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信,郑如春掉下了眼泪。
我忙问:“如春姐,咋了?”
她赶紧擦擦眼泪,笑着说:“挺好的,念镖跟我说了些心里话,我是高兴。老钱,感谢你啊!”
钱麻子也是饿了,边吃边说:“别客气了,这一路上火车不通,汽车票也不好买,还得绕路,确实耽误了几天,要不我早就到了。”
郑如春打开牛皮纸袋,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看看,又放了回去。
趁这个时候,我赶紧问:“老钱,不是说好了过完年你再来吗?”
“你俩刚走第二天,媳妇就批评我了。说水月是自己人,这会儿遇到麻烦,为啥不去帮忙?这不,就把我赶出来了。”
这时,李半拉子打开了钱麻子另一个皮箱,嘴里念叨着:“你这挺沉的啊,装的啥?”
我扭头一看,里面有烟酒、糖果、药材,还有包成卷的几封大洋。
我笑了:“老钱,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啥?”
钱麻子忙说:“其实来的时候,我也没带啥东西,媳妇给我二十块大洋,三镖批了三十块大洋。我也怕路上太惹眼,穿着旧棉袄狗皮帽子上了车。”
“不是,你这身行头,还有箱子里这些东西,咋来的?”
钱麻子把一些药材拿出来,直接给了郑如春,笑着说:“都是好东西,我们带着也不方便,你收着吧。”
郑如春点点头:“路上做生意了?”
“刚上车我就听说了,路不通,不好走。那时候我就想,既然要多耽误几天,不如路上赚点小钱。就这么,我又下了车,用五十块大洋买了不少吃的喝的,皮靴、棉袜子、厚手套,半路火车不通,都要下来走路,我这东西就能加价卖出去了。”
“会做生意。”
“哎呀,路上嘛,都舍得花钱。你们不知道,有不少拖家带口的地主富豪,想逃到国军的控制区,带的都是好东西。我就这么倒腾各种货,狠狠宰了他们一路,五十块大洋来的,现在我有——”
钱麻子低头瞅了一眼箱子,笑着说:“我有四百六十块大洋,还有这些烟酒药材,对了,还有三块金表。”
说罢,他撸起袖子,手腕上果然戴了三块表。
郑如春连连点头:“这要是让你来回跑几趟,能赚不少啊。”
钱麻子赶紧摆摆手:“赶上过年前后,生意好做,开春可能就不行了。哎,对了,水月现在啥情况?”
我赶紧把连水月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
刚说完,郑如春就补充道:“这两天我也派人查了,王老太太不在蒙江,听说这些年她一直在山里。我估摸着,水月应该也进山了。”
钱麻子看了看时间,扭头问:“小刀,你是咋打算的?”
“老大说了,等你来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去打听打听。”
“关键是,咱们去哪儿打听啊?”
郑如春忙说:“我提供一个线索吧,有人说王老太太前几年在柳河的一个屯子住过,那地方好像叫柳家沟。”
我立刻点头:“有线索我们就去查查,说不定就能找到水月呢。”
“不过你们要小心一些,那地方还是国军的控制区。”
“没啥,我们就是打听消息,也不惹麻烦。”
郑如春举起了酒杯:“好,我就不多留你们了,抓紧去,有啥麻烦可以联系我。如果我有了水月的消息,也会想办法通知你们的。”
李半拉子兴奋起来:“太好了,终于要出发了。”
我赶紧说:“让老钱歇歇,咱们明天再走。”
钱麻子看起来也很精神,吃完饭,还跟着郑如春出去一趟,买了一大堆东西,连带着他赚的钱,都拜托郑如春派人给他媳妇送回去。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人简单收拾了行李,郑如春派人陪着我们上车,一路送到了柳河。
此时已经到了腊月中旬,我们辞别郑如春的人,买了三匹马,开始往东北方向的柳家沟去了。
路上打听了一下,柳家沟是山里的一个穷屯子,几十户人家,都租种大地主尤德发的地。前几年,王老太太确实在那里住过一个月,有人说是为了躲仇家,有人说是为了找延年益寿的药。
一路打听,两天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尤家烧锅的屯子。
进去一问才知道,这里有个大的烧锅坊,大老板就是地主尤德发。半个屯子都是他家的大院,外面零零星星十几户人家,都是尤家的短工长工。
我们仨一商量,干脆进去拜访一下,说不定尤德发知道王老太太的事情呢。
此时正是半晌午,进了屯子往里走,远远看到高大的院墙,炮台上还有人正背着枪抽烟唠嗑。
还没靠近,上面的炮手看见我们了,大喊:“干啥的?”
我赶紧抱拳拱手:“兄弟,麻烦通报一声,我们是从奉天来的生意人,想见见尤老板。”
“哪儿来的?”
钱麻子大喊:“奉天!”
“叫啥名?有啥事儿?”
我赶紧说:“在下伍六刀,想和尤老板谈谈生意。”
“等一下,我去通报老爷。”
钱麻子低声说:“小刀,一会儿客气点儿,先混进去再说。”
等了片刻,一个须发斑白的瘦老头上了院墙,手里举着一支老套筒。
我赶紧大喊:“是尤老板吗?”
老头开口了:“你们是哪个绺子的?”
“我们不是胡子,是来谈生意的。”
“谈啥生意啊?”
“我们是奉天来的,听说你家的烧锅酒不错,就想着能不能合作——”
老头笑了:“别瞎扯了,我自己家卖出去的酒,还能不知道啥水平?老实说吧,是不是胡子,来踩盘子了?”
钱麻子赶紧大喊:“是不是尤老爷啊?”
“我就是尤德发,大大小小的绺子见多了,我劝你们别打主意。”
“我们真不是胡子,就是想和你唠唠。”
砰的一声枪响,尤德发朝着我们前面的雪堆打了一枪。
钱麻子后退一步,低声说:“小刀,这老犊子肯定被抢多了,咱走吧,别惹麻烦。”
我只能一抱拳,大喊:“尤老板,误会了,我们真不是胡子。行吧,我们现在就走!”
说罢,我们三人调转马头,朝外面去了。
刚出屯子,李半拉子哼了一声:“这老犊子,看面相就干了不少坏事,敢朝咱们开枪,早晚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