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是任何一个进入适婚年龄的男孩或女孩都无法回避的一个现实问题。
家住腰杭期间,一门心思想把自己要嫁给我的那位“老邢二姐”,即使在我家迁居鹿场后仍一直对我穷追不舍。那一时期,我因在高中读书,故母亲还一直能拿我年龄小,不宜过早谈婚论嫁作拖辞堵得“二姐”一直没法儿张嘴。但当19岁的我高中毕业刚一走出校门后,21岁的“老邢二姐”便又急不可耐地频凡前往鹿场我家来磨我的妈妈。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全家都非常热情地招待二姐,每次到来都好吃好喝地以礼相待。后来,令母亲也无法婉拒的是“老邢二姐”一来就在我家住下不走了,逼得母亲不得不让老五或老六在暗地里偷偷地给我传信让我上别处去找宿。
有一次,“老邢二姐”在我家一住就是一周。母亲依然好吃好喝地管着,什么话都可以唠就是绝口不提我的婚事。弄得我只好住在朋友岳四明家与其共同创作长篇小说《潺潺的阿木尔河》。见左等右等就是见不到我的踪影,二姐终于明白了跟我“有缘无份”和“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再耗下去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在探到这个“实底”后,也不知二姐在暗地里流了多少泪,最后她终于痛下决心把自己嫁给了大屯公社前杭乃一个人品厚道且朴实能干的姓张的转业兵。
说句心里话,“老邢二姐”绝对是个好姑娘。我对她的好感仅仅是敬重之情,而并非是可以拨动心弦和令人欲罢不能的那种情爱。由此可鉴,我与二姐仅有“人生之缘”并无“姻亲之份”。要不咋说,“情爱”是人类社会最特别的一种情感,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那是一种永远都不会骗人的人世间最圣洁的情感。我是永远敬重“二姐”的,但我真的打心里不爱“二姐”。
在“老邢二姐”结婚不久,母亲和两弟一妹就返回故乡2江城市了。我因年满十八周岁且已参加工作,按当时政策没能随家一并返城,又在农场工作7年后才最后一个返回江城市。在此期间,一颗不安的心曾趋使我三到二姐家去探望她,因为我从内心真的是希望她能一直活得开心快乐。
在乡下,“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同理,若某家小伙的确出类拔萃也同样会迎来“流连戏蝶翩翩舞”的情形。
当我还在鹿场马背上整天奔来跑去的时候,有些在学校读书时即对我颇有好感的女孩就把我当作了“求偶”目标。
第一位狂追我的是长我一岁的“牟”姓女孩。她高高的个头,面容娇美,且从事着令人羡慕的职业。她聪明且不乏勇敢的作法是,首先把我母亲做为攻取目标。以为我这个“孝子”最听当妈的话,闯过了当娘的这道关事也就成了百分之九十。她的这一判断和“老邢二姐”最初的想法如出一辙。但此人的“切入点”选得非常好,实可谓“用心良苦”。做法是有空儿的时候可以让我去她家跟她一起复习参加77年的高考。她可以帮我复习“数理化”。对于这个动议,母亲和我当时都是很乐意接受的。于是,工作之余我曾多次前往这个女孩的家跟她一道复习功课。我帮她复习语文;她帮我复习数理化。一天晩上,大约学到了12点左右,女孩把我拉到她住的偏厦炕上想让我当晚留宿在她家,而且还用了一些很亲昵的动作和语言。对于女孩的这一行为,我当时深感震惊,觉得一旦住下……,再往下发展我真的不敢再想了。于是,匆匆起身找了个身子不舒服的借口便返回了自己家中,从此便立马终断了和这个女孩的一切联系。
