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还记得这处伤痕吗?”秦桑拿出那张画有太子胯骨血荫的纸,对皇后问道。
皇后仔细看了眼,点道:“你曾说过,这是被压出来的伤痕,而且是经年累月才会造成的。可是太子房里并没有这样形状的东西,宫女们也绝不可能让他一直在同个地方受伤。”
她说完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惊讶地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伤痕,其实是在顾定儒的宫里造成的?”
秦桑点头道:“太子体质特殊,若是受伤会很难痊愈,所以他这处地方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压住过,才会形成这道血荫。可这样的伤痕,必定会让他觉得疼痛,可他却从未告诉过您,可见他不愿让人知道他为何会受伤。”
皇后倏地站起,捏着拳道:“是那个通道对吗?你说过,顾定儒的卧房到后院有一个通道,恒儿每个月都会从那里爬进去,所以一定是他经过的地方,有个这样印记的物品,在他的胯骨上压出了这道伤痕。”
秦桑点头问道:“二皇子当年住的宫殿在何方?现在有人在住吗?”
皇后道:“他住的长秋殿很小,住起来也不舒服,所以顾定儒搬出去后,就一直荒废着。”
秦桑立即道:“那就正好,娘娘现在帮我安排一下,让我去那里找找看。只要找到那个通道,如果能和太子胯骨上的伤痕对上,就证明太子确实去过那个通道,那二皇子至少有教唆之罪。”
皇后点头道:“好,你在这儿等等,本宫现在就去安排。”
过了大约一柱香时间,皇后让秦桑出宫往西走,走了不远,阿原和一个太监便出现在前方。
阿原这时也换了太监装扮,看着她笑道:“大人请随我来。”
长秋殿是建在坤宁宫角落处的偏殿,因为久未有人居住,平日里只有一个老太监看门,阿原很轻松就将他打晕,然后和秦桑一起往里走。
这座宫殿确实很小,能用的房间就只有两间,而且背着阳光,整间房都湿湿冷冷的,哪怕是宫外的大户人家,住的也比这个舒服。
秦桑很快找到了卧房所在,打开门时里面已经结了蜘蛛网,秦桑打量着里面的布置,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能想到曾经有个孤僻的皇子住在这儿,从他的窗口正好能看到坤宁宫院墙,墙对面是万人簇拥的尊贵荣华,这一头却是常年的阴冷忽视。长此以往,难免不生出嫉妒和愤恨。
然后她就找到了那个通道,通道很窄,成年人根本难以通过,可若是几岁的孩子,特别是身型瘦弱的太子,应该能勉强通过。
她蹲在通道入口处,伸手进去摸索着,很快就摸到一块凸起,看起来像是建造通道时留下的东西。
这东西正好在通道的最前端,而这通道口十分狭窄,如果有人要待在里面,就必须缩着身体。
她猜测,太子每次爬到这里,胯骨就正好压着这块木头,所以压出了那个伤痕。
秦桑想了想,抬头对阿原问道:“能否帮我找些东西过来。”
阿原点了点头,然后依照她的吩咐,拿来拓印所需要的东西。
秦桑用那块湿布,罩在那个木雕之上,用墨块一点点浸润,很快那布上就出现了个形状。
回到皇后宫里,秦桑将那张太子伤痕的图拿出,再对照那块湿布上拓印的图案,果然那痕迹是一模一样的
皇后浑身发抖,这块印记,恰好能将秦桑所有的推测严丝合缝地合在一起,而答案正指向顾定儒。
皇后用力捏着那块布,眼中涌出泪来:“真的是他!十六年了,恒儿枉死了十六年啊!他那般信任他,却因为这信任被害得丢了性命!”
她一把抓住秦桑的手,满脸的愤怒与不甘,指甲都快陷进她的皮肉里,咬着牙道:“是我对不起恒儿,没能让害他的人偿命!顾定儒想取代恒儿,现在他成功了,他已经成了大姚名正言顺的太子,这太不公平,太没有天理!”
秦桑看得心口发痛,反握住皇后的手道:“娘娘接下来准备该怎么办?要告诉陛下吗?还是我以大理寺的名义递奏折上去。”
没想到皇后痛哭过后,竟慢慢冷静下来,摇了摇头道:“不能告诉陛下。”
秦桑有些惊讶,问道:“为什么,太子也是陛下的儿子,他也该知道太子究竟为何而死。”
皇后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眼中露出悲戚之色,道:“儿子?除了顾定儒,只怕皇帝就是最想恒儿死的人。”
秦桑大惊道:“怎么会呢,太子是皇帝的亲生儿子。而且他对太子那么好,宁愿隐藏二皇子两年,也要保证他嫡长子的地位……”
皇后脸上露出狠戾之色道:“这些不过是为了安抚我,还有我的父兄罢了,只可惜我当时不明白,只是一心爱他信他,对他毫无任何防备,没想到……害苦了我的恒儿……”
秦桑因皇后说的话震惊不已,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皇后突然抬头看着她,道:“你知道恒儿为何会有佝偻之症吗?因为皇帝从他出生起,就一直给他喝一种会致病的药,让他根本没法正常的长大。”
秦桑倒抽口凉气,她之前就曾怀疑过,佝偻症多为遗传,可皇后和皇帝都很健康,太子究竟是怎么得病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的病竟是皇帝亲手所致。
皇后这时彻底平静下来,脸上不再有悲戚,只剩浓浓的嘲讽与不甘,她坐下来理了理鬓发道:“皇帝其实早就忌惮我父兄的兵权,还有他们在民间的威望,所以他将我生的儿子立为太子,又怕太子长大后会威胁他的地位,所以他才找人给太子喂药,为了让太子不能正常成长,不能练武也没法掌兵,这样他才会彻底放心。”
秦桑听得全身都在发抖,她没想到皇帝会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不敢想当皇后知道这件事后,会有多么痛苦多么崩溃。
皇后深吸口气,狠狠揉着手中的帕子道:“这一切,都是恒儿死后我才知道的,可是什么都太晚了,是顾定儒和顾洵联手害死了我的孩子!”
她眼中淬出怨毒的光:“所以皇帝就算知道了真相,也绝不会因此惩罚顾定儒,毕竟他现在只剩这一个儿子了,得把他抢来的江山传下来。所以这个仇只能我自己来报。”
秦桑心头猛地一跳,怔怔问道:“娘娘想怎么做?”
皇后手搭在桌案上,露出个凉薄的笑容道:“你只需要帮我查出真相,无论如何,我想知道太子究竟怎么死的。至于我要怎么做,你很快就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