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暗,略微有些凉爽,剧院里人多,显得闷热,散场以后,李世民去后台寻到了突利,拉着他出了剧场,站在巨大墙角。
李世民:“什钵苾,我的兄弟,你怎么沦落至此?”
突利:“我算好的,大可汗,尸首全无,兄弟们根本分不明身份,只能挖个大坑全推进去,你知道我与叔叔的关系,他执意要攻打圣战军,我们吊在最后,一阵天罚过后,我晕过去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吧?”
李世民:“略有耳闻,天罚?你确定?”
突利:“大地喷出火舌,烟尘沙石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不是天罚是什么?看!”扯开衣服,胸口一个长长的蜈蚣印子。
李世民疑惑的伸手摸了摸,问道:“这是?”
突利:“一片马蹄铁,幸好扎的不深,若是再深,无命咯!”
李世民:“马蹄铁?你没着甲吗?”
突利:“有,铁甲阻挡没透身。”
李世民:“你确实是天罚?不是炮弹?”
突利:“什么是炮弹?”
李世民:“你的部族呢?妻妾呢?只剩你自己吗?”
突利:“部族还在,英勇的战士跟着齐王去欧罗巴,妻妾分给部族兄弟,有两个年轻的跟着我,秦王陛下,早些回去吧。”
李世民:“没事的,他们去欧罗巴了,你怎么办?”
突利:“我?我挺好的,不用防备谁杀我,谁会杀我呢?”
李世民:“你知道杨家人还有萧家人去哪儿了吗?”
突利:“萧美娘?”
李世民:“恩,战后一直没他们的消息,只能跟你打听一下。”
突利:“杨家小子给齐王做了管事,萧美娘音信全无。”
李世民:“不应该啊,元吉掳走了?”
突利:“肯定没有,他们是后面跟来的,最早是圣战军进的城寨。”
李世民:“王大娘?她会把萧美娘弄哪儿去呢?”
突利:“别找了,大战过后改了规矩,只有义王的军队才有详细消息。”
李世民:“义王?谁?”
突利:“单雄信,我听士兵都喊他义王,他们接管了整个草原,我觉得应该是他弄去宠幸了。”
李世民:“什钵苾,我见别人的伤口缝合以后没有如此狰狞的疤痕,为何你的?”
突利:“不知道,许多兄弟的伤口都是如此,不消一月,全好了,从前伤到胸口必死,圣战军医的医术真好,他们人也很好,只要好好听话,不会有性命之忧,你是来看献舞的吗?长安还好吧?”
李世民:“好,你有没有传国玉玺的消息,杨家人带着玉玺去北方了。”
突利:“没,从前找过,没找到,没线索……”嘭嘭嘭,连续的爆炸声响起,突利直接抱着头往墙角钻,直到远处的烟花炸开,才缓过来,原来不是天罚来,站起来,拍打一下身上的灰尘。
李世民:“你怕什么?烟火。”
突利:“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去吃宴席吧,今日我们营地有许多大羊送来,要早些回去。”
李世民看着突利匆匆离开的身影陷入了沉思,眼睛慢慢抬起,盯着远处的烟花。
食堂与学堂中间的空地上站满了人,看着河对岸的烟花升起,眼中满是小星星。
小蝶搂着杜安胳膊,看着对岸的烟花,头慢慢靠在肩膀上,长孙无垢站在杜安另一边,手里牵着一个小孩子。
李秀娥:“怎么样?”
长孙无垢:“很美。”
“阿娘,夫子教我们画过花火,回去我要给阿娘画下来,放在床头,每天都能看到。”
李秀娥:“好,我儿乖。”
小蝶:“真想留住此刻的美好。”
杜安:“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抬手指向了牵着两个弟弟的青儿。
小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回首是我。”
杜安回过身,轻轻拍了拍小云的脸颊,说道:“富贵荣华争权夺利比不过亲人情人温暖的手,你们必将在富贵荣华中度过余生,但是千万不要忘了情的温度,不怨索取,不图回报,不忘初心。”
灵儿:“师父,你怎么了?”