第二位狂追我的姑娘是腰杭乃大队张君书记的女儿“张三姐”。论年龄“张三姐”要比我大两岁,人长得端庄秀丽,说话办事张弛有度,落落大方,居家过日子绝对是一把好手。她的追求方式也是把我母亲做为攻略目标,以为得到我母亲首肯婚事就算大功告成。故在家居鹿场时期,她也曾多次到我家串门,帮母亲做这做那。看透她的心思后,母亲连弯都没拐便直言相告:我的几个儿子都是我从江城带来的,我一定要怎么把他们带来,就还怎么带回去。在这里找了媳妇安了家,可能就永远都回不了江城市了。一来二去,张三姐一看实在没戏,总算勉强同意与我母亲为其介绍的砖厂烧窑工我的高中同学许言信结了婚才算了事。
第三位暗恋我的姑娘是在农场从事令人羡慕职业的徐姓姑娘。此时,我已走上教师工作岗位,论身价比之原来的“养鹿工”要高出一大截,外加本人能说会写,样貌阳光帅气自然就成了农场能走上台面一些女孩竟相追逐的“白马王子”。那位长得鬼精鬼灵的女孩在我母亲那里摸到我“决不在农场找对象”的底牌后,自然就悄悄放手连追都不敢追下去了。
第四位暗恋我的是一位在农场“站柜台”的“汪”姓姑娘。她身材高挑,白净漂亮,性格温婉娴淑。她最初接触我的方式是管我借书看。每看完一本归还后再借下一本。一次,吃过晚饭后她又来还书了,顺便还带了一篇她写的散文《燕儿筑窝》让我帮她修改。别管她这篇散文写得质量如何,就立题而言一下就让我感了兴趣。当我读过正文之后,才发现这篇短文绝非出自一个新人之手,水平可绝不是我能所指导的。此后,就这篇短文我曾仔细盘问那个女孩究竟是她自己所写还是别人为其代写的?经我一再诘问,女孩终于向我吐露了实情。是她为了引起我的好感和重视特意从一个小刊物上摘抄下来的。见她说了实话,为了不让她显得更加难堪,我没有再责备她什么,只说了一句:“你不能为达到取悦于人的目的,连做人的原则都不要了!”听我这么一说,她两颊绯红地离开了我的住处,从此便再无往来。
第五位是我们彼此钟情的中学上一班的“田”姓”女孩。她长我一岁,长得白净、温柔、甜美、可人。后因其父母拼命干涉和反对两人最终才没能走到一起。此事对我的刺激很大,也是我最终指天发誓一定要自立自强活出一个新的自我的唯一动因。正是从那一刻起我不再恨她,而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她,感谢她让我对这个社会的现实残酷性有了一个更加清醒的认知。
1980年的新春佳节很快就过去了。这个年我们一家人过得幸福而又欢快。由于淑峰姐着忙回去上班,所以在大年初十必须要动身了。怕淑峰姐一个人带俩孩子忙不过来,贵章哥虽距大学开学还有一段日子,他也必须提前跟姐姐一道返江城了。老五这次回来就不再去江城了,因为他也面临在农场即将高中毕业参加工作的问题。
大年初十上午9点半,我从王修礼家借了一台自行车,加上我们家“老飞鸽”两台自行车计划把淑峰姐和贵章哥送到张家园子场部坐客车去镇赉,然后再转乘火车返回江城。
现在,让人挠头的是金巍能否顺当跟淑峰姐一道往回走的问题。经过长达半个月的磨合金巍跟她妈倒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但相比之下还是跟她姥感情更深。果然,当我们走出院子正准备出发时,金巍一转身就跑到我家房后藏了起来,说啥不跟她妈走。老五费了半天功夫才像抓小鸡似地把她抓回来,且两腮已挂满泪珠。看到金巍这副摸样母亲还是心疼地落下泪来。但时间已不允许再缠绵悱恻了,必须迅速动身。于是,两台自行车前边带着小的,后边驮着大的便快速出发了。坐在“老飞鸽”前大梁上的金巍一直哭到下了鹿场的南岗坡才停止了哭声。
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行人便赶到了场部门前落车点。那一天候车的人还真不少,但因车是始发故肯定能人人有坐。大客车于上午10点半准时到了,为了让淑峰姐和俩孩子能往前一点坐,待客车上的人下车后我跟老五就快速抢上车并连站了4个坐位,待淑峰姐和贵章哥拎包带孩子都坐下了我们才下了车。直到大客车启动载着姐姐哥哥消逝在我们的视线里,我跟老五才骑车返回了鹿场……
1980年的春节过后,全国的政治和经济情势较之七十年代中后期又有许多新变化:
