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燕似笑非笑：“配备了又如何，没有配备又如何？”
陈韶直截了当道：“配备的都是什么样的武器，制作过程和图纸给我一份。”
顾飞燕气笑了：“你自己不会？”
陈韶直理气壮道：“自己会哪有直接要来得快？”
顾飞燕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嫌麻烦，还敢这么硬要，我欠你的？”
陈韶泰然自苦道：“以后收缴的粮食和金银，都分你一半。”
顾飞燕啧了一声，“你倒是大方！就是……”
陈韶挑眉，静等着她后面的话。
“就是有些蠢！”顾飞燕哼道，“你六哥隐姓埋名前往边关，不过三个月，便收拢了陈家军即将涣散的军心，还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军师’尊称。也就只有你，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
陈韶惊诧之余，又闪过几分了然。随即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笑容可掬道：“看你这模样，也被他卖过？”
顾飞燕不屑地嗤笑两声，“他卖的不是我，是你，傻瓜！”
陈韶好笑：“卖我什么？”
顾飞燕面无表情道：“你说呢？”
陈韶恍然：“分你一半粮食和金钱？这么说来，你还是被他卖了嘛，就算你不给他火药什么的，我依旧会分你一半。这个分你一半，可不是临时决定，而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无利不起早。”顾飞燕不以为然，“你早就计划会分我一半，必是带了其他目的，只要我缺钱缺粮，在你面前永远就要低人一等，或者应该说永远只能任你予取予求。现在我们属于交易关系，平等互利，你想换目的，只能找我商量，而我则有选择的余地，既可以答应，也可以拒绝。”
她计划分她一半，的确是带着目的，陈韶也不与她争辩。
顾飞燕见她理亏，不由又哼一声道：“前朝太子党的人明明都杀了你们陈国公府那么多人，偏偏要漏掉你六哥那么个妖孽，也活该他们筹谋上百年还迟迟无法动手！”
陈韶轻轻敲两下桌子：“这话说得有点过了。”
顾飞燕斜睨着她：“撇开你陈国公府七小姐的身份，我不信你不这样认为。”
想到陈昭明明没有去过边关，明明一直中毒卧床，却对边关每一座城池，甚至每一座山脉、河流都了如指掌，尤其与她推演兵法时，不论她演示何种兵法，他都既能过目不忘，又能举一反三，顾飞燕真真是又惊又怕又佩服。
幸好，辅国大将军府从来没有打算与他为敌。
“没办法撇开。”陈韶辩驳。
“没办法那就算了。”本也是紧张之余，跟她耍耍嘴皮子解乏，顾飞燕适可而止地拿了纸笔给她，“给你六哥写信说一下吧。”
火药这个东西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知道前朝太子党已经研究到了哪一步还好，什么都不知道最麻烦，因为不知道要怎么预防。
陈韶写好信，顺手递给了她。
面对她的疑问，陈韶理所应当道：“反正你也要给你父亲写信，一封信是送，两封信同样是送，就顺便咯。”
“你倒是会占便宜。”嘴里这么说，顾飞燕还是接过了她的信。
康田没那么快将东西备齐，将两封信一并送出去后，陈韶和顾飞燕便又回了戊字洞和壬字洞，想看一看别处还会不会挖出火药来。
两人一个去戊字洞，一个去壬字洞，将已挖出来的救援通道都检查一遍后，出来碰头时，双双摇了摇头。
“我问你，”顾飞燕凝眉，“他们炸矿的目的是什么？”
陈韶道：“掩盖真相。”
顾飞燕追问：“掩盖什么真相？”
陈韶看向丙字洞和丁字洞道：“掩盖什么真相，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开始实施新的救援方案后，孙桂山、孙桂河一行人就被转移到了丙字洞和丁字洞。
顾飞燕跟着她的脚步，边走边道：“应该不仅仅是掩盖真相这么简单，你想想，既然要掩盖真相，为何不多弄几个炸点？而且按你之前的推测，郭文礼离开云南郡后，那位他打探过的百姓一定会去告发他。只要告发，孙桂山必然就有所警觉。这个时候，他不赶紧逃命，却来炸矿，实在是匪夷所思。”
陈韶脑子里也有诸多的疑点待解。
回到军帐，让人去将总矿监杨德昌及二十个矿洞监工带过来后，陈韶当先审了宋宝田。
宋宝田是杨乙招供出来的其中一个矿洞监工。
宋宝田已有五十七岁，进入军帐，看到顾飞燕的第一眼，便羞愧得连连求饶。
陈韶看向顾飞燕，无声问询：认识？
顾飞燕冷着脸问道：“以前在哪个将军麾下当差？”
宋宝田黢黑的脸上涨出几抹红色：“小人以前在马将军麾下当差。”
“冯劭？”顾飞燕问。
宋宝田脸色更红了：“是。”
“他的麾下可没有弱兵，”顾飞燕冷冰冰地质问，“你在他麾下做什么的？”
宋宝田羞愤得头都不敢抬了：“副队正。”
“副队正？”顾飞燕拖着声音重复了一遍。在宋宝田连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咒骂是自个儿给冯将军丢人后，她才接着问道，“冯将军当初从蒙舍冶监撤走的时候，为何没有跟着一起？”
“不是小人不愿意跟，是小人的娘恰好那个时候犯了重病，冯将军让小人留下来尽孝。”宋宝田悔不当初道，“小人的娘病去后，小人原也想再回去，只是……”
“只是财帛动人心。”顾飞燕讥讽地接过他后半句话，“你在冯将军麾下好歹也是个副队正，即便为了财帛留下来，怎么也该是个总矿监才对，结果就做一个矿洞监工，你也甘心？”
宋宝田又羞又愧，根本不敢答话。
顾飞燕冷哼一声，“你作何选择，原也是你自己的事，要追究也该是冯将军来追究，我便不与你废话了。喊你过来是为什么事，想必你也清楚，你要还念着冯将军的几分好，那就赶紧交代了！”
“将军明察，”宋宝田再次求饶，“小人平常是会想方设法克扣工钱，或是收些无足轻重的贿赂，但昨日为孙大人求情，却是孙大人软硬兼施的吩咐，小人也是被逼无奈。”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顾飞燕冷声道，“我问你，铁矿为何会坍塌？”
宋宝田哆嗦道：“是渗水。不过渗水一事，小人也曾跟杨德昌反映过，杨德昌不让小人多管闲事，小人也没有办法。”
陈韶轻轻按住顾飞燕的手，抢在她的前面问道：“你负责哪一个矿洞？”
宋宝田飞快看她一眼后，才答道：“壬字洞。”
陈韶：“辛字洞在坍塌前不久，是不是来过新矿工？”
宋宝田诧异地又看她一眼后，答道：“来过，听说是从落云镇来的，他爹是个什么屠夫。”
落云镇，屠夫……
周善！
她怎么把这个人忘记了！
陈韶当即吩咐傅九：“立刻去落云镇，将周善给我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