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咳,”穆良朝坐在她对面,别别扭扭地摸摸鼻子,抬手拎起果篮放在桌子上,“来的路上看见,顺手买的。”
常乐瞥了眼跟他的头发一样花里胡哨的果篮,没眼看,也没拆穿他“顺路买”的谎言。他就住在山下,山下到山上都是自家产业,直接供应给山上的,又不是超市,怎么买?
“你别抖了。”常乐忍不住盯他抖抖抖的腿。
穆良朝别扭,下意识就在抖腿了,被她直接说还有点不好意思,嘴硬道:“抖腿还不行了!又没抖你的腿!”
常乐翻个白眼儿。
“嘿!来这儿半个月了,别的本事没见,闷葫芦的脾气见长啊!”穆良朝扯下一颗葡萄扔过去。
常乐抬手接住。
“有本事等伤好了,让扶光安排你到我手底下训练去,我瞧瞧你本事!你要是表现的本事能配得上你这倔驴脾气,你咬我那口的事儿咱俩一笔勾销!怎么样?”穆良朝兴致冲冲地道。
常乐淡淡抬眸,上下打量一番,腹诽:一大把年纪的人,怎么这么幼稚。
“你能教我什么?”常乐问道。
这才是她关心的重点,至于什么表现、证明,只有幼稚的人才会在意。
穆良朝立刻像推销产品一样,噼里啪啦把自己负责的训练内容说了一遍,又花了大力气吹嘘半天自己在热武器上怎么怎么有成就。
常乐:“哦,但我喜欢冷兵器。”
一盆凉水当头泼下,穆良朝一脸不敢置信:“什么?你竟然不喜欢那些火热精致的武器们,去喜欢那些冷冰冰的东西?不行!你一定得跟着我学,当然,也跟着老四学冷兵器,我一定用我的人格魅力征服你,让你最终选择爱上热烈火辣的炮炮们!”
常乐爱上肯定没爱上,反倒是被他的用词恶心得不行。
但是仔细想,常乐本来两个都想学,就点点头:“好。”
“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跟扶光打个招呼!”穆良朝跳起来就走。
见他离开,常乐刚松口气,正准备吃葡萄,他又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超级大声地喊了一嗓子:
“对不起!”
然后风一样跑走了。
常乐:……
她脑袋转了半天,才想起来可能是为那天她打伤他的手下,他来质问她的事情道歉。
不过,扶光说,那个“阿莱”是穆良朝的战友,可以并肩作战的那种。
一说到战友,常乐自动带入了叶不泣,只有小叶姐姐能让她完全相信。
想起小叶姐姐临走前说的话,常乐握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休养一个月后,常乐被允许开始跟随进行武训。
在扶光询问她,让她在穆良朝、任白头、万不驯和血无妄之间选一个跟随训练时,她毫不犹豫选了穆良朝。
“是因为打赌?”扶光问道。
常乐摇头:“他最合适。”
她是观察过这四个人的,任白头和万不驯性格一个直一个闷,不适合带她;那个看起来很凶的血无妄则是对她太特别,平时说话都格外温和,训练能下狠手?所以,真正狠得下心又有嘴能指出她的不足的,只有穆良朝。
不过,她有个问题。她抬头看了眼扶光,话到嘴边还是没问。
扶光注意到,猜到她的心思:“不问问为什么不是我带你?”