从思想政治层面看:人们的思维开始活泛起来,一些过去想说而不敢说的话现在敢说了;以“阶级斗争为纲”和“将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口号也不怎么挂在嘴上喊了;一批又一批文革时期的冤假错案得以平反;一些文革时期的“打砸抢”三种人和“双突”干部在政治上开始遭到清算。
从经济层面看:各行各业的“调整、整顿、恢复、提高”都取得了明显成效。首先是以深圳为首的14个沿海经济特区一大批“三资企业”相继落地,成为“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的发展经济的实验区;其次是内地城市经济发展也告别了“一潭死水”的“大锅饭”模式,开始兴起了各种形式的“承包经营”;再次是农村改革在“安徽小岗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动下已经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必然趋势。“要吃米找万里”和“想吃粮找紫阳”已经成为广大农民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从国际形势看:随着邓小平出访美国,“美日韩新”等发达国家对我国沿海的外资投入迅猛增加,使我国14个经济特区首先成了“先行先试”的实验区。在此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国际上的惊天事件。即我国与邻国越南在边界地区打响了一场规模较大的“自卫反击战”,一举将妄恩负义,丧心病狂,侵扰我国边境地区的越南军队赶了回去,用大炮和装甲车扞卫了我们国家的主权和尊严。
趁着距新学期开学还有一周时间,为给家里解决夏季烧柴问题,我提前一周便返回了八分场,然后打算去九分场壕外用带帘子的大耙搂它两大车柴禾。
好在对打草搂柴这类活儿我一点儿都不陌生。虽然那是个重体力劳动,但对我来说就像玩似的,一点都不犯愁。这项劳动的难点是,干活儿的人要有相对较好的韧劲和耐力。不能干干停停,软磨硬泡。要一鼓作气,做到一气呵成才行。
我是在没出正月的2月22日赶回八分场的。当天下午就从四舅高万龙家借好了一张大耙和草帘子到九分场壕外锁定了一块搂柴禾的草甸子。
第二天一早,我吃过早饭,备好发面饼和两条蒸好的咸鱼外加一暖壶开水就早早的出发了。我选中的那片草甸子是九分场壕外的“哈挠儿渔场”的一条长满“蛤蟆腿”和“倒伏小叶樟”的低洼水道旁。初春时节的“哈挠渔场”草甸,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草没巢”。既看不到一只牛羊,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听到的只是呼啸的风在耳边作响。
北大荒的早春时节,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刚背上大耙,挂上草帘子在草甸上走起来的时候,我还穿着棉袄、戴着羊剪绒棉帽,但在搂满10帘子柴禾后我就把帽子和棉祆甩到了一边。
来镇赉10年了,几乎每年都打草搂柴,但唯独这次搂柴很“过瘾儿”。原因是以往历次搂柴都是在别人搂过的草甸上“拾人牙慧”,不像这次我是绝对的第一搂。在别人搂过几遍的草甸上搂柴,走上20分钟都很难搂上一帘柴禾。而这次在别人没搂过的草甸上搂柴禾只需5至6分钟就可搂满一帘子柴禾。因此缘故,这种能够让我在短时间即可达到目的的高效劳动才让我一下变得兴奋起来。
此外,这次壕外搂柴还有一个让我按奈不住欣喜的因素是,本次所搂柴草灰小、抗烧,都是未曾腐朽的紫红色的“蛤蟆腿”和带有黄莹莹茎杆的倒伏“小叶樟”。站在耐燃的角度来说,本次所搂一帘子柴草将相当于以往所搂三帘柴草。故我为亲历本次劳动感到十分高兴。
