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沈姨娘是陈府中唯一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主子,可因着陈子安的缘故,香荠见着她,总会有些不由自主的心虚感。
香荠立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又怕沈姨娘等上太久心急,只好又硬着头皮踏入了屋内。
听着门口的声响,沈姨娘急急转过头去,看到香荠时不禁微微一怔。
不过两个月未见,香荠的面容竟比别时更娇艳了几分,玉骨冰肌,靡颜腻理,竟叫春日里的百花都失去了颜色。
怪不得叫见惯了没人的陈子盛也愈发痴迷于她。
沈姨娘心中暗自想,又忍不住盯着香荠的花容月貌,多看了几眼。
香荠被沈姨娘盯着有些不自在,轻轻地咳了一声,对沈姨娘行礼,有些歉意道:“奴婢给沈姨娘请安。前些日子大少爷盯得紧,奴婢只能叫小兰去传信,不知您今日来此,可是想问二少爷在白马寺的情况?”
沈姨娘这才想起今日来的目的,连忙提起裙摆,竟直直向香荠跪下:“还要多谢香荠姑娘救了吾儿的性命——”
香荠连忙扶起了沈姨娘,惊道:“姨娘快快请起,奴婢一介下人罢了,您才是府里的主子,奴婢又如何能担得起!二少爷能得以痊愈,全仰仗神佛怜悯,奴婢能在二少爷身边伺候那些时日,反倒是是奴婢的福气——”
沈姨娘眼眶里却有了些许泪意,紧紧反握住香荠的手:“那日官兵来抓人,情形那般急,我恨不得以命相抵去了,若不是姑娘急智,又不惜牺牲自个儿的身子,执意跟子安到白马寺去,怕子安这一去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我这一跪,姑娘当得。”
说罢,沈姨娘竟还是执意跪下去,香荠阻拦不得,只能叫小兰快去关好门窗,别叫旁人看到。
沈姨娘再次提起裙摆郑重跪下,深深向香荠行了叩首之礼。
“好了好了,姨娘!您先坐下,先喝些茶。”
香荠连忙手忙脚乱地扶起了沈姨娘,让她坐到这简陋小屋内唯一的一张木椅上,又为她斟了一盏茶。
茶气氤氲,香荠缓缓递过茶去,又道:“沈姨娘,您今日前来,怕不是只为此一事吧。”
沈姨娘惊讶于香荠的敏锐,原本准备好的话,竟然也不知如何说出口了。
沈姨娘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抠住椅子的边缘,无措地接过茶盏,不知味地品了一口,慌乱赞道:“不愧是大少爷心尖上的人,姑娘这里的黄金桂也是上等佳品。”
“这茶确实是大少爷赏下的,却是铁观音。”
香荠看着沈姨娘的眼睛,慢慢道:“姨娘,你与我,又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沈姨娘暗自攥紧了手帕。
前几日,子安那边传信回来告诉她,他的腿在寺内神医的医治下,已可重新下地行走,她心里不知有多开心!可除此之外,子安的信里,却有半篇在表述香荠对他的救命之恩,多次恳请沈姨娘帮忙在陈府照看好香荠。
沈姨娘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从前两人还是藏着掖着,她也装聋作哑,不曾点破。可如今儿子已在信中毫不避讳地让她予以照拂,若她所料不差,两人怕已然是情根深种。
若是香荠只是寻常丫鬟便也罢了,可她偏偏,是大少爷最宠爱的通房!
这、这如何能使得!
她对香荠的感激是真,想斩断他们两人的孽缘也是真。
沈姨娘犹豫再三,还是心一横道:“香荠姑娘,不知,你和子安两人的关系——可是已到了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