看见陆凌玖的身影,问:“陆凌玖那个蠢货呢?怎么也不在?”
宫女道:“奴婢适才向公主禀报过,陆凌玖一早就带人回京了,他说自己身体不适,是得了秦王殿下恩准。”
昭仁冷哼,“你的意思是在责怪我让你重新禀报一遍了?”
之前她在想别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宫女向她禀报过此事。
“奴婢不敢。”宫女作势要跪,屈膝到一半又站了起来。
若在此处跪了,叫旁人以为昭仁公主为人蛮横,回头更有好果子吃。
宫女只好挑拣着好听的话说:“公主昨日对陆凌玖说的那些话,想来他多半是被点醒了。”
昭仁看向凉棚下的空地,那里有些官员或世家子弟在场地中比箭赛马。
她轻哼一声,“若不是那个死丫头无能,岂用我亲自出马?一个草包小王爷她都奈何不了,还叫人赶出了院子,简直废物!”
昭仁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吓得宫女一个哆嗦。
“林兰她哪能办成大事。”宫女说:“关键时刻自然得公主出马,不过林兰之前已经在陆凌玖心里种下了种子,加上昨日公主故意说出那番话刺激他,说不定,公主的目的就快要达成了。”
……
东西“哐啷哐啷”砸了一地。
墩子连劝说都不敢,诚惶诚恐地立在一旁,任由陆凌玖打砸物件。
他跟了陆凌玖很多年,是他贴身的小厮,对他的脾性最是了解不过。
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若不让他把心里的怒气发泄完,这事儿就没完没了。
院子里,下人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直到屋子里的动静变小,屋子里已经乱得没处下脚。
陆凌玖踢开满地狼藉,走出房门,一屁股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胸口仍在剧烈起伏。
“茶呢?养你们一帮人,茶都不知道倒!”
丫鬟赶忙爬起来去倒茶,墩子接过来,“祖宗,当心烫。”
陆凌玖接过来,刚碰上嘴唇就烫得一哆嗦,啪一下掼在地上,“这么烫,是给人喝的?”
丫鬟又跑出去找冷茶。
陆凌玖坐地上,墩子哪儿敢站,跪在台阶下说:“祖宗莫气,那昭仁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气坏了您倒叫她白捡了便宜,她虽说是个嫡公主,但她的婚事说大了就是国事,只能用来拉拢朝臣或是和亲,也就得意那么一时半会儿罢。”
“你的意思是昨儿个吵的架,我小肚鸡肠记恨到现在?”陆凌玖看着墩子。
墩子脑子转了转,一巴掌拍自己脸上,“哎哟,所以奴才就是奴才,祖宗就是祖宗,若换成奴才,那肯定是要一直记恨的,不过看来您早不在意了,这格局哪儿是奴才能比的。”
淮安王府不缺小厮,墩子之所以能跟在陆凌玖身边这么多年,纯粹是因他会说话,且能捡着陆凌玖喜欢听的说。
陆凌玖哼了一声。
墩子一想,能让他家小王爷炮仗燃起来的就那么几个人,不是昭仁公主,那就多半是因为在路上遇见了沈让。
可是两人当时只打了个照面,连招呼都没打,眼下又是发了哪门子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