一个人带着愉悦心情劳动是不知疲倦的。因为这是一次“得有所偿”的劳动。正常情况下,用带挎杠的马车装满一大车柴禾约需120帘子柴禾。本次劳动原计划用4天时间搂够2车柴禾。结果第一天下来我就整整搂了80帘子柴禾。这对当地很多特“尿性”的“车轴汉”来说都是轻易不敢挑战的一种极限效能。然而我却做到了,而且是带着一份愉悦和快乐做到的。
当晚,回到场部匆匆在食堂吃过饭后就回宿舍准备烫脚睡觉了。第一天的劳动下来,两只脚就磨出了7个血泡,用开水烫过脚后,挑了脚泡擦了碘酒后就上炕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吃过饭,带上吃食和热水,骑着我的“老飞鸽”便又下甸子重复跟昨天一样的劳动了。
让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是,原计划用4天时间搂够240帘子柴禾的这次劳动,我只用了整3天时间就实现了预期目标。随后,我向八分场书记鹿金让求援给安排2台马车把柴禾拉回鹿场。面对我的请求,鹿书记站在尊师重教的角度二话没说立马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两天后,由八分场派出的两挂带跨杠的马车把我用3天时间所搂240帘子柴禾装了整整两大马车顺利地运回了二分场我的家。当时,二分场家家烧柴都很紧缺,见我家一次性拉回2车优质烧柴把左邻右舍都眼馋坏了。而经此一事,我过日子“尿性”和干活“有拼命三郎”精气神也一度给人们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新学期的教学生活开始了。张树新和4位青年女教师杨晓慧、刘凤芝、许淑贤、沈艳梅都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趁着学生还没有登校的当口,校长刘才专门召开了一次校务会向全体老师安排部署了新学期的5项教学任务:
其一,关于新学期全体老师的工作分工是:张树新老师任新五年班主任并兼授语文、数学课;杨晓慧老师任新四年班主任并兼授语文、数学课;沈艳梅老师任新三年班主任并兼授语文、数学课;刘凤芝老师任新二年班主任并兼授语文、数学课;许淑贤老师任新一年班主任并兼授语文、数学课;陈孝章老师任三、四、五年音乐、体育课教学工作;刘才兼任三、四、五年思品课教学工作。
其二,各教学班仍各用原有教室对学生进行授课。
其三,各位老师要认真做好课业备批工作。根据课程进度,无论语文、数学基础学科,还是思品、音体美学科,上课时都要做到节节有教案和标准的板书设计;对学生作业的批改要做到准确、无误、及时和一视同仁,禁忌厚此薄彼,敷衍塞责。
其四,各位班主任老师要切实重视和加强班主任工作:1、注意加强班集体精神的培塑;2、要做好对学生的家访工作;3、要突出抓好对“优劣生”的因人施教。
其五,要突出抓好教学管理。具体要求是:新一年语文、数学排名期末在全场统考中要争一、保二、不得滑出第三;新二年在全场期末统考排名要保二、争一;新三年的期末统考也要保二、争一;新四年也要保二、争一;新五年要争一、保二、不得滑出第三。
最后,刘才校长又补充说道:
各位老师,综上是我对学校上半年工作的总体安排部署。为实现上述工作任务目标,我对大家还有3点要求:
第一,要加强自身师德修养。要把“爱讲坛、爱学生、爱学校”由始至终地贯彻到教学和班主任工作的具体实践中。
第二,要加强对教材的系统分析和研究。要做到“吃透、嚼烂、煮熟”教材中的每一“知识点”。要从根本上解决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的“消化不良”问题。
第三,要加强对学生的“扶优帮差”管理。要把“因人施教”和“因材施教”有机结合起来。并把这一原则努力践行于课堂教学和班主任工作的全过程。
各位老师,你们都是未婚青年。希望你们一定要趁此大好时光,勤奋学习,刻苦钻研,力争在今后工作中既要增长自身才干,又要为学校争光添彩!”
