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扶灵从黑暗中一睁开眼,就立刻准备疯狂辱骂张起灵不做人。
什么毛病,动不动就捏人后脖颈,小心变成一米六。
然而等她真的坐起来看清现状,她又闭上嘴不说话了。
明明灭灭的火星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杂乱的营地里篝火余温已经消失,穿着半袖的周老板叼着烟,头上戴着那顶被陈廖吐槽为上个世纪产物的牛仔帽,鼻梁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副墨镜,胳膊上鼓胀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仿佛呼吸一般起伏。
他一只手挠着那头短寸,一只手里拿着一支已经空掉的注射针筒,听到动静也没有回过头,而潘子正生死不知地倒在地上,显然那支针剂是注射给了潘子。
被压倒的灌木和树枝显示出这里曾经经历的激烈战斗,周围树木上到处都是擦痕和划痕,遍地的蛇尸散发出浓烈的腐臭味。
确定潘子呼吸平稳,张扶灵收回目光,皱了皱鼻子。
“好臭。”
周老板:“老板,雨林里就别挑剔气味了吧。”
张扶灵切了一声,把衣摆拢了拢,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周老板也没生气,把空掉的针筒随手一扔,转过身双手一摊,说:“我来旅游啊,老板,没人规定穷逼就不能旅游了吧。”
张扶灵懒得听他胡扯,她现在心情很差劲,随时可能暴起杀人的差劲。张起灵跟她玩失踪,吴邪胖子阿宁也不见了,整个队伍六个人现在只剩下她和潘子,还多出个目的不明的周老板。
明明是他们自己说西王母宫太难找,需要专业人员带他们进去,但是偏偏吴三省带的人又太多,不知道掺杂了几方势力,他们不方便在这些人面前露面,才让她跟着吴邪进来,现在却又突然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
是觉得西王母宫近在咫尺不需要再隐藏,还是觉得已经没了隐藏的必要?
这些人究竟搞什么鬼?
张扶灵不耐烦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行,那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周老板也没阻拦,只是举起刀指了指地上的潘子。
“你不管他了吗?他可是在蛇潮里拼死保护了你啊,你们难道不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吗?”
“是朋友啊,但是你不是在这里吗?你们卡塞尔学院不是保护普通人的组织吗?”
周老板震惊地看着张扶灵,“……陈廖到底怎么给你说的?我们明明是屠龙组织,不要说得和红十字会医疗兵似的啊。”
“随便吧。”张扶灵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是要把他当人质?要点脸吧,周老板,我都没说你们货不对板搞欺诈,你还反手威胁我,小心我回去就举报你,让你们卡塞尔学院也上一次1818黄金眼,让你们的名声在国内发烂发臭。”
周老板笑了笑,“那你打算怎么对工作人员说?你好,我是一个活了一百岁的老姑娘,租了车去沙漠自驾游,没有驾照,身份证也是假的,结果被一群自称是爬行种混血的人骗进了无人区。你猜他们是先把我抓起来,还是先把你送进精神病院?”
张扶灵:“……我踏马先咬死你。”
周老板蹲了下去,嘴里的烟烧到了尽头,他吸了最后一口,才把烟扔在地上捻了捻。
“唉,小姑娘打打杀杀的多不好。我们利益是一致的不是吗?你想去找你的朋友们,而我刚好也要去西王母宫。你需要一个强力的打手,而我需要一个导游,合作共赢不好吗?”
张扶灵紧盯着周老板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此刻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她毕竟没有社会经验,只能斟酌着提出自己的疑问。
“但是你已经找到了这里,你应该知道后面的路我也不知道怎么走,我完全帮不上忙,这场交易并不对等。你没有理由帮我,那就只能是你在说谎。你到底想要什么?都已经到了现在,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吧。”
周老板叹了口气:“别说的我好像是什么大恶人一样啊,明明是你自己呼救的。陈廖告诉过你他在你的手机上安了定位和呼救装置吧。”
张扶灵神色一僵。
啊,对,好像是有这回事来着。
陈廖在带她去车库的路上,告诉她他们担心她记不住进西王母宫的路,在她的手机和背包上都装了定位装置。又怕她遇险和其他人分开,还专门给她弄了个呼救设置,如果遇到威胁到生命的情况,只要拨出1诺玛就会立刻调动学院最近的执行专员来救援。
她的生命优先级高于一切。
后来见到车库里那辆改装路虎,她就把这个事忘光了,进了沙漠几次遇险也没想起这回事。
周老板接着说:“陈廖一直关注着你的信号,发现你的两个信号源突然分开了,还分别停在了两个地方,就猜测你可能出了事情,没来得及发出呼救信号就丢了包和手机,所以我就进来找你,顺便给这次任务收尾。”
张扶灵:“……你们还挺有人文关怀的。”
周老板耸肩:“没办法,我们这些人就是专业给你们这些特派擦屁股的。不管你们搞出什么大动静,我们都得任劳任怨地给你们收尾,这就是天才的特权,真他娘的让人羡慕。”
张扶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天才什么的,哈哈,太夸张了,所以你觉得我哪里是个天才?”
周老板没忍心告诉她,他说的天才是本部A级血统的狮心会会长,那家伙走到哪儿就杀到哪儿,和一台落地开火的霰弹炮似的,学院只能到处派人给他善后,他的执行记录甚至被教授团联手压下,生怕被校董会发现,将这个血统优秀的学生开除。
那才是真正的天才。
至于张扶灵,要不是担心她把血撒的到处都是,这种既无背景又没有能力的学院小白,谁在乎她的死活。
“嗯,比如说,你的不死。这很罕见,这并不是一种言灵,而是一种天赋,按照龙族谱系学,目前没有任何已知的血统能出现你这种情况。当然,我当时只是选修了这门课,而且距离我毕业已经过去太久了,现在又有了新的发现也说不定,比如白王后裔之类的。”
张扶灵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老板抓耳挠腮敷衍自己的样子,很想说想不出就别他妈想了,这副努力的样子真的不是故意埋汰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