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荠怔怔道:“怎么是你?”
昌荣听闻此言,作受伤状:“怎不能是我!三月底,府衙便给各家传信,说可准许各家的奴仆入寺侍奉自家主子,并说咱们二少爷和你还健在,我和沈姨娘都欢喜坏了!我可是当即便想要来了,可沈姨娘那边却要各种筹备东西,这才耽搁了几日。不巧的是,我刚到门口,那个接应的小哥就被人叫走了,我只好一路各种询问你和二少爷的消息,没想到寺中都以数号相称,不称姓名。我可是好一顿问,才有一个姓黄的医女指我到这里来!”
香荠那日从孙老三手里救下的医女便姓黄,看来是她了。
香荠探出头去,这才看到昌荣身后的一大堆小山一样的包裹,不禁感叹沈姨娘的慈母情深。
荣王和香荠相处了多日,已不像往日一般乖张霸道,见此状忙说:“香荠姐姐,既有故人来寻,你今日便先回去吧。只不过我明日出寺,你一定要来送我啊!”
香荠连忙应下,带着昌荣和那大包小裹,回到了之前那许久未曾回去居住的小小佛堂。
昌荣兴致很高,一路上喋喋不休,讲起这些日子陈府发生的事。
比如陈老爷又宠起了沈姨娘,叫兰雪堂气了个半死;又比如大少爷不知怎的,突然和大少奶奶好一顿争吵,而后便纳了两房姨娘,谢家竟也没说什么。
不过在这白马寺中一个多月罢了,此番骤然听起陈府的事,香荠竟觉恍如隔世。
“对了,大少爷那边还特意问了你的事,叫我打听清楚传话回去,只是不知——”昌荣小心看着香荠的脸色,斟酌道:“不知香荠你是怎么想?”
香荠心里骤然烦乱了起来,往事一幕幕沾染着血色,在眼前交替,直叫她泛起恶心来。
两人从小路穿过,很快便到了居处。香荠一边帮昌荣收拾包裹,一边顾左右而言他道:“对了,子安、我是说、二少爷得了知府的提拔,现正在佛塔之中做掌管病案的管事,可能你要去佛塔才能见到他了。”
昌荣大惊:“怎会,可少爷他的腿——”
香荠简明扼要地把白马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告知了昌荣,包括陈子安如何纵火自救,导致病情加重,又如何死而复生;她如何在师父的庇佑下混入寺内,如何做上医士,又如何得了观音殿贵人的青眼。
只唯独省略了荣王的身份,还有她与他那段见不得人的关系。
“没想到这段时间,你们身上竟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昌荣不可置信道:“你和二少爷,真是太不容易了。也不知二少爷现下如何了。不行,我,我这便去佛塔寻二少爷。”
昌荣说着,便放下包裹,一刻也等不及,急冲冲向外跑去。
香荠怔怔然看着昌荣的背影,昌荣提醒了她,既然他不来,她总是可以去的。
她这些日子,是在怕些什么,又是在躲避什么呢?
这样想着,香荠愈发感觉恶心起来。
她烦躁地瘫倒在床上,看着佛堂的木顶,神色变幻。
与此同时,昌荣已兴冲冲地跑到了佛塔之外,道明身份后,很快便有小厮帮他指引到一处。
“公子!”
昌荣看到陈子安那瘦削的背影,几乎是飞奔着跑去,却突然在近处止住了步伐。
“你的腿——”
陈子安自轮椅上转身,右腿上是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布,苍白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
“昌荣,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