只见刘校长的话音刚落,全体老师便报以一阵热烈掌声……
紧接着,从我开始6位男女老师还一一表了决心。总之,这次如同动员和誓师会一样的教学工作会极大地调动了全体老师投身教学工作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凭心而论,做为一名“初出茅庐”的小学高年级体育和音乐老师我根本是不称职的。论及体育常识我无一技之长;谈及乐理知识我一窍不通,只是会唱一些大家熟悉的老歌。尽管如此,我还不能说自己不行,只能是“硬赶鸭子上架”,按毛主席说的“在战争中学习战争”了。好在那时音乐和体育课全场不搞“大统考”,否则早就“穿帮“了。
在音乐方面,我虽说不通乐理知识,但好在我天生嗓音特好,且会唱不少流行的老歌还从不跑调儿。然而,恰是这点本事却为我装点了“门面”,使我在任三、四、五年音乐课期间,让我教会了学生们很多首歌曲。如《我的祖国》、《红星照我去战斗》、《让我们荡起双桨》、《南泥湾》等,而且还受到了学生们的一致好评。
给高年级上体育课是我最犯愁的事儿。无论是田径常识,还是队列常识我真的知之甚少。所以,我只能“现学现卖”,把“练队列”、“练短跑”、“练跳高”、“习跳远”做为上体育课的主要教学内容。正是通过自己的用心设计,还真让孩子们逐渐接受了我的教学。
老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其实任何人都不是生来就什么都懂的。但关键在于是否肯于钻研,遇事有没有老一代科学家研究“两弹一星”的精神。只要锲而不舍,潜心钻研,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闯不过去的“坎儿”。
在我任八分校高年段体育音乐课期间,还发生过两个与教学工作毫不相关的“小插曲”:
第一个“小插曲”是“王老乐”请我吃“?野鸡肉”。“五.一节”那天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后,“王老乐”悄悄地附着我的耳边说,他今天上午套了一只野鸡,晚上要特意做一道“干?野鸡”与我共同过个节,让我无论如何得给他这个面子。别看王老乐“勒特”出名,但人心眼不坏,绝对是个高智商。见他如此盛情,于是我便答应了他。那天晚上食堂小卢烙的是白面油饼,菜是“海带白菜炖豆腐”。下班后,我用饭盒打了饭菜就回到了宿舍。
此时,王老乐正从他常用的“小焖罐”里用盘子往出盛“干?野鸡”,整个寝室都让他?得香气四溢。进了寝室后,我随口赞道:
“老乐叔,你的厨艺可以呀!还没进门我就闻到野鸡的香味了!”
见我夸他,一向吹得没边的王老乐又开始大话连篇了:“一会儿吃到嘴就知道了,看不撑冒你的眼睛!”一边说着,一边把盛着野鸡的菜盘放在了炕沿边上。我也随手把我打回的饭菜也放在了炕沿边上。
王老乐是个“酒鬼”,每顿必喝。只见他拿出两只磕掉了漆的小洋瓷缸,一杯倒给了自己,一杯倒给了我。随后我俩就高高兴兴地一口酒,一块肉地吃喝起来……
还别说,王老乐把这只野鸡?得真的是老香了。肉质白而细嫩,吃到嘴里满口盈香。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吃野鸡肉,感到其鲜美程度还真不是“家养鸡”所能相提并论的。此时此刻,我已彻底沉浸在对一道美味佳肴的品尝之中,甚至对王老乐做这道菜时是否卫生也不再计较了,觉得只要吃不死我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这个人父母天生就没遗传给我好酒力,一小洋瓷缸酒下肚很快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所以便一头栽到卷着的行李卷上鼾声如雷地睡死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王老乐眨着两只狡猾的眼睛嬉皮笑脸地跟我说道:
“孝章,你知道咱俩昨晚吃的是什么肉吗?”
“不是野鸡肉吗!”我不加思索地答道。
“是野猫肉!”
“啥?野猫肉?”我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对!是猫肉!”王老乐又很得意地强调了一嘴。
我顿时大惊失色,捂上嘴便跑出了屋外。但在外边山墙根连抠带呕地整了半天啥都没吐出来……。此刻,我恨透了王老乐,觉得自己就象蒙受了奇耻大辱似的,又迅速返回寝室冲着王老乐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损:
“王老乐,你不是人!五十多岁简直白活!想吃猫肉你就自己吃呗!干嘛要骗我一道跟你吃?”
见我真的动了气,他赶紧又来跟我赔不是:“小陈呀,是王叔不对!跟你说实话不是怕你不敢吃吗!”
