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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李二道,“敦信伯确实是死了。”

“哦?”镇苏杭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显得不太相信。

“我亲眼见到了他的尸身,心肺都叫野兽挖了去,不可能活下来。”李二道,“苏老板放心就好,没人会从地府里爬出来找你的事儿,至于小伯爷嘛……”

镇苏杭皱着眉。

李二道:“若你放出的消息对他有利,他自然不会找你算账。毕竟小伯爷被顾大石虐待打骂乃是事实。”

镇苏杭默默点头。

李二道:“言尽于此,我能提供的也就是这些了,苏老板还满意吗?”

“我明白了。”镇苏杭说道。

他叫来门外守着的心腹小厮,叫他带着李二去账房支取银两。

李二满意地走了。

镇苏杭焦虑不安,在屋中来回走动。顾越的计划成功了,还是没有成功?为何会半途跑来这么一个人卖给他消息,为什么不是顾越亲自传信回来?

顾栩呢?即便顾越因为什么原因没能传信回来,顾栩又怎么会忘记此事,毕竟这是顾越牺牲性命身份为他铺路,他没道理不把握住。

顾栩会忽略这件事,只能说明,有更要紧的事情绊住了他。

难道顾老板……

镇苏杭连连挠头。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主编在门口敲了敲门板,走进屋来:“老板?怎么个情况?”

镇苏杭看向他,定了定神。这位主编是他创业之初就跟着他的人,在新闻学上很有天赋,一直跟他到现在。

镇苏杭心想,慌乱是没有用的,合格的配角,只要完美完成主角发布的任务,就够了。

他道:“你来,我们马上修改明天的日报……”

……

在杭豆书局的幕后操纵下,流言终于向着顾越生前期待的方向扭转了。

杭豆推行的日报用不大的版面报道了这件事,并且用了一些春秋笔法,将风向巧妙的扭转过来。一时间,街头巷尾的百姓皆是拍手称快,顾越一直担心的“不孝”之污名,也没有落到顾栩的头上。

毕竟,一个动辄虐待的半路养父,谈何孝道呢?

镇苏杭毫不意外。

在日报发出的半日之后,他就接到了皇帝传召的密旨,要求他进宫解释此事。对此,镇苏杭早有准备,一切说辞都已经就绪。

苏府之内。

苏应俭脸色沉然,立刻就要带着落刀出门。

他们二人指挥小厮收拾行装,套好了马车,三房的院子却被人紧紧关上。门外的侍卫道:“少爷,这是三老爷的命令……”

苏应俭气得大吼:“我爹从不约束我,你骗鬼!”

落刀微微皱眉,对这样的情形并未表态,只是抱刀而立,静观其变。

苏应俭叫不开房门,怒道:“落刀,你直接带我出府,马车出去再租。”

落刀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遵照命令。他微微摇头,竖起拇指指向身后。

苏应俭往他身后一看,苏牧华带着他身边的心腹过来了。

“爹?”苏应俭惊讶了一瞬。

“是我的命令。”苏牧华第一句如此说道。

作为苏老太傅的三子,到了这年也有四十多岁了。毕竟苏应俭也已经不小。

这个中年人素日会游山玩水,并未入仕,只在兄长照应下做一个闲散公子哥,因此看起来容光焕发,还依稀有些青年样貌。

素来玩世不恭、对任何政事都不见兴致的脸上,是一派苏应俭前所未见的严肃。

“和我到书房来。”苏牧华道。

苏应俭见父亲这般神态,一时也闹不起来,况且落刀也一副以三老爷为先的模样,他独自一人自然闯不出苏府。

父子二人到了书房,落刀竟也被勒令不准入内。

苏应俭迷惑不解。

苏牧华沉默片刻说道。

“敦信伯之事,我也听闻了。你近日绝不能出府,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

“为何?敦信伯和小栩都是我们重要之人,此时袖手旁观,如何担得起家人之名?”苏应俭似乎情绪激动,“难道还要和当年一样,等到小姑姑出事了才——”

“住口!”苏牧华怒道,“你爹我说过要袖手旁观吗!”

苏牧华手搭着书桌,皱眉沉思了许久。

“这件事,内中有蹊跷。”苏牧华道,“我们三房不能贸然插手,有时,你参与其中,代表着某种态度在内。”

苏应俭一愣。三房……

这个称呼从他爹嘴里说出来还是挺陌生的。尽管三房只是个称谓,但苏家内部上下一心,是真正温暖紧密的一家人,从不以几房自称。

苏牧华这样说,是决定要和大伯二伯他们做切割?

苏应俭紧紧皱眉。他知道会有分开的一天,但当下的状况,可不是和平分家的兆头!

“态度,什么态度?”苏应俭有些生气,“大伯二伯虽说做过错事,但那是因为误解了敦信伯的所作所为,急于求成才会如此。现在误会解开,彼此都已经接纳,怎么能因为避嫌就……”

苏牧华摇头。

他说:“应俭,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家中和谐也只是你几个伯母兄弟之间的和谐,你大伯二伯心里究竟想些什么,你全然不知。他们日日在外,有多少钻营我们都看不见。”

苏应俭无话可说。

是,苏家内部的和谐,的确是女人和小辈们之间的和谐,日日在外的苏牧英苏牧玉,他们二人的想法苏应俭也不得而知。

“我只怕……”苏牧华眉头紧皱。

他看了看一脸颓然的苏应俭,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罢了。总之,敦信伯的死是个信号,最近只会大乱,我绝不允许你出去。”苏牧华道,“……大房和二房的人,近日也少些交流为妙。”

苏牧华又顿了顿,说道:“爹和你保证,这一次,至少我们三房,绝不会袖手旁观。”

说罢,他拂袖而去。

苏应俭呆呆地站在书房里,脑袋里已然波涛汹涌。爹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就要放着顾大石和小栩不管?他们二人的关系在流言四起的那一日,苏应俭就有所明悟,他自己也不是陈腐之人,尽管匪夷所思,却也选择了接纳。

只是府中对此事讳莫如深。

落刀进了书房,看他眉头紧锁,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传信出去,让他们帮忙调查。不会让小栩受委屈。”

苏应俭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