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苏杭往列松院方向跑。
兀风也跟在他身后,一头雾水,问道:“就这样就测出来了?你刚刚说的什么?顾老板那边的咒语吗?他怎么看起来像吓傻了一样!”
镇苏杭不答,闷头往前走。
兀风接着问:“真的不用再说几句话?主子不会介意的。”
“不是这个问题。”镇苏杭道。
他在暗处看见顾越的第一眼就惊呆了!
这张脸确如顾栩所说,和顾老板有些神似,但他并不是在震惊这个。
因为他认识这张脸!
他还记得那是穿越前一件十分轰动的新闻,当事人的照片也刊载了出来。这条报道全程由他经手,那张照片上的相貌,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只是究竟是什么事项呢?
镇苏杭想不起来,但他觉得并非什么好事。
民众都不爱看好人好事,好人好事的流量小,关注度低,他这样主编级别的人,只会经手一些重大案件或者社会影响恶劣的事件,倘若此人真是当事人……
恐怕真是。镇苏杭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走到了列松院正屋的门口,顾栩站在桌边,静静看着他。
那双眼睛含着的期冀……
镇苏杭定了定神。
是当事人又怎么样?左右他现在也是重生了,前世的事情一笔勾销,怎么也追不到这里来。只是看着顾栩的眼睛,镇苏杭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样?”顾栩问。
“呃……”镇苏杭支支吾吾。
兀风见顾栩看他,立刻答道:“苏老板说什么,鸡便?什么不便,那家伙似乎特别震惊……”
“不错。”镇苏杭点点头。
他斟酌片刻,说道:“刚刚我说了这句话,那人的反应很是不同。之前我也曾同你说过,我们的确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且都不是用自己原本的身体。”
顾栩握紧了拳头。
兀叶静静听着,见状搭了一下顾栩的肩膀。
顾栩回过神来。
镇苏杭道:“方才的试探不能百分百确认他的身份。毕竟我和顾老板也不像你们一样朝夕相处,平时的神态动作等等细节,你们得自行判断,我帮不上忙。但能确认一点……”
顾栩皱着眉。
“这个人的来处,和我,和顾老板是一样的。”镇苏杭道。
他可不想那么武断地就说此人就是顾老板或不是。万一是,他给否认了,那是害了顾老板,顾栩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骗他的人;万一不是呢,他说是,那岂不是给顾老板的绿帽子助攻嘛!
“石三回来了。”门口的兀云忽然道。
石三走进屋内,瞟见镇苏杭,有些诧异。
顾栩暂时没有和石三说话,而是又问:“你和他究竟说了什么?”
“奇变偶不变。”镇苏杭有些汗颜,“其实在我们那里……到这个地方来是很流行的话本题材,这些话本里,人们就用这句话来辨认老乡,类似你们的口令暗号。”
石三脸色微变,忽然转过头看着他。
“既然是口令暗号,当有下句。”顾栩猜测道。
“是,完整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镇苏杭道。
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感到一阵浓烈的尴尬。
像段子被人当真还严肃地讨论了起来那样尴尬。
“所以此句究竟是何含义?”兀云好奇问道。
镇苏杭答:“是一个复杂的数学问题……要讲的话,恐怕得从盘古开天地说起了。”
兀云说:“那就算了。”
屋内寂静片刻。
石三忽然道:“鸡变?”
众人纷纷看向他。石三见状道:“顾,说过此话。”
“当真?”顾栩立刻问道。
石三点头:“在……砸铺子,之后。与街对面,杨掌柜说话。”
这话一出,倒像是认定了那个人的身份一样,兀风大喜过望,立刻便说:“既然如此,咱们不如直接去问他,省得在此猜疑。”
兀岩倒是维持着冷静,他道:“倘若他真是顾老板,为何不表明身份?”
镇苏杭闻言便接茬:“因为你们主子要结婚了……他怕他是局外人?——你们别看我啊!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说了,这句暗号在我们那儿,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并不能作为百分百的凭据……”
“你们那儿?”兀风道,“看这个情形,从你们那里过来北秦,定然不容易,否则满大街都该是你们的人。这人不但和顾老板很像,态度也奇怪,更是从那地方过来的,这么多巧合!如何不能确定?”
兀云帮腔:“兀风说的对。”
兀岩道:“可这神异之事,实在说不清楚。”
他倒不是反对顾栩和顾越有个好的结局,他性格谨慎,只是怕弄错了什么。
石三不说话。
兀叶道:“唯一能确定的是,主子,你所见所闻,绝非幻象。”
顾栩看向他。
兀叶笑笑:“我们都看着呢。都是真的。”
顾栩怔忡着,紧攥的手慢慢放开。
“我明白了。”他说。声音很轻,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
顾越被锣鼓声吵醒了。
他慢慢睁开眼睛,窗外天色有些暗淡,却格外热闹。
怎么了?
他慢慢回过神来,这才想起如今是个什么情形——顾栩要成亲了,就在今日。
外面的鞭炮声响个不停,震天一样,唢呐锣鼓声远远飘过来,听着喜庆极了。
这两日府中的氛围改变他并非毫无所觉,但这一天终于到来,他却龟缩在房间之内,不敢迈出房门半步。
顾越坐起身。
成亲……
这混蛋!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有些后悔那天没有在伾山的亭中就和他剖白。
他这一生为何就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
从小到大他都害怕冲突,害怕和别人抢夺,幼年的经历深深刺伤了他,那条疤痕或许永远不能愈合。
顾越知道,是自己胆怯了。
他害怕再一次被抛弃,就选择不给顾栩抛弃自己的机会。
起码显得体面,像是自己选择了这一切,而非被人推着向前走。
顾越看向半开的窗扇外。
烟花在尚未全然黯淡下去的夜空中爆开,在似溪流的星辰之间闪烁,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