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秦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皱眉问道:“臣不太明白娘娘的意思。”
皇后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地道:“本宫怀疑,十六年前,太子是被他的兄长顾定儒害死,现在说的够清楚了吗?”
秦桑震惊不已,脱口问道:“可太子死时才不过七岁,那时二皇子也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可能……”
她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二皇子按理来说应该比太子年纪更小才对,为何皇后要说他是太子的兄长。
皇后看出她的疑惑,闭了闭眼道:“没错,太子死的那年,二皇子也是个孩子,但我和当时还是齐王的陛下成亲之时,顾定儒的母亲就已经怀上了他。齐王为了保证我生的孩子是嫡长子,将刚出生的顾定儒在王府里藏了整整两年。等到他登基册立太子之后,才将顾定儒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外面的人,都觉得二皇子比太子要小半岁,但是他真正的年纪比太子要大将近一岁。”
她露出个嘲讽的笑容:“所以你看看,他所谓的深情从开始就是建立在欺骗、还有另一人的苦难上的,而我那时沉浸在所谓的爱意之中,竟并未察觉这件事。”
秦桑迅速在心中回忆着,当年的齐王是在登基前两年成的亲,那时先帝身体已经很差,几乎将所有政事交给了前朝太子顾磐。
顾磐天资聪颖,对朝臣们虚怀若谷,年轻时已有明君之姿,他的治国之才很快就获得了臣子们的尊敬,甘愿对他忠心。
到了第二年,太子顾磐在朝野内外的声望已经达到顶峰,就在所有人以为先帝要退位让太子登基时,顾磐竟遭遇意外薨逝。
顾磐的死因至今还是个迷,虽然长公主从边关赶回来后就召集许多亲信彻查,最终也未查出真相。
而先帝那时已经没法长时间保持清醒,甚至因为太过悲痛,迟迟未定下继任人选。
剩下的几位皇子斗得厉害,最后齐王凭借镇远侯兵权的支持赢到了最后,而他的皇兄们则一个都没有留下性命。
先帝在次年驾崩,齐王称隆兴帝登基,改年号为宣德,立王妃魏氏为皇后,将魏氏两岁的儿子册立为太子。
二皇子顾定儒也是这一年出现在宫廷里。
大家只知道他是跟随皇帝多年的侍妾所生,但因为他生母早逝并未被立妃。
再加上那一年宁妃的孩子三皇子出世,宁妃家世雄厚,几乎没人把无依无靠的二皇子放在眼里,也没人追究他究竟是何时出生的。
直到今天,秦桑才知道二皇子其实是皇帝的长子,只是为了保证太子嫡长子的地位,才模糊了他真正的年纪,让他晚了两年露面。
而那两年时间,他被藏在哪里,又是怎么生活的?
她将所有思绪理清,又问道:“就算二皇子是太子的兄长,但太子死时他也才不到八岁,一个孩子怎么可能去害死另一个孩子?”
皇后轻轻按着额角道:“这个问题,本宫也在心里问过自己许多次。顾定儒从小就是个不争不抢的孩子,太子死后他将本宫当做母亲来敬重,十几年无微不至地照顾侍奉,可他从未对本宫提出过任何要求,小心翼翼地令人心疼。本宫每次看到他那般谦卑,都会忍不住生出愧疚:我为何要怀疑他?为何会怀疑一个孩子做出那般恶毒的事?这念头一直折磨着本宫,到今日才下定决心,该求得个结果了。”
她见秦桑低头不语,似是在消化听到的一切,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连陛下都没提起过。现在你是我唯一信任之人,用不了几年顾定儒就会继承大统,在这之前我必须查清,究竟是不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
秦桑长吐出口气,还是不太明白:“娘娘究竟为何会怀疑他?还将这个怀疑藏了这么多年,为何当初您没有让陛下彻查呢?”
她刚问出口,皇后就露出悲戚表情,凄然地道:“你可记得太子死的那一年发生了什么?”
秦桑顺着她的话回想,顿时出了身冷汗,自己怎会忘记这么重要的大事。
太子是在宣德五年去世的,那年镇远侯父子刚刚犯了通敌重罪,全族都被皇帝清算。
在这样的危急时刻,皇后能保住自己已经不易,哪里还能追究儿子的死因。何况她要指控的是皇帝的另外一个儿子,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宁妃抓住把柄,令自己万劫不复。
秦桑心中愧疚,连忙躬身道:“是臣不该提起旧事,请皇后娘娘原谅。”
皇后却摇头道:“要查太子的死,这件事本就不能绕过去,本宫不会怪你。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其实本宫也不该活着的,其实本宫那时真的随父兄而去,也是种解脱。”
秦桑听得心中一痛,连忙道:“娘娘福泽绵长。”
皇后低头拭去眼中的泪,嘲讽地笑了笑道:“本宫没有死,是因为还有未了的心愿,现在让你办的就是第一桩。二皇子现在已经被封为太子,还会继任为新帝,让你查这桩陈年旧案,极有可能会得罪他,甚至招来杀身之祸,你可愿意帮我?”
秦桑肃然道:“无论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只要他真的做过,臣必定要将此事昭然于天下。”
皇后露出欣慰神色,朝她点头道:“本宫就知道,这件事唯有你敢办,也只有你有能力去办。”
秦桑还是不太明白,问道:“这案子已经过了十六年,就算有什么证据也没法再追溯,娘娘想让我怎么查?”
皇后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开棺为太子验骨。”
见秦桑听得一脸震惊,皇后走到她身边道:“你既然能凭沈云初的尸骨查出她的死因,必定也能靠太子的尸骨,查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