常言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见一向谁都不屌的王老乐把向我赔不是的话都说了,我也就只能消气了。但这一顿猫肉却吃得我一连“恶心巴拉”地好多天才缓过劲儿来……
第二个小插曲是1980年“端午杀牛”。在北大荒农场,人们对传统的“端午节”还是格外重视的。按照当地民俗,我跟张树新老师早晨5点钟就起来上甸子采回了10多匝沾满露珠的“艾蒿”来。记得唐诗《重阳登高》中有“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描写。若将其套用到关东民俗里,或可谓之“每逢端午佳节至,万民竞做采蒿人”也是恰如其分的。在关东民俗里,“端午艾蒿”是一种“趋灾避邪”之物。届时家家在门楣上插上几枝“艾蒿”可拒“凶邪入宅”;若在洗脸时将多片“艾叶”浸入面盆可御“邪毒不侵”。不管咋说,这一在中原大地沿习了上千年的风俗还是倍受万民推崇的,每到节日来临之际,“采艾蒿、煮茶蛋、包粽子”已经成为家家户户必欲纷纷效仿的唯一过节方式。
当我们两位把“艾蒿”采回后,首先前去女寝给杨晓慧、沈艳梅、许淑贤三位女老师每人一把“艾蒿”,并当面送上了“端午问候”。刘凤芝老师因去男朋友韩喜军老师家过节昨晚根本就没回宿舍。
端午节的早餐小卢师傅也是按本地习俗为我们准备的,每人3个鸡蛋2个粽子还有馒头、咸菜、小米粥。那是一顿很“人性化”的早餐。因那时端午节不设法定假日,故也就没有放假一说了。据小卢说,为给大家过节,他中午还要给我们包“牛肉萝卜蒸饺”。
上午9点左右,在场部门前广场的旗杆上,已经拴好了一头壮硕的公牛。那是分场领导决定为过“端午节”给职工改善生活准备宰杀的一头公牛。此时,围着公牛已站满了一圈人。一支压上子弹的半自动步枪立在井台上,却没有一人敢主动举枪充当宰杀这头公牛的“刽子手”。气得鹿金让和刘福两个领导直骂现场围观职工是一群“胆小鬼”。
这种尴尬的场面一直僵持了10分钟。见此情景,我突然走向前请求主动当这个“刽子手”。待得到领导准许后,在场围观的人迅速散开撤到安全距离。于是,我端起枪走向距离牛脑瓜门只有2米远的地方。不知为何我竟没有丝毫畏惧和怜悯之心地向这头公牛“叭”地开了一枪。看得很清楚,公牛的脑瓜门上立刻显现出一个清晰的弹洞,但并没有出现血流如注的情况。公牛并没有立刻倒下去,它先是浑身抽搐着,然后慢悠悠地打晃,直到2分钟后公牛才痛苦地倒地,随后殷红的血才从牛脑门的弹孔处汨汨地喷涌而出……
王老乐和食堂小卢开始上手了。说白了,他们两位就是“疱丁解牛”的扮演者。大约10点半左右两人就将整头牛分解完毕了。接着就是给职工分肉……
说句实话,“端午杀牛”最高兴的人就是王老乐。因为鹿金让书记答应他牛下水收拾完后他想要啥给他啥。为此,他早跟食堂小卢说好要用冷柜打算储藏清洗完的牛百叶、牛肺和牛肠,打算多吃上几顿。
就在我枪杀公牛的第二天早晨,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即有40多头牛组成的一个牛群来到场部前集体哀悼那头被我枪杀的公牛了。它们“哞哞”地叫个不停,眼里噙着泪,声音凄呖而又悲惨,久久地在公牛死去的地方徘徊着不肯离去……
看到这幅情景后我震惊了,恐惧感随之袭上心头。此时,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逞能枪杀那头公牛?为啥别人都不愿做的事我却要当一件好事去做?打这以后,我发誓:杜绝杀牲!要像尊重自己生命一样地爱护一切生灵!
