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严齐和完颜璟悠闲的坐着,手边的茶已冷,似乎等某人等了很久,但桌上的密信又仿佛在说,刚刚他们还在忙碌。
洛清芷匆匆进门,宫远徵抱着箱笼紧随其后,见两人坐着,洛清芷开门见山的说道:“上楼,我有事和你说。”
严齐看了完颜璟一眼,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将手边的密信收起,完颜璟拿起茶盏低头饮了一口,眉头微皱。
严齐见状说道:“伙计,换壶热茶。”
客栈伙计忙回应着:“您稍等,马上来。”
洛清芷见他们不急不躁,忍不住催促道:“还喝什么茶,三爷出事了。”
完颜璟:“天大的事,坐下再说。”
“还坐什么,快跟我走。”说着便伸手拉起完颜璟的胳膊,强迫他跟自己上楼,此时伙计将茶送来:“客官,您的茶。”
洛清芷:“不要了。”又招呼着剩余两人:“你们也来。”
楼上,宫远徵将书笼放下,洛清芷解释道:“三爷被大理寺叫走了,缘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是嫂嫂给我的,她求你帮忙,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保住三爷。”
完颜璟和严齐闻言相视一笑,严齐上手打开书笼自顾自的翻着,完颜璟伸手将洛清芷按下:“不急在这一时。”
洛清芷推开他的手站起来:“人都被带走了,怎么能不急。”
严齐翻着手里账簿,吐槽道:“这账本真够精彩的,三爷要是不拿出来,谁能想到这群蛀虫已到了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说着便将其递给了完颜璟,完颜璟接过手,严齐笑道:“你也别急,他能稳坐钓鱼台,就证明他心里是有数的,这厮早就算计好了。”
洛清芷:“算计好的?”
宫远徵也听的一愣,又见完颜璟头不抬,眼不睁,只看着手里的东西,好像明白了什么,不自觉的环臂而立道:“三爷被带走,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完颜璟依旧翻着账本,越看嘴角越深。
洛清芷不解:“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怎么听不懂呢?”
严齐看了完颜璟一眼,见他不语,试探道:“我能说吗?”
完颜璟:“当然,我也想听听你猜到了多少?”
宫远徵,洛清芷齐齐转头看向严齐,严齐道:“圣上整顿吏治,江州案不过是个引子,为的是将朝中一概涉案人员连根拔起,但若牵扯太广必定会使朝中震荡,所以圣上的第一步就是杀鸡儆猴。他召平西王和镇北王回朝是做震慑之用,平西王素来刚正,将贪墨一案交予他来处置必定会让一些涉案之人自乱阵脚。只要一乱,必有纰漏,便可顺藤摸瓜,此身是否分明,由此便知。”
洛清芷有些着急:“你说快点吗?圣上怎么想我没兴趣,我就想知道,咱们这位怎么就如此气定神闲,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算计自己朋友的。”
宫远徵听她着急,拉了拉她的衣角,摇了摇头,示意她听严齐慢慢说。
严齐:“别急呀,这不正说着呢嘛。”
洛清芷无奈一声:“你说。”
“三爷与我们的是朋友,完颜赫知道他牵扯其中,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但也不好直接插手,他能做的是在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哥哥,让他提醒三爷早做准备。所以从他知道这件事的那刻起,我想他就已经开始了算计。”
完颜璟饶有兴致的抬头:“我算计什么了?”
“林家,亦正亦邪,江湖,朝廷皆有不能曝于阳光之下的勾当。你深知此事,也知三爷不会轻易听你劝告,将手里的证据交出来,所以你选择了沉默,甚至置之不理。但暗地里...”严齐一笑,反问道:“林家嫂嫂回王城是你做的局吧,那些谣言都是你找人散布的,你想借林嫂嫂的手,逼他就范。”
完颜璟:“何以见得。”
“嵊州距此千里之外,且不说他们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消息的。就算是这事传了出去,可传言总是千种千样的,一传十,十传百,流言也该有个不同的说法。
可嵊州百姓听到的谣言,字字皆是向家老爷的女婿吃人血馒头,中饱私囊,天理不容。还有人寻衅滋事,煽动百姓上门讨要说法,致使向家大门紧闭,府中人闭门不出。如此肮脏的手段,除了你,我想不出有第二个人有理由能这么做。”
洛清芷打抱不平:“说归说,别骂人啊。”
完颜璟倒是无所谓:“看样子,你是派人去过嵊州了?”
“那几日问你,你也不说,我实在好奇,就让嵊州的影卫顺道查了查。”
“你既查到了缘由,那三爷来找你,为何不见?”
“你不就是想让他知道这事的严重性,让他知道天下没有那么多后路让他走,不能当机立断,及时回头,便会粉身碎骨。正所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宫远徵正解道:“这么说,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故意逼三爷求饶。”
完颜璟:“那日敏敏来,她和三爷的谈话我都听见了,他那时还在犹豫不决,可这事终究要有个了断。我若是再劝他,会给他一种莫名的底气,倒不如逼他一把,悬崖之巅,才知回头,林家嫂嫂便是悬崖前的最后一把刀,但有件事,你说错了。”
宫远徵:“什么?”
“我们俩,没有串通。”
严齐解释道:“顺势而为罢了。”
宫远徵:“那你们没有想过,他们会去找她吗?”说着眼神看向洛清芷,接着道:“你们的态度,会让她难做。”
严齐:“就是为了让他们夫妻去求阿芷。只要开了口这个人情便欠下了,救命之恩大于天,来日她有所需之时,林家若有半点推辞,必定会被江湖诟病,三爷也不必在江湖上行走了。”
洛清芷:“可我若执意不帮,岂不是成了落井下石之人。”
完颜璟:“所以,今日三爷才会被请去了喝茶,而你有机会带着这些东西回来找我。”
两人听到这顿时明白了,洛清芷难以置信的一笑:“你连我都算计到了。”
严齐:“现在还为他打抱不平吗?”