杜安:“没事,这么美好的时刻,谁心里会平静呢,肯定都在想着心中最想的人。”
小云:“是啊!”
杜安:“儿郎们!”
“有!”大大小小的青年少年视线凝聚在杜安身上。
杜安:“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人群外意外的和上了吉他。
“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
为何我们
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突然好想你
……”
远处的烟火渐渐落下不再升起,一枚明亮的照明弹升起,大家手牵着手,男人牵着女人,大人牵着小孩,慢慢走进食堂。杜安心里清楚,这群人从来没有享受过真正的财富,必须教会他们如何守着难得的真情真意,等欲望充斥神经,再想悬崖勒马就晚了。
今日不同以往,不再是分散的小桌,一张全新的巨大的长桌摆在中央,桌子上摆满了长方的铁盘,安娘子站在厨房门口,看到人群慢慢入场,大力敲了两下铁盆,帮工的女人端着大盆快速出来,一盆一盆的海鲜直接倒在桌子上的铁盘里。香气瞬间充斥整个房子,大人小孩儿蜂拥冲向桌子边,手快的小孩儿已经捞了一只,啃上了。
穆田宿和林限之坐在桌头,招呼两位新人坐下,其余人慢慢坐下,年轻人开始吃了起来,最靠前的中年人端起酒杯,先敬几位长者。
穆田宿:“我喝两杯回去休息了,看了一天戏,有些疲乏了。”
林限之:“穆兄保养得宜,不碍的。”
林宝志:“太不给先生颜面了吧!”
林限之:“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林宝志被呵斥的直撇嘴,只能默默端起酒杯喝酒。
穆田宿:“小安蒸这个海参不错,我吃了便回去了,你们多玩会儿,哈哈……”
杜安:“穆老头,不跟大家一起唱唱歌?”
穆田宿:“不了,老骨头禁不住折腾,你们玩吧。”勺子蒯了最后一点点小米,慢慢起身,走到青儿身边,拍了拍肩膀,对着小蝶笑笑,慢慢往外走。龙御水快步跟上,帮着推开门,跟着出去。
李世民与穆田宿打了一个照面,互相点了点头,快速错开。
杜安:“你跑哪儿去了?罚酒,罚酒,快,给他让个位置。”
龙傲天:“咳,今天就不说什么开场白了,先坐下,坐下。青儿与小蝶大婚,叔叔伯伯们沾你的光,趁着你们的宴席喝上两杯,二奎兄,来,坐我边上,今天可不能让你跑了,庆子,坐边上去,对了,还有老陈,弄过来,弄过来,哈哈哈……”
陈永盛:“我坐这儿挺好,挺好,哎,哎,哎……”两个人架着陈木匠生生给他挪了个座位。
龙傲天:“两孩儿大婚,你俩说吧,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
冯二奎:“开心。”
陈永盛:“……”
龙傲天:“庆子,你个没眼色的,倒酒,倒酒。”
呼延博雅捏了四个杯子放在面前,新文庆端起酒器挨个倒满,眼睛笑眯眯,嘴角勾勾着,不敢多说话,生怕一会儿怪罪到自己身上,没有七八十来个节目根本下不了场。
李秀娥端着杯子凑过来,说道:“二位叔叔,别愣着了啦,是喝是玩儿,给个话儿吧!”
冯二奎:“我喝。”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李秀娥:“好,你呢!”
陈永盛:“看你不怀好意的脸,今天跑不掉了,好,我喝!”
龙傲天:“好,痛快人儿,刚才放的炮仗都是我做的,你是不是得提一杯,谢谢我?”
陈永盛:“不灌醉走不了了?”
龙傲天:“不,不,不,我可不敢灌陈大师,你自愿喝的哦。”
陈永盛:“你!好你小子。”
龙傲天:“小娥,有说法没?”
李秀娥:“不喝也行,玩乐器的孩子都在,唱歌吧!”