此事直到后来我离开八分场后才知道,那头被我枪杀的公牛原来是沿江公社南岱头牛群的“头牛”。据说,大牲畜都是通人性的,除非自己生命受到威胁,否则是不能随意杀牲的。得知这一说法,我曾不只一次拜佛礼仙,恳求佛道儒宽恕我生命中的这唯独一次“恶举”!
端午节过后一周,校长刘才突然决定:由我接替张树新老师出任五年级班主任。而张树新老师则去教三、四、五年的音乐和体育课。换言之,就是把我们俩做了“大调个儿”。至于调换原因,我并不十分清楚,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张树新老师在班级管理和课堂组织教学方面好象拿不起来,学生不买他的账。
出任新五年班主任一直是我渴盼的梦想。在我看来,最能证明我是不是“一块好钢”的工作岗位就是新五年班主任。所以,我是带着无比喜悦心情和必胜信念走上这一新的工作岗位的。
对于新五年教学班,我在上体育和音乐课的时候就已基本了解:全班共有男女学生24名,其中有马忠义、芮兴胜、陈国等多名“刺头儿”学生集中在这一个班里。正所谓“射人先射马 ,擒贼先擒王”,能不能让班里的几个“刺头儿”在我面前“俯首称臣”是管理和带好新五年的关键。
刚走进课堂给学生们上课时,我并没有轻易“弹勒”那几个“刺头儿”。因为我深谙“欲擒故纵”的道理。不论我的课讲得多么好,那几个“家伙儿”迟早会向我发起挑战,尤其是他们还处在刚把张树新老师气“趴下”的兴头上,故他们随时都可能向我“发难”。
为迎接几个“刺头儿”可能随时向我发起挑战,我重点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充分发挥我的语文课优势,把每节课都讲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力求让最不愿听课的马忠义、芮兴胜、陈国等都能爱上我的语文课。此外,我还利用自习课给他们每周都讲上两堂《三国》或《水浒》故事培养他们的听课兴趣。事实证明,我的这一手首先取得了“出奇制胜”的效果,让他们觉得我“有两下子”,绝对不是一颗“大白菜”。二是通过有针对性的“家访”,密切与“刺头儿”家长联系,求得家长对我治理“刺头儿”学生的理解和支持。
其实,“家访”不失为治理“刺头儿”学生的有效方法。用好了完全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好在新五年“剌头儿3人组”中的马忠义和陈国的家长我早就熟悉,所差的是芮兴胜的父亲。
我家访的第一个对象是马忠义。早在1969年我家从吉林初到四分场苏可时,我就跟马忠义的大哥马忠国认识了,而且还是比较要好的玩伴。当我走进马忠义家里的时候,他们全家人都在家。特别是马忠国见到我后亲切而又热情,马上沏茶款待。在四分场时我就知道马忠国的母亲“护犊子”出名,而且还是个又非常“吊歪”的“母夜叉”。见我以马忠义老师和他大儿子马忠国朋友的双重身份出现在她家的时候,她自然也是十分高兴的。调皮的马忠义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其实,他一点都不傻,知道我的家访是“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下的是一步“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高棋”。那一晚我与马忠国和他的母亲唠了约有半个小时的“家常”,直到起身临走时才把话头扯到了正题上:
“马婶,忠国哥,我现在是忠义的老师。哪天要是忠义不好好学习我骂他两句,打他两下可别怪我不讲情谊哟!”
“没问题!陈老师,忠义要是在课堂不好好上课你尽管收拾他好啦!”忠义妈说完还象模象样地跟我抱了一下拳。
随后,我跟马忠国使劲地握了一下手后便转身离开了马家。
我的第二个家访对象是陈国。陈国其父陈贵福10年前就是我的老相识了。那时他是四分场的机务队长。他的大妹就是我淑峰姐的闺蜜好友陈桂兰。那次家访我用的也是一次吃完晚饭的闲暇时间。见我以陈国老师和老相识的身份走进陈氏家门,陈贵福大哥和大嫂老高兴了:
“孝章啊,调来八分校这么长时间你才到大哥家来串门,你这腿脚可真够赖的了!”说罢陈国父起身把我让到炕沿边上坐了下来,随后就是找杯、倒茶、让茶。
因为跟陈贵福大哥太熟,所以说话我连弯都没拐,就直奔主题了:
“大哥,我今天来一是看你和大嫂;二是家访唠唠关于陈国的话题。你这儿子贪玩、蔫淘、不爱学习。若不加管教,恐怕难有出息呀!”
