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京城很多人都说,沈家祖坟冒青烟,太子妃一个接一个的出。
沈家不知何时,突然在京城人眼皮子底下开始平步青云。
今年最好的一个黄道吉日,东宫喜字高挂,十里红妆迎娶沈家大小姐为太子妃。
沈府婚礼热闹至极,王公贵胄齐聚一堂,久不露面的王室也来了,娶姚氏时都没这么隆重过。
沈将军依然稳如泰山,笑迎八方来客。可没人知道,太子殿下早被这老岳丈数落了好几天。
这次婚宴,沈雪环也是第一次在众人跟前露面。
她特意扫了蛾眉妆,点上朱红口脂,一抹花钿映在眉间,在清圣之姿上多了份媚态,招惹了无数人的目光。
她行动窈窕,仪态温婉,眼波流转间灵动传情,任谁都不会将眼前这位天仙般的弱女子,跟当初杀的京城谈及色变的大理寺少卿想到一处。
别说旁人,连李壑陵都几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迄今为止,她从未正面承认过自己就是薛欢,却三番四次否认自己的身份,难道这里面真的另有隐情?
这份莫名其妙的顾虑,引得他频频侧目。
沈将军的地位在北澧非比寻常,不能只用尊贵形容,往常时普通官员是不敢结交的。
但适龄青年一见到二小姐真容,纷纷壮起了英雄胆,各个都想好好表现一番。
万一入了二小姐的眼,入赘沈家又何妨?最起码能官拜南疆大营,军功最有分量,封官进爵简直唾手可得。
于是,姐姐出嫁,沈雪环倒成了忙人,一会有人找,一会有人送东西,她若出现在前庭,势必会被陌生男人围住。
嘘寒问暖的,询问喜好的,爱去哪玩?喜欢听什么曲?对某家珠宝感兴趣否?可缺什么用度?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搅得人一个头两个大,沈雪环感觉自己周围来了五百只鸭子,什么事都做不了,最后只能让侍女帮忙。
亏了林秋瑜是个有眼力的,两边一看,见王爷脸色不太对了,连忙起身过去哄赶,把围着的人都撵走了,沈雪环这才得以脱身。
裴恒书觉得他多管闲事,王爷都跟二小姐退婚了,他何必去挡人姻缘?
林秋瑜呵呵一笑:“怪不得你没老婆,活该。”
送亲队伍和结亲队伍吹吹打打出了沈家,一路朝皇城而去,到了皇城,接亲的就是标准皇室仪仗了。
东宫太子和太子妃的罗彩宝盖,镶嵌东珠宝石,撑开来遮天蔽日。
沈雪环陪着沈月瑢进东宫,如今这东宫里早翻置一新,没了一点以往的痕迹。
宫中礼仪繁琐,帝后和后宫诸多嫔妃全都在场,沈雪环乖顺的跟着沈月瑢,帮她一样样完成大礼。
沈月瑢一袭红妆如盛世牡丹绽开,光站在殿上,就有无限生机和活力,像是现在繁盛的北澧,蓬勃向上,延伸到天尽处。
这姐妹俩站在一处,谦和悠然,一派岁月静好,看的容皇后一颗心蠢蠢欲动,又生出了老心思。
琮帝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奈摆手。
“沈卿不愿,朕也没办法,再等等吧。”
世人只知岘王退婚在先,却不知沈将军为了此事深夜入宫,跪求李家不娶。
“当时,沈卿说个中缘由等他将夫人接回来再说,怕是雪环母亲身体不大好了。”
容皇后欲言又止,所有话都叹成了一口气。
“罢了,眼下还有师院重启的事要他们小辈去做,忙得很,这事不提就不提吧。”
赶在今年年前,东宫女主人之位,终于交在了沈月瑢手上,她的名字登入皇室宗祠,载入青册,正式进入北澧历史中。
初春时,万物复苏。
今天一大早,沈雪环就被管家叫起来了。
“甄公子邀二小姐去划船,您看……”
秋霜打了个哈欠,“哗啦”一下拉开门。
“大伯,你又老糊涂了,今日师院开课,二小姐要去上课,划什么船?那个什么假公子真公子的,连进师院学课的资格都没有,还有脸来喊小姐划船?呸了。”
“秋霜,说话客气点。才进京几日,倒开始攀高踩低了?”
沈雪环早换好了衣裙,一步跨出房间。
“你要是再乱说话,就进宫伺候姐姐去。”
一听要进宫,秋霜立刻打了自己嘴巴两下:“不敢了不敢了,我可不要进宫去,礼仪多的学不会,见人就得拜,太累了。”
原来的师院被翰林院吞并,早成了翰林院的一部分,如今重启,将翰林院隔壁一座闲园改造一番,建了处比之前更大,还包含骑射场的新院子。
如今,门头上的桐油味还没晾干,沈雪环看着蓝天白云下这座门宅,想进去又不想进去。
学习,她实在没兴趣,可能进祭神塔,她太有兴趣了。
“是沈二小姐吗?”
她正在发呆,旁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沈雪环扭头,差点笑出声。
这不巧了,来的居然是九公主。
“九公主好像长高了不少。”她温和一笑,如沐春风。
九公主眼都看直了,手脚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放。
“你怎么知道的?宫中随侍也都说本公主长高了。”
沈雪环扬了扬手指:“臣女会算命,算出来的。”
九公主被她逗笑了:“那可太好了,听说这卦像能找到人和东西,沈姐姐有空帮本公主找个人吧?那人姓薛,好久不曾见过了,朝中都说他失踪了,凶多吉少。”
“要是旁人不一定好找,九公主说的这人,好找的很。”沈雪环差点笑出声。
“太好了!他们都说,你不喜欢跟人说话,也不爱交朋友,本公主还以为,你不会理睬我们。”
“都是谣传,九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时,另一边又传来一道浓烈的声音。
“阿九!跑这么快做什么?侍卫也不带。”一个高个女人从远处跑来,看模样应该是武官世家的小姐,腰上还带了长鞭。
“段姐姐,阿九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皇嫂的妹妹,我们刚碰见。”
“太子妃的妹妹?沈二小姐吗?”
段天娇抬头,入目便是一张清冷绝艳的脸,怔的她愣了许久。
“久仰大名,在下段天娇,段太傅是我父亲。”
原来不是武官世家,是太傅家的啊。
沈雪环回了一礼:“久仰,没想到太傅家的千金会选择习武,失礼了。”
段天娇谨慎的回礼,她对这个二小姐有股说不上来的戒备,对方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呀。
沈雪环感觉到了她的不善,但段天娇只不过是习武之人对危险的天然抗拒,并不算什么。
说话间,身背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嘁,怎么到哪都有你这个弃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