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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煜自然也注意到了阿芙娜一行人不敬的视线,也看到了坐在江淮序身边的陌生女子,但他却没有心思去理会了,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颜清身上。

这几天姑姑一直没来朝会,他还以为姑姑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后对他不喜了,才不见他的。

裴时煜也不敢去公主府,虽说是破罐子破摔了不再隐藏锋芒,但姑姑若是露出任何不对的情绪都会让他心绪大乱。

这次提前收到了姑姑要来庆功宴的消息,他才稍稍放松了些。

不论如何,姑姑还是来了,姑姑没有不管他。

如今更是看到颜清的神情和往常一般无二,还温和的对他颔了下首,裴时煜彻底松了口气,莫名的又有些委屈了起来。

只是现在的场合不适合他多想,裴时煜只能按耐下这些复杂的心绪面对宴会上的众人。

宴会里的窃窃私语声也在裴时煜到来后安静了下来。

等众人行礼后裴时煜让他们无需拘谨,众人才重新开始了小声交流,不过声音比他来之前小了不少。

庆功宴上也没什么好说的,真正的封赏在早上朝会时就安排的差不多了,只除了阿芙娜和亲的人选还没有定。

裴时煜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并没有说要纳阿芙娜为妃,而是让她自己先在京城看看。

这倒是给了阿芙娜许多选择的余地。

虽说是来和亲的,但让他父王低头臣服的是江淮序,并不是大昭的皇帝。

而大昭会在江淮序回京后出现权力争夺她父王也有所预料。

所以在阿芙娜前来大昭之前父王就已经和她说不必过多理会皇帝,尽量跟江淮序达成合作,和亲对象是他的话就更好了。

当然,最好是他们两败俱伤,跟以前皇帝突然驾崩,底下的王爷通通想谋反一样的内乱,届时他们匈奴就能趁此机会再次反扑。

那时她也是乐意的,只是现在她有了上心的人,对江淮序便不怎么在意了,更不想和这个亲的了。

只是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而且那人的身份她不好带走。

阿芙娜眼眸微垂,手中把玩着那枚铃铛。

不如就按照计划跟江淮序合作,她们助他登上皇位,那时美人也跌落凡尘,她便可以将人带回匈奴了。

想到这,阿芙娜心情大好,连带着看裴时煜也顺眼了几分。

颜清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抿了口温热的茶水,也没有怎么说话,就这样看着裴时煜发挥。

手段比之前成熟了许多,和皇兄也越来越像了。

若是没有江淮序这个威胁,假以时日裴时煜也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帝王。

颜清有些惋惜,上次还是太过急切了,才导致刺杀没能成功,现在江淮序有了防备,想再找机会就难了。

不过江淮序还中了“噬骨散”,此毒隐蔽,应该不会被发现吧,若是被发现了,她也只能在自己还在人世时提前为裴时煜准备好后路了。

并非她不相信裴时煜的能力,而是她了解江淮序,等自己也离世了,裴时煜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凡对手换一个,裴时煜也能赢,可惜偏偏是江淮序。

颜清轻轻叹了口气,皇兄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她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按了按又开始抽疼的太阳穴,这副身体也是个累赘,一旦废点心力就撑不住了。

宴会上的低声细语也扰的她心烦,颜清想出去透透气,看看能不能缓解一点。

她走之前还冲裴时煜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才离开了这场庆功宴。

天色已经不复颜清来时将暗未暗的模样,而是彻底的暗了下去,明月高悬,偶有几颗星辰闪烁其中。

此刻是难得的静谧。

不过这番安静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裴时煜站在她身后有些小心翼翼的喊她:“姑姑。”

颜清回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陛下不在宴会上多待一会吗?”

裴时煜垂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里面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待在那他们也不自在,而且我怕姑姑走了……”

说到最后,他偷偷抬头看向颜清,语气中也带上了点委屈的意味,像极了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颜清一怔,瞬间便知道是自己这些天没来朝会让他误会了。

她想像幼时般揉一揉裴时煜的脑袋,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比自己高上了许多,自己恐怕要踮起脚尖才能碰到。

直到此刻,颜清才彻底认清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护在羽翼下孩童了。

只是心性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颜清安抚道:“里面太过沉闷,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罢了。”

闻言裴时煜在宴会上因为颜清的离开,而再次陷入惶惶不安的心才得已平复。

他的眸色深邃,里面藏着的偏执让人心惊,不过都很好的被暗夜所遮掩了起来。

裴时煜像是踌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般问道:“姑姑,京郊那件事……是不是你?”

颜清点了下头,也没有隐瞒:“是我的人。”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当颜清亲口承认时裴时煜依旧难掩喜悦,姑姑会对江淮序动手必然是为了自己。

看吧,在姑姑心中,自己比江淮序重要多了,他才是这世上跟姑姑最亲近的人。

裴时煜还是压制住了语气里的高兴,略带自责道:“我那日,是不是坏了姑姑的计划?”

颜清温声道:“不会,还得多亏陛下的人出手帮忙,那次也只是试探,失败在所难免,陛下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裴时煜眸色闪过一丝冰冷,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并不是对颜清不满,而是对自己不满,姑姑都出手了,自己还是没抓住这个机会将江淮序置于死地,他总是有几分懊悔的。

裴时煜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是有意瞒着姑姑的。”

颜清眼中带了点笑意:“陛下有自己的筹谋我很高兴,皇兄在天之灵必然也会感到欣慰的。”

闻言,裴时煜眼底的高兴之色消失,一股挫败感袭来,姑姑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父皇。

裴时煜眸中升起了浅淡的不甘,却又被他压了下去,最终只是低声道:“那姑姑怎么不来朝会?是身体不适吗?”

问到最后裴时煜眼底带上了担忧,他想起了姑姑将林怀谷留下了。

只是这些天裴时煜一直以为姑姑是不喜他的行事才不见他,从而忽略了林怀谷。

颜清眸色闪了闪,半真半假道:“风寒过后留下了点病根,不能太过劳累,不过有林太医在一旁调理,陛下无需忧心。”

裴时煜瞬间紧张了起来:“姑姑怎么不告诉我,我再派几个太医过去……”

话还没说完颜清就出声打断了:“林太医医术了得,有他为我调理就好。本来我还担心自己不在你会应付不来镇北王,现下知道你有自己的成算,我也能放手静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时煜也不好再派人过去了,而且林怀谷他也知道,医术确实不错,这人为姑姑调理也能他不那么紧张。

“姑姑好生静养,朝堂之事我会处理好的。”

颜清笑着点了下头,她抬眼看了下暗沉的天色道:“我先出宫了,陛下不用相送。”

裴时煜有些想要挽留,姑姑建府前所居住的宫殿他没让人动分毫,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姑姑不会答应的。

“好,姑姑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