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十二三岁的模样,灰头土脸,头发盘着,灰蓬蓬的结成了饼状,身形瘦弱,两颊凹陷,脸带着一丝菜色,显然是营养不良所致。
小女孩看到洛萧,脸上露出一丝怯意。
杨百林说道:“我孙女,杨喜儿。”
“喜儿,去,给哥哥拿一件外套。”
喜儿哦了一声,转身跑回屋内,拿出一件男装外套,递给洛萧。
洛萧接过外套,感觉有点沉,一看,愣住了,这哪是什么衣服,这是一件麻布缝制的衣服,暗黄色,极为破旧。
这样的条件,比之前他创业还要艰苦,好歹创业时,还能吃得起泡面。
进入屋内,瓦罐里咕嘟嘟的煮着米汤,上面飘着一些菜叶子。这大概就是晚餐了,太穷了,这食物连猪吃的都不如啊。
厨房客厅一体,家徒四壁,就连铁器也少的可怜。
木板隔断的卧房里,摆着两张木床,造型粗犷,草席也是十分残破,边缘乌黑油亮,即便是光线不好,也能看到上面散发的油光。怕是垫上去就从没拿下来洗过。
喜儿怯生生的拿出碗,用身上的衣服擦了擦灰尘,盛了一碗稀粥,用手撮了一小撮粗盐,撒了上去,递给了杨百林。
“爷爷,喝粥!”
喜儿说着,又用余光瞟了一眼洛萧。虽然她对洛萧身份很好奇,但也没敢多问。
“先给哥哥,以后他就是咱们老杨家的人了。”杨百林坐了下来,指了指洛萧。
“哥哥,喝粥!”
喜儿将碗递了过来,舔了舔嘴唇,看着那碗里的粥,咽了一口口水。
因为家里干活的都是爷爷,小姑娘都是煮好了饭食,等爷爷吃过之后,然后她再吃剩下的,但今天家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晚上的饭肯定就不够了。
平时都吃不饱,现在还要分出来给这个刚来的哥哥,喜儿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今日晚饭没有她的份了,只能饿肚子了。
洛萧没有注意到喜儿的表情变化,他早就饿的发慌了,接过碗,也没多想,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粥很稀,带着一点咸味,还有点苦涩。
但真正饿了的人可不在乎这些,平时看不上的东西,照样吃的很香。
小女孩又盛了一碗,递给爷爷,然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冲了瓦罐,喝着那冲瓦罐的水,虽然不顶饿,但好歹有点粥的味道。
喝完粥洛萧缓了过来,看到小姑娘喝凉水,立马便意识到自己把小姑娘的那份吃掉了。
“怎么能喝这个呢,喝不饱的。”
看着小姑娘怯生生的眼神,洛萧不忍,伸手将那瓦罐夺了过来。
“我给你再煮一份!”
喜儿连连摇头,杨百林看了孙女一眼,对着洛萧说道:“一顿不吃没事,她又不干重活。家里没有米了,明天我去地主家赊点米回来。”
喜儿伸手着急的将瓦罐抢了回去,默不作声的喝着里面的刷罐水。
洛萧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刚加入这个家,就跟妹妹抢食,这哥哥当的一点也不称职。
天已经完全黑了,喜儿在外面忙碌着,铺着木板,给自己搭了个床铺。卧房里两张床都很小,一张床只能睡一个,如今多了一个大哥哥,没等爷爷发话,她就很自觉的把床让了出来。
穷人家的姑娘,说到底就是一个丫鬟,到头来还是得嫁出去的。加上刘老汉对自己的孙女,向来都是当作丫头一般使唤的。
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女儿又留不住,迟早是别人家的人。再过两年,十四五的时候,就得嫁出去伺候婆家人了。
富人家女儿还有钱招个赘婿,像杨老汉这样的,有人能看上喜儿都不错了。
杨老汉看了洛萧一眼,开口道:“早点休息,明天跟我去山上砍竹子!”
他心情不错,目前没有别的想法,得赶紧凑够钱,给刘管家送去,这样太保和官府那边就不会把这孩子当黑户抓走了。
卧房外,喜儿在油灯下,眯着眼睛,正在补着爷爷的破衣服,上面的补丁是密密麻麻。
杨老汉一沾床,便睡下了,哪怕是蚊虫叮咬,也不为所动。他也不洗澡,身上黝黑的泥壳,就是最好的防蚊盔甲。
这么早睡觉,根本就不习惯。洛萧走了出来,光线昏暗,喜儿眯着眼,在油灯下小心翼翼的缝补着。
“喜儿,白天再补好了,去睡觉吧,我睡木板,床让给你。”
杨喜儿抬起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你去睡吧,明天还要去山上砍竹子呢!我睡外面就好了,这衣服,爷爷明日就要穿的。”
小姑娘实在是太懂事了,洛萧走了过去,拿起一旁的小木棒,将油灯灯芯挑出来一点,这样,屋内就亮堂了许多。
“啊,这样太费油了,爷爷要骂的。”
喜儿赶紧放下针线,拿起木棒,将油灯灯芯往里拖了拖,但拖的太猛,灯芯被淹没,直接熄火了,顿时,屋子里一片漆黑。
啪嗒一声,一声清脆的声响,洛萧拿出了打火机,屋内重新变得光亮了起来。在小丫头惊骇的目光下,点燃了油灯。
农村灶膛里一年到头都是热的,里面微燃着炭火,可以省下火折子的钱,用火镰生火,极为麻烦,而火折子到县城的集市去买,也得两文一根。
生火并不像现在这么简单,要么随身携带火折子这样的火种,要么就是火镰加燧石。
小姑娘何曾见过打火机,盯着洛萧手里的火机,惊讶了好久。如此方便的生火用具,超出了她的认知。
“哥哥,你这是什么?”喜儿满脸好奇的问道。
“打火机,和火折子一样,也是用来引火的。”洛萧说道。
“没见过,应该很贵吧?”
洛萧笑了笑,说道:“不知道贵不贵,诺,给你吧,就算哥哥喝了你的粥,给你做个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