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宁想起自己看过的话本子。
民间的故事总是充满志怪神异,毫不避讳男欢女爱。
但书上那些都抵不过眼前之人来得真实,百里嚣的每一个举动都在彰显他的欲望。
雁安宁不安地动了动。
两人贴得太紧,男人的变化实在很难遮掩。
雁安宁忽然后悔看过那么多闲书,若她对此一无所知,就不会如此慌乱。
百里嚣察觉她的窘促,往后退开了些。
雁安宁身子一弯,从他腋下钻了出去。
她疾走几步,来到窗前,让凉风吹去面上的烫意。
百里嚣转身靠在门板上,一腿撑地,一腿微曲,黑色的衣摆垂在身前,随风轻动。
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眼中似叹似笑。
雁安宁吹了一阵风,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转首道:“我的礼物呢?”
百里嚣笑了声,打开房门,从地上拿起几只锦盒。
他捧着锦盒放到桌上:“临漳还有很多,等你回去慢慢挑。”
雁安宁倨傲地点点下巴:“知道了,把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百里嚣见她没有过来的意思,笑着摇摇头:“那我走了?”
雁安宁目光飘忽。
她与百里嚣许久不见,方才开门看到他,他晒黑了些,人也瘦了些,英挺的脸庞愈发轮廓分明,眼下还有一圈青黑。
想着他连日赶路是为了谁,雁安宁一下子心软,她垂了眼,盯着脚边的地板,若无其事道:“你今晚住哪儿?”
这家客栈规模不大,胜在干净,雁安宁一行入住,正好将房间住满,百里嚣此来怕得另寻他处。
“找护卫挤一挤,”百里嚣道,“都是男人,随便哪个房间都能住。”
雁安宁抚了抚鬓角,用寻常口吻道:“我这屋让你,我去隔壁和阿韭睡。”
说完,她走回桌旁,抱起几只锦盒,头也不回出了门。
隔壁的阿韭睡眼惺忪,将自家姑娘迎了进去。
她揉揉眼,打了个哈欠:“姑娘,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雁安宁放下锦盒:“我过来找你一起睡。”
阿韭剩下的哈欠噎了回去,她不解道:“为什么?”
没听说姑娘怕黑呀。
雁安宁不太自在地清清嗓子:“我怕黑。”
阿韭疑惑地看着她。
雁安宁避开她的视线:“别说了,早点睡吧。”
客栈的上房大床宽敞,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半夜,阿韭睡得四仰八叉,雁安宁侧身躺在床边,睁着双眼,睡意全无。
她在被子底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肩上似乎还残留着百里嚣咬那一口的刺痛。
她静静聆听隔壁的动静,想也知道,什么都听不见。
雁安宁放弃地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眠。
她很晚才睡着,清早阿韭醒来,见她睡得正沉,没敢吵她,轻手轻脚下了床。
阿韭简单收拾了一番,惦记着去隔壁取雁安宁的衣裳,方便她早起换洗。
没等她出门,房门便被敲响。
阿韭小步跑过去:“谁呀?”
她拉开房门,见到外面的人不由一愣。
“大将军?”
她赶紧回头朝房里望了眼,床上帐帘低垂,雁安宁显然还未醒。
她正想告诉百里嚣,自家姑娘还没起身,就见对方递来一叠衣物:“你家姑娘的衣裳。”
“哦。”阿韭应了声,接过衣裳,忽然脑中一个激灵,“你怎么会……”
百里嚣没等她问完,转身回了房。
阿韭望着他推开隔壁的房门,愣愣地将后面的疑问咽了回去。
原来昨晚,百里大将军住在姑娘房里?
难怪姑娘要过来找她睡。
阿韭福至心灵,一下子想明白其中关窍。
“阿韭。”
帐中响起雁安宁的轻唤。
阿韭赶快过去:“姑娘,你醒了?”
雁安宁懒懒起身,两眼半睁半闭:“我听见有人敲门,谁啊?”
大清早扰人清梦,实在讨厌。
阿韭将百里嚣送来的衣裳放在床边,笑道:“是大将军。”
雁安宁身形一顿,倦意散了大半:“他来干嘛?”
“给姑娘送衣裳。”阿韭如实说道。
雁安宁睁开双眼,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露出几分僵硬。
阿韭十分好奇两人昨晚几时见的面,见她神情不对,机灵地打住话头,改口道:“姑娘不如再睡会儿?现在还早。”
雁安宁深吸口气:“不睡了。”
既然百里嚣也起了,她正好有事问他。
雁安宁打发阿韭去买早点,自行洗漱一番,换了出行的衣裳,来到隔壁门外。
她还未敲门,房门便已打开。
百里嚣在门内笑吟吟看着她。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一扫昨晚的疲惫,神采奕奕,一看就睡得很好。
雁安宁昨晚只睡了一两个时辰,浑身不得劲,见他神清气爽,又是欣慰,又是嫉妒。
她昂首挺胸进了门,四下打量一眼。
屋中和她离开之前没多大变化,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的随身之物都放在原来的地方,屋角的屏风已经撤去,浴桶也不在了。
百里嚣跟在一旁,随她看向屋角。
“睡前洗了个澡,让店家重新收拾过。”百里嚣道。
雁安宁面色淡淡,心里却不免想到,百里嚣在她的房间沐浴,用的岂不是她的浴桶?
她迅速挥去这个念头,在桌边坐下。
“你几时走?”她问。
百里嚣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我和你们一起走。”
雁安宁接过水杯,闻言,杯里的水轻轻一漾:“你要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