“唱歌,唱歌……”
陈永盛:“你会吗?”
冯二奎:“不会。”二人尴尬对视。
柳大林:“跳舞,跳舞……”
“跳舞,跳舞……”
林彩蝶怀里抱着豆豆,不停的剥虾,丝毫没有管一下的意思,看着他们在那玩,这些孩子已经吃的一地壳儿了。
旁边的长孙无垢小声问道:“彩蝶,他们都是如此玩耍?”
林彩蝶:“很少,一般过年才会有节目看,快吃吧,他们要玩很久呢,咱们早点回去睡觉。”
长孙无垢:“不管他们?”
林彩蝶:“恩。”
豆豆:“我要吃螺。”
林彩蝶起身拿大勺从远处捞了几个猫眼螺,拿铁签子撅出螺肉,扣掉苦胆放在碟子里。
长孙无垢:“那个彩色的是什么?”
林彩蝶:“甜甜,鲍鱼弄来点儿。”
柳四甜捞起大勺蒯几个倒在林彩蝶面前,林彩蝶拿拇指往肉里一抠,撕下一点边角,示意长孙无垢尝尝。
小云拉着一个车子靠近桌子,手掌拍了两下,说道:“谁要吃鱼子,举手哈!”
呼延博雅抬头一看,赶紧凑过,问道:“我要,我要,哈哈哈……”
新文庆一看有搞头,赶紧跟上,去看个究竟。
小蝶:“你俩慢着,我的鱼子,不要抢!”
小云熟练的打开铁盒,勺子一蒯,送到嘴里,表情满足至极。
小蝶:“怎么样?好吃吗?”
小云:“试试看!”
小蝶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点点头。
林彩蝶:“这里,这里,安排!”
呼延博雅拿勺子盛出四碟,赶快送过去,小心的放在林彩蝶面前,贴心的往长孙无垢边上也放了一碟。
林彩蝶:“试试,这个最难得,师父特意给小蝶捉的,没货的。”
巨大的哄笑声传来,只见冯二奎学着李秀娥的模样撒娇,捏着嗓子喊哥哥,坏哥哥,好坏哥哥。
杜安忍不住大喊:“大胡子萌妹,大胡子萌妹,厉害,厉害……”
林限之:“明明是黑张飞,还萌妹!”
杜安:“好像是哦,魅萌黑张飞,张飞黑萌妹!张飞黑萌妹……”
龙傲天:“过关,陈大师,该你了,可不能丢了手艺界的脸,一定要喊的够酥够麻才行,不然,今天灌蒙你!”
单雄信:“喊,喊,喊……”
刘黑闼:“喊,喊,喊……”
“喊,喊,喊……”
柳大林:“还是龙兄弟心黑,玩的太花了!”
柳廷:“就是,就是,我都不敢往前凑,生怕让他看到。”
肖二力:“对!尤其是小娥一掺和,绝了!”
王岳英拿着两根蟹腿从另一头走过来凑热闹,杜安看到她的身影,拍了林限之一下,示意他起来,林限之一看又有热闹,眼睛一下子闪亮起来。
杜安赶紧凑上去,搂着王岳英的肩膀,拉着坐到林限之的位置上,说道:“哎呀,王前辈……”
王岳英:“别乱搞,老娘看你一撅屁股就没好屁!”
杜安:“哎呀,王前辈,怎么能这么说呢,小蝶结婚你出了这么大的力,忙前忙后的,怎么也得敬您一杯,对不对!”
林限之端着酒壶哗啦啦已经给倒满,杜安伸手端起来,喂到了王岳英嘴边,王岳英见躲不过,只能由着坏小子。
杜安:“您看您,这些天排练,人都瘦了一圈呢,再喝一个补补,来嘛!”杯子又要送到了嘴边,王岳英把蟹腿扔在桌上,伸手抓住杜安的手腕,与杜安角力,无论怎么使劲,杯子还是慢慢靠近自己的嘴边,眼见真的躲不过去,只能喝了。
王岳英:“你小子又憋什么坏主意,趁早说出来,老娘答应你就是!”