听了我的话,陈贵福大哥“哎”地长叹一声接着说道:“知子莫若父,陈国啥样我能不知道吗!孝章,往后你看我的面子给我严加管教。他要不听话你可以随便骂他!揍他!大哥绝不怪你!”
“行,大哥!你有这句话就好!”说完,我还特意把陈国叫到跟前叮嘱道:“陈国,听到你爸的话了吗?我只求你今后不要再跟马忠义随帮唱影了,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陈老师。”陈国一边挠着脑袋,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给我的感觉这次家访效果还不错。因为陈国父亲的一番话已经让我请到了“尚方宝剑”。
我的第三个家访对象是芮兴胜。在新五年3个最调皮学生中,芮兴胜是“二号人物”。就性格特点而言,马忠义是“痞性”十足;芮兴胜是“顽劣”有余;陈国是“蔫淘”魁首。总之,这3人要是联手作起妖儿来能把一个班级搅得天昏地暗。所以,只有个个击破,瓦解这个“调皮3人组”,才能让这个新五年回归健康轨道。
当我在一天晚饭后走进芮兴胜家门时,他们全家人刚好吃完饭。见我进屋后,聪明而又顽皮的芮兴胜赶紧把我介绍给了他的父母。
“欢迎陈老师来我家串门!”芮兴胜的父亲一边跟我打着招呼,一边把我让到炕沿边坐下,随后便沏茶、倒水。
我一边喝茶,一边表明我的来意:“兴胜父亲,我今天上门可不是来告孩子状的,而是专程来看你们做父母的。自我接手五年班后,芮兴胜表现得很好,也没有惹我生气。”
“是吗!这小子有进步了!以前老师来家访可没有说他好的。”芮兴胜的父亲竟然表现出很是惊讶的样子。
我接着把话锋一转,并把芮兴胜叫到我的跟前说道:“芮兴胜在班里是最皮的孩子,若不是马忠义在背后一抬一夯的架拢,芮兴胜也不至于耽误学习。我今天当你爸面就提一条要求,你往后不要再听马忠义的架拢了,行不?”
“行!我今后保证听话!”芮兴胜认真回复道。
“这可是你说的,芮兴胜!以后你要是再犯错,我就当你爸的面揍你!”说罢,我还给芮兴胜的父亲使了一个眼色。
“好!陈老师。这小子今后要是屡教不改,你尽管代表我揍他!”芮兴胜的父亲还真的读懂了我的眼神儿,并把话说得恰到好处。
我的第一轮家访就这么结束了。通过这次家访,班里以马忠义为首的“调皮3人组”的合力明显弱化了。马忠义在失去两个给他“抬轿”的帮凶之后,似乎也变得孤掌难鸣了。
在一个群体中,未婚单身男女长时间在一起工作,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是很容易擦出情感火花的。当时,在八分校工作的单身老师中,刘凤芝和沈艳梅均已“名花有主”。刘凤芝与当时在七分校同为教师的韩喜军已进入谈婚论嫁阶段;沈艳梅与农场马大夫的弟弟早就私订了终身。仅有许淑贤和杨晓慧老师好象还没有明确目标。但私下里听说许淑贤跟四分场鞠长荣的弟弟鞠长坤正在暗中相处,只是未公开而已;杨晓慧老师正与当兵的同学刘凯相处,且已传得满城风雨。另外最近还听说她跟中心校的李军老师也打得火热。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谁都说不清楚。
张树新老师自从新五年班主任被拿下后,他先是精神萎靡,而后渐趋抑郁。待进入80年下半学期时已无法任课,最后只能被家人含泪送去了精神病院。
我是八分校年龄最大的单身教师。此时,母亲正在省劳改局办理继父平反及全家人返城事宜。母亲在临行前曾一再告诫我;千万不能在农场找对象,否则就一辈子都回不了江城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