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环脸色不善,打量了他一眼:“姚大人是找不到诟病的地方了吗?居然拿一个小小侍女说话?北澧尚武,习武之人不在少数,今日你用侍女冤枉我们构陷太子妃,明日岂不是要说我们意欲弑君?”
“姚大人这官做的真轻松,定案全靠一张嘴,若朝中都是你这副做派,北澧可是要沦为他国笑柄了。”
“一派胡言!你说这么多,都是为自己开脱罢了。我们婉宁十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太子妃坐的好好的,偏是你们沈家一回来就发生这种事,这可是有目共睹的!”
“陛下,沈氏的侍女身上一定有内情,请陛下让沈氏把人交出来,一查便知!”
听他们说完,琮帝才知道宫门口还有江蓠被拦一事,他立刻看向高总管:“此事当真?”
高总管回道:“回陛下,确有此事,不过那江家小姐带兵器入宫,罪责更大,当场就被带走了。”
“那侍女呢?”
高总管愣了愣,他听说这件事是岘王出面保下的,岘王的事不是他一个内监总管能多嘴的,要是照实说,万一得罪了,再见也不好看。
只这片刻沉默,琮帝了然了。
“就是确有此事了。”
他动了动茶色眼瞳,锐利看向殿下所有人。
“既然姚大人执意侍女作祟,将军府又光明坦荡,那不如让侍女上来对峙,由三司亲审,公平公正。”
沈雪环眉角一跳,她可不敢保证游素绵那张脸,三司的人不认识。
“陛下圣明!”
姚大人打定主意,就算死也要杀杀将军府的威风,那侍女只要离开将军府的保护,他用尽手段也要把这盆脏水叩在沈家头上,绝不能让沈月瑢舒舒服服的做太子妃。
所有目光朝沈雪环聚集,殿上鸦雀无声,她眯着眼睛看向姚大人,把这中年男人的得意全看在眼里。
姚大人更得意了,以为这是她垂死挣扎时,毫无作用的威胁。
沈雪环刚要开口,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道低暗的声音。
“那个侍女是岘王府的随侍。”
玄黑衣袍一步跨入大殿,李壑陵面容冷峻,神如锋刃,行风步鹤来到她身旁。
眼看着他走来在身后站定,她眸光轻闪满是疑虑。
他没理由帮她。
尤其在这种世家之间周旋的事情上,淌这个浑水绝无好处。
离得近了,隐约听见他呼吸还不稳,发丝沾着水气有些湿润,倒衬得柔和了不少。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视线独独落在沈雪环头上,见她眼中惊异,他餍足的眯了眯眼睛。
“怎么,你没跟姚大人说这件事?本王不是给了你王府令牌?”
“……”
没法张嘴,说不了一句。
他一句话,殿上视线全聚集到她头上,好像她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帝后投来探究的目光,太子似笑非笑,看的沈雪环有口难辩,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容皇后脸上一扫之前的阴霾,喜色攀上眉梢,怎么也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壑陵,你无缘无故给沈二个会武功的随侍做什么?害她今日差点被人构陷。”
她一句话态度明确,摆明了就是要站沈家。
李壑陵不以为意:“沈家久不在京城走动,入宫难免陌生,本王派随侍跟在二小姐身边,随时有个照应,有何不妥?”
“本王也没想到,有人这么不长眼,偏要往上撞。”
姚大人脸色青中带黑,牙关咬的紧紧的,他深知不是岘王对手,只能把希望透在琮帝身上。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小女绝非那种大逆不道之人,她心性善良,开朗热情,不可能耍这种下九流的手段,她一定是被陷害的!”
说着,他又看向太子,撩起衣袍“扑通”跪了下来。
“殿下,你们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年里就算没真情,婉宁亲手为您做的羹汤也是感情吧?府中辞退一个十年老仆尚不忍心,何况是您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殿下,臣恳请彻查此事,还婉宁一个公道!”
这不就是非要咬沈家一口吗?
沈月瑢看了妹妹一眼,她不清楚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但沈家根基维护一个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思及此,她上前一步便要开口,谁知沈雪环抢先一步上表:“陛下,沈家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可任姚大人查验。但若是查明与沈家无关,臣女要姚大人捐献所有家财,给兄长充作南疆大营军饷。”
“?!”姚大人脸色骤变。
李壑陵一愣,勉力压住嘴角上翘。
见过不少要军饷的方式,头一次见这么楞要的。理直气壮,让人无法反驳。
这方法不错,下次北大营也试试。
琮帝更是没想到,怎么说着说着扯到军饷去了,不过里外里扫的不是国库的银子,他也想看看姚家能折腾出多少银两。
“姚卿可应?”琮帝道。
“臣……这……”
事情是他提出来的,焉有不应之理?可拿姚家的家财做赌注,未免太大了。
琮帝拢了拢袖子:“既然姚卿不愿,那此事日后不必再提。朕叫人帮你女儿安置一下,明日送出京城吧。”
“陛下,万万不可!”姚大人咬咬牙,狠狠瞪了沈雪环一眼。
“此事若与沈家无关,老臣愿散尽家财,助南疆大军功成名就。”
这就好办多了,有帝后作证,谁也别想赖账。
容皇后不屑,扶着发髻暗自嗤了一声。
“哎呀本宫乏了,月瑢,扶本宫回去休息,咱们顺道说会话。”
“是。”
沈月瑢颔首,松开太子的手行了一礼,陪容皇后离开了。
沈雪环随姐姐一同告辞,行礼后出了勤政殿。
更深露重,宫中几乎没了什么人活动,远远看去,白汀池边萧条黑暗,没有一盏灯火,好像刚才的热闹都是梦幻泡沫。
她沿着一条小路独自朝宫外走去,这是勤政殿离宫门最近的一条路,在大理寺时没少从这走。
一般女子走夜路会害怕,她反而喜欢融入黑夜的感觉,没人能看见才更安全。
没走两步,她耳尖一动,隐约听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她加快,那人八风不动,她放慢,那人也无动于衷,始终不急不慢跟着。
不管跟上来的是侍卫还是内监,她这张跟薛欢一样的脸总会有些麻烦。
突然,路过一个拐角,她看清了那人影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