洛清芷摇头:“那嫂嫂说这几日,林家门口有人盯着,是你们做的吗?”
完颜璟:“盯着他们的人确实是官府中人,但不是平西王的人。”
严齐:“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兄弟俩暗地里联手演了一出戏,为的就是你这箱东西?”
“那抓人也是你们安排的?”
完颜璟:“那是阿赫和平西王的主意,他们有他们的计划,我不便知道。”
宫远徵从头理顺道:“你先是派人散布谣言将向夫人逼回来,让她劝三爷回头,又让人去林府盯着,让三爷以为朝廷已经盯上了自己,让他不得不想办法自救。加上城中总有官员被抓,使得陆思衡和三爷寝食难安,四处寻找救命之法,而你们又置之不理,让他们不得不找阿芷求情,继而欠下人情,为的是之后攻入无锋之事,对吗?”
严齐:“差不多。”
宫远徵:“可三爷说过,无锋之事,他必定鼎力相助。”
严齐:“那经过这事之后,他原本该出八分的力,如今便不得不出十分了。”
洛清芷:“一箭双雕。”
完颜璟扔下手里的账簿:“只可惜,这箱东西被他们动了手脚。”
洛清芷:“什么?”
完颜璟:“陆思衡和三爷藏了心思,这里边有些被他们隐去了。”
“你怎么知道?”
严齐:“这两日他没少和敏敏喝茶。”
洛清芷有些担忧:“要紧吗?”
完颜璟摇了摇头:“无妨,朝廷意在臣子,不在百姓。”
洛清芷松了一口气:“此事,三爷虽有错,但我们毕竟相识一场,也别太为难他。”
完颜璟:“嗯,这些事我会妥善处理,你无需操心。”
严齐:“那三爷?”
“先在大理寺住几天吧,尝过苦,方知甜。”
“话虽如此,但也别太过了,嫂嫂上有双亲,还有两个孩子,三爷的兄长均不在王城,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不容易,我们也要多体谅一些才是。”
严齐长叹一声:“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完颜璟听他没个把门的,半点事憋不住,不由得啧了一声。严齐见他皱着眉头看自己,说道:“你瞪我干什么,这事她迟早都要知道,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
洛清芷:“怎么了?”
严齐:“我们和宫门的据点被袭击,宫门之前他让人去帮忙,损失尚可,我们可就惨了。”
“怎么讲?”
严齐不爽的紧咬牙根:“老子三个影探据点都被重创,死伤惨重。无锋那群混蛋,杀人分尸,还送去了各门派的管辖之地,现在有很多江湖门派发信函到宫门,说是要重新考虑合作之事。”
洛清芷怒斥:“该死!”接着转头问宫远徵:“执刃大人之前要你们回去也是因为这个?”
宫远徵解释道:“不,执刃召我们回去,只是因为宫门各个据点被袭击。但当时,璟派了人去处置,我哥也就有了留下的时间。”
完颜璟:“没错,当时角公子和我说完这事之后,我就让玄影带着令牌调动人手前去协助。严齐说的事是最近才发生的。”
洛清芷转头看向严齐:“拿来。”
严齐疑惑:“什么?”
“别以为我没看见,藏起来的密报,拿出来。”
严齐看了完颜璟一眼,见他点头同意,才将密报拿了出来:“眼睛够尖的。”洛清芷拿过密报,眉头紧皱,严齐道:“我们的人发现有无锋刺客在寒鸦玖他们藏身的村子附近活动频繁,加之过两日便是中元节,村子里又请了傩戏班子,他们怕无锋会趁虚而入,发信请示是否要将现有无锋刺客全部诛灭。”
洛清芷喃喃自语:“傩戏班子。”
“傩戏班子。”司徒月转身看向寒鸦叁,寒鸦叁解释道:“让我们的人伪装进傩戏班子,只要进了村子,寒鸦玖想逃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行。你真当洛清芷的人是傻子吗?我们想的到,他们自然也想得到,不能冒险。”
寒鸦叁见她反驳,调侃道:“你不会是舍不得吧。也是,寒鸦玖虽然心计平平,但长得,确实不错。男人会觊觎女人的美色,女人,也是一样。”
司徒月眼神冰冷:“你知道我和我姐姐最擅长什么吗?”
寒鸦叁思索道:“伪装?”
“不。”
“那是什么?”
“是什么,你一会就知道了。”
寒鸦叁神色一变,只觉自己的胳膊忽地一痛,抬手便见掌心已黑:“你做了什么?”
“蛊虫而已,怕什么。”
“不过调侃两句,至于要我的命吗?”
“自然不至于,我也不会要你的命,不过两日不能说话而已。”
“你!”
“哦,对了,提醒你一下,千万别动怒,不动怒,只是不能说话,一旦动怒,蛊虫会顺着经脉从掌心走到...我也不知道会走到哪,是死是活?”司徒月连连摇头:“这就是嘴贱的代价,好好享受吧。”
“司徒月!”
“别喊,越喊越疼。听着,我们的人要混进村子不假,但不能混在傩戏班子里。中元节前会有各地货郎前来,让他们混在货郎的队伍里伺机而动,在此之前让他们隐藏好行踪,不要暴露。至于,寒鸦玖他们的藏身之地,我自有安排,你嘛,就好好享受这蛊虫吧。”
蛊虫在寒鸦叁的经脉里行走,奇痒难忍,寒鸦叁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一怒之下,将面前的物件砸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