常乐沉默,她是想问的,但是想到他可能会说“我太忙”“你还不够让我亲自带”之类的答案,她就不想问了。
扶光偷袭地摸了把她的脑袋,常乐立刻跳开,捂着头怒瞪着他。
他如愿了,兀自愉悦地笑了声:“不是我不想带你武训,是我带不了。”
常乐疑惑。
“我能讲给你道理,帮你解答疑惑,却没法冷静地带你训练。”
扶光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道了句:“行了,既然选了就别纠结了,去找穆良朝吧。”
常乐没太听懂他的解释,转头跑了。
“从来没见你对一个人狠不下心。”身形魁梧的扶岳走过来。
扶光无声轻叹:“我明知她未来凶险,自己又不可能陪她到最后,想尽快教给她怎么平衡自己和伙伴,好有依靠又有能力活下去。可是,却又不忍心看她走上这条路,只想将亏欠的所有奉上,让她恢复原本的灿烂明媚。”
“即便,我知道那种性格并不适合她的将来,可还是心疼她被我弄丢的那一面。”
扶光气息不稳地道:“阿山,你不知道,无论多少次,只要看见她手腕上、身上那些伤痕,我就、就恨不得把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全杀了!可是……我知道,不能让她变成只会依赖我的样子。”
他扶着墙壁,笔挺的脊背随着舒出的纠结无奈微微弯曲。
看着常乐那满身满心的伤疤,他心中有多痛没人清楚。
扶岳道:“我看得出,她眼里有对这个世界的恨,却也有希望。她不会是天真无邪的娇花,而是风雨吹不折的野草。你不用太过担心,她会成长得很好。”
“你们都觉得她是劲草,可在我眼里,她还是一朵花,只是经历过风雨,心软善意深埋,在外面裹了一层冰冷刺人的壳儿。”
扶光嘲讽地苦笑:“经历那些,她还愿意跟我走试着相信我,她这磨灭不掉的善意,我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说不幸。她善,世界却没有说善待她。”
扶岳深深地叹了口气,眸色凝重:“看来,她就是大人和罗轩、血无妄还有鬼刀等待的那位了。”
说到这儿,扶光收敛情绪,道:“鬼刀是不是要回来了?”
扶岳点头:“一周后回来。想来看到常乐小姐,他会很高兴。”
扶光微微摇头:“怕是要疯。”
常乐已经全身心投入武训。
她与龙派龙魂军中隶属黄金宫护卫的一批都是少年的新人一同训练,同时还有穆良朝一对一加训。
穆良朝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是对待训练一点不含糊。
常乐从没跟这么人一起训练,个人训练她表现得都不错,甚至一点不输于那些十几岁的少年,但是每逢需要合作完成的训练项目,就变得惨不忍睹。
接力障碍赛,个人阶段没问题,但搭人桥过高板,常乐在踩上两人肩膀时犹豫,被穆良朝骂了两句才踩上去,但耽误了时间输了。
小组对抗赛,趴泥水里潜伏,常乐没有按照组内成员计划的时间,而是超时潜伏,组员以为她出事的时候,她突然冒出来击杀目标。
三番几次下来,搞得大家都不愿意跟她合作,把她当做争功出头的刺头。
穆良朝直接把她拎出来询问为什么要故作孤勇,她说什么“我不信任搭人桥的人”“那样出手是最有效的”,几天功夫,把穆良朝气得罚她俯卧撑、倒立、跑圈、刷厕所罚了个遍。
直到这天,基础模拟救助演练,三人一组,常乐直接被另外两人定为伤员,她被固定在担架上抬着跑。有竞争的敌对组干扰,两个队员中前面的那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竟然直接松了手。
常乐直接头朝下往地上砸。
出于机警的本能,藤蔓毫不犹豫从体内冲出,拉扯身体调整重心翻滚卸力,只是翻滚仓促没注意方向,眼看要撞上杆子,被早已赶到的穆良朝一把拦住拉起来。
“受伤没?”穆良朝扯着她检查一番。
常乐摇头。
穆良朝松了口气,转而猛地一脚把松手的人踹飞出去。
那一脚没受着力,十五六岁的精壮少年直接腾空,砸在地上,捂着肚子半天没爬起来。
“在我眼皮底下故意伤害同伴,你找死?”穆良朝一脚踩在他腿上,任他挣扎挣脱不开,随即脚尖用力,一声轻响硬是卸下那条腿来。
那人疼得眼泪鼻涕横流,却不敢再挣扎。
常乐微微发怔,没想到看起来并不喜欢自己的穆良朝,会因为这点小事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