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没有什么意思,又大,于是二人改坐马车,很快到了皇帝办公的地方。
御书房所在的院子四周看起来像是全面戒严,有不少带刀侍卫,但顾越看着,似乎眼熟,应当是兀门的人。
进了御书房,御座上坐着的不是准皇帝、假太子,而是一个女人。
顾越一眼就知道,这是秦昭箜。
她和秦昭月长得有些相似,一样温润如玉,一双眼睛看过来时,比之秦昭月少几分算计,多些凌厉严肃。
帝王气质在她身上已经初具雏形。
“这位就是大公主殿下。”顾栩介绍道。
秦昭箜已经道:“你们厥功甚伟,不必跪拜了。”
顾越忙拱手道:“多谢殿下。”
秦昭箜细细打量下面端站的顾越,然后向顾栩看了一眼。
顾栩道:“先前他身死之后,魂魄又寻回了自己原本的身躯,这才死而复生。”
“是巫蛊之术?”秦昭箜问道。
“并非如此。”顾栩解释,“与一道士有些关系……先前也是顾大石死后,他才附身其上,并非强占身躯。”
秦昭箜缓缓点头。
顾越感到压力,便道:“绝非邪术,请殿下放心。”
秦昭箜看向他。
她蹙眉思索一阵,又问:“前朝时曾有能人异士,协助当时的皇帝开辟了一条向西通商之路,后受封公爵。她死前曾说自己是异世之人,期盼死后回归故土……”
“啊!竟有这样的事?”顾越惊讶。
怪不得北秦女人的地位比他的世界的历朝历代都要高,原来是有先驱在前。
“想来,你也是这样的情况。”秦昭箜盯着他。
顾越愣了三秒,随即恍然:“殿下说的不错,正是如此。”
他明白了,秦昭箜并不是猜到他是异世之魂,而是看在顾栩的份上,给他神秘的身份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昭箜果然笑道:“如此极好。”
顾栩问:“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秦昭箜又抬头,表情有些讶异:“我以为你是来和我说些什么事情。”
“说完了。”顾栩道,“只是想让你见见他。”
秦昭箜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转,嘴角忽然一翘,露出一个很懂的笑容。
“人我见过了。”她道,“去吧去吧,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顾栩将身边顾越的手一牵,带着他走出了御书房。
顾越小声说:“不行礼告退吗?怎么说这也是未来的皇帝……”
“我做了那样许多,她还不至于为这么个礼节记恨什么。”顾栩说道:“原先见太子和皇帝,怎么不见你这么谨慎?”
顾越一噎。
对秦昭月完全是现代人思想作祟,皇帝嘛……自从知道他们几个对慎王顾大石两家人的迫害之后,他就不太愿意守礼了。
只是当时形势所迫罢了。
“秦昭箜不一样,她帮了你。”顾越小声道,“而那两个家伙,呵呵。”
顾栩听得出这声笑含着嘲讽,含着笑贴过去吻了一吻。
顾越美得冒泡,却听屋里秦昭箜的声音幽幽传来:“走远些,别在我房门口。”
顾越尴尬,逃离。
给皇帝吃狗粮,他好大的胆子!
顾栩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
两人牵着手,沿着殿与殿之间的连廊,向南边要举办登基大典的院子走去。顾栩要视察各处的准备情况。
皇城很大,单凭兀门的人手自然守不过来。
“东麟卫的头领被我们杀了几个,剩下的都是清白可用的人手,因此不必担心。”顾栩低声向他解释如今皇城的情形,“外围的守城卫队已经被替换成了秦昭箜的凤阳卫,届时还会有景氏与慕家原先的军队包围洛阳。”
“景氏的人还活着,会不会有什么闪失?”顾越很担心。
慕家的军队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慕游已死,原本的小头领也被清洗过一遍,剩余的军士都是普通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凭借少数人就策反整支队伍。都是看虎符行事。
景氏……那些人还在牢中,这么短的时间,大约是没办法全数收拢过来的。
“此局,秦昭箜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布置。”顾栩说,“届时包围皇城的会是她最信得过的人,内部的厮杀有兀门和凤阳卫就足够。”
“这打仗的事情我全然不懂,不过你是主角命,自然没有问题。”顾越说。
顾栩笑笑:“嗯,放心。”
顾越又道:“先前你告诉我的计划,其中有含糊之处。”
“的确。”顾栩微微蹙眉,“殷王没有假太子的实证。”
顾越道:“之前他递信给镇苏杭,大约就是一个信号。他无法证明太子是假的,就只能从舆论上入手,先让所有人都对太子产生怀疑,届时他跳出来也名正言顺一些。”
“你是如何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的?”顾越问道。
“我将俞鹄放走了。”顾栩说。
“俞鹄……”顾越还想了一下这人是谁。
“他和路天云都是秦昭月的副手,秦昭月被人替换之事,我已经透露给了他,他果然借机逃出宫去,如今已经在殷王手中了。”顾栩说。
“看来殷王也知道,一个俞鹄的证词并不能服众,且也有可能是个诱他出手的计策。”顾越说。
这样不行。
“不能保证殷王会在登基大典上动手的话,秦昭箜后面的计划也难以开展,我们得给他一个更稳妥的机会才行。”顾越说。
“殷王进京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我们届时观他动向,再想办法。”顾栩不容置疑地道:“先看看登基大典筹备的如何。”
前面便是皇城的中心,明堂。
明堂即是上朝之所,木质结构极为精巧,榫卯犹如精密的电子元件互相契合,极为壮观。
四周广场上的人不少,都在忙着布置登基大典的装潢。
“届时一定很壮观吧?这要是打起来,可真是……”顾越很遗憾,他看不见完整的登基大典了。
“当日的很多种可能我们都已经考虑到了。”顾栩说,“但殷王此人狡诈,又懂隐忍,到底不能全然保证成功。到那天,你最好躲在府中。”
“又要我躲?”顾越抬眼看他。
顾栩一怔。
他沉默片刻,随即说:“你有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