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带着段皇后来到冷宫底下,钻入地道向外逃亡。
身后是追兵的脚步声,伴着一两声呐喊,在地道里回响。
她与段皇后一脚高一脚低走在黑暗中,脚下仿佛踩着软软的棉花。
忽然,段皇后一个踉跄,拉着她一同摔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雁安宁心中一急,撑着地面往上一顶,头顶的黑暗被她撞开,泻出大片光明。
刺目的光线中,有人蹲下身。
他逆着光,瞧不清长相。
雁安宁只见对方伸出一只手,懒洋洋道:“我的狼牙呢?”
雁安宁蓦地惊醒。
她盯着头顶上方,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她闭上眼,缓了缓又睁开。
她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了摸,掏出那颗狼牙。
即使在梦里,那人的口气还是那么讨人厌。
雁安宁握着狼牙,轻轻摩挲了一下。
说什么枕着狼牙就不会做噩梦,她刚才那个梦哪里好了?
雁安宁翻了个身,侧身朝外。
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隐隐约约可见帐外透出一丝微光。
她记得自己才睡下没多久,难道这就到了早上?
她起身掀开床帐,却见半掩的窗户外面光影摇曳。
她披上外衣下了床,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
院外天色漆黑,有人提着灯笼,瞧身形是阿韭和小金。
阿韭和小金一左一右站在院门后面,用手扒着门缝,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不知朝外看着什么。
雁安宁穿好衣裳出了门,来到廊下。
隔着半高的院墙,外面传来依稀可辨的脚步声,更远的地方似有火把闪烁。
雁安宁侧耳细听了一阵,仿佛听见有人叫喊:“往那边跑了,快追!”
密集的脚步声折转方向,朝另一头跑去。
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远,一个身影忽然跃过墙头,落到梧桐苑中。
院里三人齐齐吓了一跳。
“什么人!”阿韭喝道。
那人二话不说,左右望了眼,直奔廊下的雁安宁。
雁安宁转身就跑。
脑后风声乍现,一道寒光擦着她的耳侧掠过,“笃”地一声扎在门上。
雁安宁脚下一顿,只这一瞬的停滞,她的肩膀被人扣住。
“别动!”
一股蛮横的大力将她拽了过去,来人抽下门上的长刀,横在她颈上。
小金惊叫半声,随即被人打断。
“闭嘴!”挟持雁安宁的男人恶狠狠道。
小金捂住嘴,慌乱地看着廊下的两人。
阿韭朝前走出两步:“你是什么人?放开娘娘!”
“给我站住!”男人用刀背抬起雁安宁的下巴,“要你过来的时候你再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阿韭只得停下。
雁安宁用眼角使劲向旁瞥了眼,她看不见男人的脸,只能看到他持刀的手臂。
男人穿的,是宫中侍卫的衣裳。
雁安宁缓缓吸了口气:“这位大侠,有话好说。”
她口称这人为大侠,对方似乎扭头看了她一眼,长刀一动不动。
雁安宁道:“我这儿银钱不多,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拿走。”
男人冷冷一呵:“我不要银子,我只要在这儿待上一夜。”
雁安宁目色微动,她这下听清了,这人的声音不是旁人,正是侍卫统领,关飞渡。
她轻声道:“你们江湖中人劫富济贫,不都是为了银子吗?”
关飞渡嗤的一声,像是嘲笑她的无知:“你说我是江湖中人?”
“难道不是?”
雁安宁话音未落,冰冷的刀锋已经逼上她的脖颈。
“少装蒜,”关飞渡道,“我不信你看不出我的身份。”
雁安宁屏住呼吸。
她方才故意称他为大侠,就是想让他放松警惕,没想到关飞渡戒心极强,竟是半点不上当。
她沉默不语,就听关飞渡向阿韭与小金道:“你们两个,也给我过来。”
阿韭与小金互视一眼,慢慢走到廊下。
关飞渡道:“你们两个先进屋。”
阿韭和小金看向雁安宁,犹豫不决。
“进去吧。”雁安宁道,“你们不进屋,他不会放心的。”
关飞渡冷冷道:“她说得没错。”
说着,他又狞声一笑,在雁安宁耳边道:“雁昭仪不愧是聪明人,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可以不伤你的性命。”
雁安宁垂了眼:“你想待多久尽管待,我保证不让她们嚷出去。”
关飞渡朝屋里摆了摆头:“你们还不赶快进去。”
阿韭拉着小金的手,两人低着头,走上台阶,从关飞渡与雁安宁身旁走过。
关飞渡看着两人进了屋,这才用刀架着雁安宁的脖子,推着她跨进门槛。
屋里没有亮灯,只有小金手里提着一盏灯笼,照得四周蒙蒙亮。
关飞渡反脚踢上房门,押着雁安宁来到卧房外。
“你们两个都在外面待着,谁敢出声我就杀了她。”
关飞渡凶狠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谁也不知他说的这个“她”是指雁安宁,还是包括阿韭与小金。
但这样的威胁对三名弱女子来说显然起到了作用。
小金瑟缩着与阿韭倚在一起,雁安宁更是半点没出声。
眼看关飞渡带着雁安宁就要进屋,小金突然道:“咱们院子里……只有……三个人,万一有人在外面叫门怎么办?”
关飞渡不为所动:“有人叫门你再去开。”
说完,他一把将雁安宁推进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