杜安:“我看郑老头在那边坐着呢,喊过来让我玩玩呗。”
王岳英:“你小子真是坏透了,老郑,来这头!”浑厚洪亮的声音直透屋顶。
小蝶一看这情形,不敢在这边待了,拉着青儿往中间走去,挤在了林彩蝶边上,站着吃起来,时不时帮豆豆拿点远处的东西。
长孙无垢:“小蝶,出落的亭亭玉立,美不胜收啊,看着就喜人!”
小蝶:“娘娘真会夸人,不知家中可有同龄的兄弟姐妹,一起出去春游啊!”
林彩蝶:“去哪儿游?你学业完成了吗?”
小蝶:“阿娘,我都成亲了,还不放过我?”
林彩蝶:“师父怎么说的?胸有诗书气自华,阿娘这把年纪依旧勤学不辍,你才多大点儿,敢放大话!”
小蝶:“哦,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阿娘你吃这个。”油乎乎的小手抠开一个藤壶,一点点肉塞到林彩蝶嘴里。
林彩蝶:“取来一些,阿娘会自己剥,你看看你,手快滴油了。”
青儿端了半盆藤壶,倒在林彩蝶和长孙无垢中间,柳四甜的大勺刷一下伸过来,蒯走一半。
长孙无垢:“这是何物?看着挺奇特的,像个小爪子。”
小蝶:“藤壶。”
长孙无垢:“也是海里的吗?里面汁水好足啊。”掰开一个,汁水一下滴落下来。
小蝶:“恩,桌子上的东西都是海里的,明天吃山珍野味。”
林彩蝶:“资料上写了,这东西在最陡峭的海礁石上附着,很难采的,等大船出海,应该能采一些尝尝。”
青儿:“采不到,只能等退潮人工上去一个个撬,这种黄色没见过光,见了光就变成灰色了。”
林彩蝶:“师父带你下海了?”
青儿:“恩,海货最忌讳冷冻,会大量失水,这些都是鲜货。”
林彩蝶:“苦了你了,孩子。”
青儿:“母亲不要说外道话,只要小蝶喜欢,再苦再累也不怕!”
刚说到情深意切之处,又一阵巨大哄笑传来。
郑老头眉飞色舞的说起了与王岳英以前的趣事,惹的大家笑弯了腰。
郑通:“想当年,五风岭上与那恶贼斗了一天一夜,一个不慎,挨了一下,立马落了下风,让岳英撞见,直接一掌毙了那恶贼,到手的赏,飞了,我气不过呀,好不容易揭个榜,打算挣笔赏钱做盘缠,这倒好,累死累活一场空,累饿交加,家里拿的钱又花完了,没的办法缠着岳英蹭吃蹭喝。”
杜安:“王前辈那时候是不是可水灵了?”
王岳英:“那当然!”
“咦……”
郑通:“听她瞎说,那时候又黑又瘦……”
“哦吼……你完了……”
王岳英刚想动手打断郑通,杜安一下子挤在二人中间,挡住了王岳英的动作,让郑通有了继续开口的机会。
龙傲天:“大娘又黑又瘦,你怎么看上的?”
郑通:“还不是着了她的道儿……”
“哦吼……”
几杯酒灌的郑通忘了怕,没多大会儿抖搂出许多年轻时候的糗事,惹的一向大大咧咧的王岳英也脸红的不行。
林限之:“郑兄身板挺好,再娶几房,如何?”
郑通刚想说好,一瞅王岳英,把到嘴边的好啊给吞回去了,只能尴尬的笑笑。
杜安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当着众人的面放在酒里,说道:“郑前辈,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男人,必须行,喝了这酒,做牛逼男人!”
郑通不知被哪句话刺激到了,端起酒,水灵灵的灌进自己嘴里。
王岳英:“你小子下的什么药?老郑身体可禁不住你瞎折腾。”
杜安:“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哈哈哈……”
周围的人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跟着狂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