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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下堂 > 第371章 冬月初八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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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八。

天上乌云密布,阴沉沉的。

风声凄厉,鬼哭狼嚎般在门前回荡。

门口的小厮不住地伸头张望,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这天一会儿一个样儿,怕是要下大雨。”

顾明彰抬起头来,眉头微蹙,“将那门关小一点,莫要捎进雨来。”

路人行色匆匆,被狂风推着人往前,几乎站不住脚。连常在门前的盯梢,都不知道猫去了哪里。

灵卉忧心忡忡地也去到门前,双手紧紧扯着衣襟,“姑娘,今儿这天不好出门,我替你去吧。”

我摇了摇头,语气淡然,“有车。无妨。”

顾明彰视线在我与灵卉之间来回,显得有些迟疑,“你要出去?”

我盯着手中的医书,漫不经心地回答,“有事。”

“去做什么?”话出口,顾明彰似乎也觉得不妥,声音略带歉意,“我的意思是说,天不好,行路不便,若是不急,就先等等。若是不必你亲自去,我替你们去也可。”

我抬眸瞥他一眼,不为所动,“不必。你看好堂里的事吧。”

这一上午,听着风声,过得实在煎熬。

待午时,用过午膳。屋外传来第一声响雷,震得门窗微微颤抖。

我心里这才渐渐放下。

“姑娘,这天越来越不好了,还是我去吧?”灵卉愁得眉头紧锁,“您身子弱,吹着风,回来要生病的。有什么事,交代我就是。我一定办好。”

望着门外东倒西歪的树枝,我依然摇头。

这件事,得我自己看着才能放心。

灵卉无奈,翻出一件厚重的披风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满眼的委屈,“那好歹带着我去?假如她不识抬举临时变卦,多个人照应。”

若我记得没错。她不会有那个机会。

我拍了拍灵卉的手,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郊外的灾难我都见了,这些风雨算什么。你为我备好姜汤,我去去就回。”

轰隆隆,冬雷滚滚,仿佛整个天空都在怒吼。路上的行人忙不迭跑起来。

啪——

一道闪电自空中劈过,照亮头顶的天空。

担着货物的小贩脚不沾地,仓皇逃窜。沿街的铺面纷纷装起门板,有些连门槛都遮挡起来。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传车夫去套马。

这样的天气,连马也焦躁不安。

车夫十分不情愿,口中嘀嘀咕咕,声音被风雨掩盖听不清楚。

上了车,我先去沿途的银庄,兑支了三千两的银票。管事见我提前兑支又没有全兑,几番劝我等满期再取。又说可以临时借我三千两周转,即便费用高些,也比损失全部利钱要划算。我没有答应,满意地回到车上。

雷声一阵大过一阵,仿佛炸响在耳边。

马车左突右撞,像是要惊。连带着车厢左右摇晃不定。

好不容易稳住了,我才听清车夫在说什么,“这活儿可没法干了!!一天天的,丢人不够,还要玩命!”

马蹄疾驰,铜铃急促。还未归家的路人抱头躲闪,有人跌倒在地,狼狈地爬起继续奔跑。

啪——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

车窗外传来孩童的尖叫和啼哭。

“姑娘,办了事,可要早回来!这冬天里打雷可不是好事儿,一会儿就该下暴风雪了!雷打冬,十个牛栏九个空,停在路上太危险!久了我可等不了!”车夫扯着嗓子喊,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断断续续,“姑娘可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高声应道。

与此同时,我撩开车帘,距离集市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集市前,那棵百年的老树。那老树三人合抱未必能全,枝干高耸入云,此时亦在风中摇曳。

“就在这停吧。”距离不过百米。我在一处茶楼前喊住车夫,将备好的一粒碎银塞在他手中,“你在这里喝口热茶。我去去就来。”

车夫阴沉的脸色缓和一些,接过碎银,点了点头。

我跳下车,戴上斗篷,步履维艰。

狂风如刀般割在脸上,紧攥在手里的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看见袁婆子,袁婆子也看见我,焦急地想要来找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过来。

袁婆子站在风中,衣裙被吹得紧贴身形,像个臃肿的木桶。

原本热闹繁华的集市此时空无人影,只剩下几张被风雨打翻的摊位。

我仰头望天,暗暗祈祷。

初八午时,天降神雷劈断神树。伴随贺城的军报,朝廷以为这是上天的启示,势必以雷霆催尽枯朽。

袁婆子焦急地原地打转,不住地跺着脚。

我有意走得慢些,甚至被风吹着倒退了两步。

她见状急着就要向我赶来,像是到手的银票要飞了一般。

我连忙摆手让她站着别动,脚下用力大步向前。

啪——

蓝紫色的雷电从天而降,犹如刀斧将神树劈成了两半。 电光火石间,整个天地仿佛都被撕裂,亮得刺眼。

袁婆子身形一顿,脸上还凝固着不耐焦急。眼神在一刹间由焦灼变为惊恐。

咔、咔。树干中迸发出密集细碎的开裂声,离得越近越是刺耳。

我立在原地,紧盯着前方。

眼睁睁看着犹如小儿腰肢般粗细的枝丫砸落。

正落在袁婆子的身体上。

那肥硕的身体当即被震荡出一道诡异的弯曲。

距离不过十步。我默默望着她。

她也望着我。眼球突出,自眼角流出血来。

我看着她口中不断溢出殷红的液体,像是要将自己淹没一般。

而后身体在那一片刺眼粘稠里扭曲抽搐。

……

我转身顶风往回跑,狂风勒着我的斗篷,寒风刺骨。直跑得自己气喘吁吁。

“这茶才上来,姑娘就忙好了?”车夫见着我,愣了一下,有些尴尬。

“嗯,只是见一面罢了。”我故作轻松,笑了笑,对着跑堂道,“太冷了,上一盏桂圆红枣茶吧。”

茶楼里坐着零散的客人,目光粘着我,不停地打量。免不了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我挺直脊背,坐得更端正。不一会儿,茶来了。甜糯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揭开盖碗,热气喧腾。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惊呼。

“不好了!!有人被树杈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