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昨天说好的不下地呢,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高兰花被朱向清给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朱向清虎脸,可即使是这样,高兰花心里还是暖融融的。
“向清,今天只是拔草和翻地,不用使大力的,等春耕娘就不去了。”
谁都知道春耕秋收最累人,不但要全家老少一起上,还要大把子的力气才行,而他们家肯定分配不到牛和驴的,那是给孤寡老人用的。
“不行,娘,身体是自己的,钱这东西可是赚不完的,如果你觉得陈珏生给你十块钱不够,那今年底我的工分都给你。”
“你这个孩子,说啥你,你干的工分咋能给我,你不要吃饭了。”
“我有你儿子养着呢,不担心没吃的,就这样说定了。”
朱向清转身回去了,高兰花目瞪瞪的看着朱向清的背影,转头看向陈老根:
“老头子,你陈家的坟头是不是在冒青烟。”
陈老根笑了,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他拿出烟袋杆子,先是在自己的鞋底上敲了敲,然后一句话敲定了高兰花的日常:
“从今下午起,你不要上工了,每天就给我洗洗衣服煮煮饭啥的,等春耕中午送饭送水,其他时间好好休息。”
高兰花点点头,老头子都发话了,她得听。
李翠萍羡慕的看着高兰花,又看向自己的男人,好希望听到他也这样说,可陈珏木瞪了她一眼,还不去煮饭。
李翠萍脸色也沉了下来,我一大早起床给你们四个人煮早饭,然后一起上工,中午难道你就不能煮一顿饭。
可她害怕挨打,心里嘀嘀咕咕,嘴里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昨天儿子挨打,今天还趴在炕上养伤呢。
她去屋子拿了玉米粒,准备煮碴子粥,陈珏木皱起了眉头,马上就要播种了,不能煮些面条饺子吗。
李翠萍将放白米和白面的袋子丢在陈珏木的眼前,分家白面和白米加起来都没有四十斤,现在吃了,等秋收的时候吃啥。
陈珏木很想发火,很想打人,更想离开这个家,他觉得自己太难了,好好的日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朱向清,如果不是她嫁进来,他们还是好好的一大家子,哪怕自己不用多干活,一个星期总能吃一顿细粮的。
可分家到现在,他满嘴的苦味,不要说细粮,他连二合面的东西都没有进过嘴里。
可恨归恨,他对朱向清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先不说爹和娘这样护着她,就是他四弟,如果知道自己欺负他媳妇,那后果……
陈小学一直趴在炕上整整一个晚上没有动,他不敢动,一动整个背部和屁股就会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还有手背,那两道筷子的印子已经嵌入肉里,想要长好,不知道要等多久。
看着这两道红印,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爷爷也有了恨意,不就是用手抓肉吃嘛,以前都是乐呵呵的看着,昨天为啥就要开打了呢。
肯定是朱向清,他也明显的感觉到朱向清不喜欢他,所以现在连爷爷都不喜欢他了,他要想办法把朱向清给赶走。
可怎么赶,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呢,要钱没钱,要票没票,连一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
忽然,他想起大家说的老光棍死的时候的惨样,如果朱向清被熊瞎子吃了,或者被野狼给咬了,那么他的仇是不是能报了。
可怎么才能让朱向清去山上呢,还有他也不会挖陷阱啊,陈小学进入了沉思,想得连饭也不想吃了。
朱向清完全想不到一个才九岁的娃居然能对她产生如此巨大的恨意,还想着让她跟老光棍一样去死。
可即使知道了,朱向清会在意吗,到时候谁先死都不知道呢。
她换了一套下地的衣服和鞋子,又戴上了帽子,跟着陈老根下地了,陈老根吃惊的看着她:
“老四媳妇,你今天就下地,要不要再歇几天。”
“不用了爹,闲在家里也没事,不如去地里挣些工分。”
陈老根点点头,带头走了出去。
朱向清的到来,让安红叶和安红紫都欢呼了起来,连李娜也跑了过来,一起抱住了朱向清。
好久没看到朱向清下地了,她们都很想念她,可人家刚刚结婚,而且陈珏生也不过在老家待两个月,谁都不愿意去打扰他们。
“你老公归队了吧,不然你可不会出来。”
安红叶笑着问道。
朱向清点点头,昨天归队的,所以今天就来上工了。
很多村妇原本一直听李翠萍编排朱向清,说她是个享乐主义的人,思想深处还有资本主义的残留。
还给大家描述了她房间每天都能传出肉味和鱼的味道,几乎天天都是大鱼大肉的吃着。
所有人都听得心里愤慨起来,陈珏生可是他们村里唯一去当兵的人,凭什么他的工资要养一个又懒又馋的知青。
只是当她们看到朱向清穿着一身下地的衣服出现时,都不由自主的议论起来。
“陈珏生的媳妇是不是有病,明明陈珏生每个月都有五十块的工资养她了,还下地干嘛。”
“会不会陈珏生结婚后就不给她钱了,不然哪里需要下地啊,”
“对,就是不能给她钱,长得像妖精似的。”
“你们看,朱向清好像长开了,刚下乡的时候像只小鸡仔似的,又瘦又弱的,现在长高长胖了呀。”
“哎,都是喝着陈珏生的血啊,你们要记住了,城里的知青千万要不得,你看看宋家,看看高家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点头,看向朱向清她们几个的眼神都带着鄙视,李娜心头火有些压不下去了,怎么回事这是。
朱向清拉住了她,朝着李翠萍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喜形于色的,似乎很满意那些村民的表现。
李翠萍似乎也感受到了朱向清对她的注视,傲娇的哼了一声,就要败坏你的名声,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上工的钟声敲响了,朱向清干了起来,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干了三个工分。
“哎呦,今天干多了,明天得悠着点。”
朱向清笑着跟安红叶她们说笑。
记分员李春花跑了过来,脸上带着讥笑,大声喊出朱向清的工分,但没有村民们笑话她,他们记得以前朱向清一天才干四个工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