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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高台上的执行官少年似乎听到了什么很令他不堪的话。

散兵咬咬牙,似乎没想到这女人真能说出些“他未曾得知的秘闻”。

踏鞴砂惨案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经历过的人也好,听闻过的人也罢,应该都不在了才对,要说口头传述,怎么可能传的这么仔细?

紫发少年皱着眉,重新审视了一遍台下侃侃而谈的姬发少女。

他的记忆里不曾有过这号人物,倒是他轻看这女人了,既然她能对当年的事情如此事无巨细,那么就证明了的确还有什么辛秘是他所不知的。

散兵沉着脸,大大的斗笠遮住了少年大部分神情,让闻潮镜有些拿不准这人是恼羞成怒还是怎么了。

气氛有些许凝固。

如此僵局之下,八重神子倒是突然来了几分兴趣。

“真是没想到,这些陈年旧事依旧有人记得。”狐狸小姐笑盈盈的斜视着身侧的少女,“小家伙,让我看看,你还知道多少吧。”

“很多很多。”

姬发少女闻言一笑,随即抬头和八重神子对上了目光,翠色的眸子里映出狐狸小姐的容貌,八重神子暗暗感慨,倒是个有胆识的小家伙。

这边两人相处才刚刚融洽一些,那边高台之上的执行官少年却如同炸了毛的小猫一样非常应激。

“倾奇者?呵呵……那个同人类捆绑的过往早已逝去,人类虚伪,骨子里是脆弱和背信弃义,如果你想说的只是和人类有关的东西,大可以免开尊口。”

散兵,或许可以叫他斯卡拉姆齐,要知道他早已不是同人类为伍的脆弱人偶。

在被「队长」带回至冬以后,在决定加入愚人众,决心献出自己的一切参与这场执行官的狂宴时,命中注定的,属于人偶的愚戏就已经锣鼓喧天的登台上演。

“蝼蚁鼠雀一类的存在,你怎么就觉得我会在意?”执行官少年面色满是讥讽,“就算是有我所不知道的辛秘,过去这么多年,旧事重提又有何用处?”

“你总不会天真的以为,我走到今天这步,站在现在的立场,还会去在乎过往的得失吧。”

话语如同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闻潮镜心颤了颤,她算是亲眼亲身体验过面前少年的过往,其中的血泪艰辛是千言万语都说不清道不明的。

决裂过去?

说的倒是轻松。

思绪有些飘散,姬发少女皱了皱眉,决定下一剂猛药。

是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闻潮镜笃定,有的事情恐怕这个过来人是真的分毫不知。

“是,我无法否认阁下已经同过去决裂,但是有的事情,我也还是希望阁下不被蒙蔽。”

“还记得你胸膛中曾拥有过的那颗温热心脏吗?”

“那是丹羽的心脏。”

如同尘埃落地一般,闻潮镜叹息着道出这句话。

“你说谎!”

只能说这剂猛药的确很猛,紫发少年闻言立刻厉声反驳。

“丹羽,他在那样的危机之下,早就带着家眷逃出了踏鞴砂!你说那颗肮脏的人类心脏是丹羽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分明知晓丹羽的为人!”不知怎的闻潮镜的语气也急切了几分,“亏的你还曾自诩为人类,居然连相处这么久的丹羽,连他的人品你都不敢肯定!”

“你认为丹羽就是那种大难临头率先逃窜的鼠辈吗?愚蠢,太愚蠢了!如果他是那种懦夫,当初为什么要收留你一个举目无亲来路不明的人偶?!!”

“丹羽他,当年用尽全力查明了踏鞴砂大炉的异样,却在一切真相水落石出之时,他与凶手对峙不慎丧命。”

“等到你回来的时候当然不会见到他,因为他早就死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踏鞴砂的大炉最后是被你关掉的吧,人偶,你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是谁告诉你丹羽逃走了?”

“是谁蛊惑你去关闭的大炉?”

“是谁亲手交付给你那颗心脏?”

逼问一句接着一句,姬发少女拧着眉突然感觉牙根有点发酸。

“你怎么就觉得……埃舍尔一个外乡人,能在踏鞴砂有这么大的决定权呢?是有人构陷了丹羽,是有人故意破坏了踏鞴砂,是有人亲手捏碎了你平静的生活!”

“而你,愚蠢的,无助的,可怜的小人偶,早就被命运牵起丝线,你什么都没发现,自认为被遗弃,毅然决然的同人类,同过去决裂。”

说完最后一句话,闻潮镜长叹一声,翠色的眸子看向高台上一脸不可置信的执行官少年,随后又落在了身侧宫司大人的身上。

闻潮镜吞了吞口水,缓了缓又开口:“至于鸣神岛求援的往事,还是让八重宫司自己说明吧。”

狐狸小姐粉色的大耳朵抖了抖,八重神子从最开始就在观察散兵的情绪变化,她从未想过当年踏鞴砂惨案会有这么多内幕。

至于面前这个人偶,八重神子定定的看着他,这个人偶,祸起最开始的那滴眼泪,她原以为把他封印在借景之馆,或许能少上些许磨难。

却不想,命运如此多舛。

“是啊……陈年旧事,看来再不说明白点,对这孩子而言还是一种残忍。”

八重神子眨眨眼,开始整理语言。

“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还是从最开始说吧。”

“因为对执政理念的改变,影决心创造一个代为执政的人偶,以永恒的观念统治稻妻,而这孩子则是影的第一个作品。”

“人偶诞生之时,于睡梦当中流下一滴泪,于是影认为他是脆弱的,永恒的统治不需要脆弱的人偶,当时的影决定要把他毁掉,而我觉得太过极端,再三规劝,我们决定把人偶封印在借景之馆。”

故事讲了一半,狐狸小姐觉得有些许疲惫,但是依旧开口讲了下去。

“后来很多年,时间长到我都要忘记那件事情了,影自顾自的做好了执政人偶,自己进了一心净土冥想,稻妻平静了很久很久,直到人偶少年的到来,当我在天狩阁前边看到那枚金羽时,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不其然,是踏鞴砂生了灾祸,我当年也拿不了主意,只能先把这孩子安置在鸣神大社,自己天天跑去天狩阁想办法见影。”

“可惜我那老友,横竖都不见我,如今想来,可能那时的她也拿不定主意。”

“总之在她同我商议好,让我带着人前去踏鞴砂时,已经什么都迟了,留给援军的只剩下停止工作的炉心机和荒无人烟的踏鞴砂。”

八重神子说罢停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有些僵硬的又开口道:“影没有抛弃她的子民,神明没有放弃踏鞴砂……可是,现在说这些……真是太迟了。”

………………………………

入夜以后的常宁宫灯火星星点点。

闻潮镜是个就寝早的,黄昏时就已经吩咐下去传膳,天色才刚刚擦黑就正正好用完了晚膳,金枝玉叶的女人擦了擦嘴角,挥挥手撤了膳食。

“江悟,就宿在偏殿吧,本宫已经安排人下去安置了。”

五条悟闻言顺势点点头,一直跟在闻潮镜身后的侍女款款从门外走来,浅浅行了个礼又默不吭声的回到了自家主子的身后。

一切好似都那么的相安无事。

但是六眼之下所探知,白发神子揣摩着那表面乖顺的宫女有些问题,所以意料之内的,夜半时分还是出了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