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灵娘子,安哥这打坐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我就不跟他打招呼了,等他醒了你跟他说一声,我回长安了,等粮食够了,再过来,那边离开久了不合适,这几天晒了几千斤鱼干,我拉走三千斤,你们就不用送了,稍过一段时间再过来,到时候看看东市西市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儿,给你俩带上一些。”
灵儿:“好的,狗叔,你自管回去就好,我会跟师父说的。”
小蝶:“狗叔慢走。”
冯二奎:“张郎君,一路小心些。”
狗子:“回吧,下午早早的就能到长安了。”
一众人目送着狗子五人赶着牛车远去,冯二奎带着两个孩子回到院子。
冯二奎:“你俩去学堂吧,这时辰也不早了。”
小蝶:“阿爷,你们上工太早了,吵的我睡不着。”
冯二奎:“这还早啊,现在天热,上工当然要早一些,冬天的时候,天天可以睡懒觉,这时候当然要多做一些。”
小蝶:“哎,跟你说不通,我还是去上学吧。”
灵儿:“你就别抱怨了,中午回来补补觉就是了。”
这一上午,林限之看到不停点头的小蝶,满心满肺全是无奈,叫不醒,根本叫不醒,这灵儿也是,一开始还好,等后半段,也加入了点头大军,后来干脆都不装了,直接趴下呼呼大睡起来,小蝶半眯的眼睛看到灵儿趴在桌子上睡觉,还流着晶莹的口水,有样学样,也趴着睡着了。
坐在上面的林老头看着两个孩子,手臂拄着桌面,用力搓了许久的额头,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小孩子睡不醒,是真的睡不醒,第一次打瞌睡的时候,想了几次办法,根本不管用,后来就算了,学一点是一点吧,学不好,后面慢慢再一点一点教。中午吃饭的时候问过闺女,这几天前院上工早,两个孩子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早早就起来,现在前院的房子差不多快封顶了,等再忙几天,封上瓦,再盖上院墙,就不会这么吵了。到时候再好好教他们吧,其他几个小孩子也是一样的情况,读书读久了不停的点头。正在林大夫子头疼之际,陈木匠从院子里跟林限之招了招手,林限之看了一眼睡的呼呼的几个小孩子,起身到院子里。
林限之:“怎么了,陈大匠?”
陈木匠:“那边尤老弟说,想问问夫子,有几个孩子过来了,能不能也来求学?”
林限之:“尤老倔呢?”
陈木匠:“外面呢。”
林限之:“走,看一下去。”
跟着陈木匠到学堂外,尤老倔站在院子门口,看着林限之出来,赶忙迎上来。
尤老倔:“林夫子。”
林限之:“怎么了,老倔?”
尤老倔:“这不嘛,在我那些干活的小子,家里有几个孩子想来学堂也跟着夫子做学问,就托我来问问夫子的意思。”
林限之:“这个事,我可以答应你一部分,不能答应全部。”
尤老倔:“夫子说说,答应一部分是何意思。”
林限之:“这里空的桌椅有的是,来这学,没问题,这是可以答应的一部分,不能答应的一部分是,这里的一切都是人家灵儿师父的,不能来几个坏小子,又是毁桌子,又是踹椅子的,笔墨纸砚什么的你们得自己想办法,我有什么书,都会领着他们读,想读什么别的没有的书,肯定是没有的,明白了吧。”
尤老倔:“明白,就是花钱的事,自己想办法,不花钱的,跟着夫子一起。”
林限之:“你这么说,也对,反正你嘱咐好他们就行,至于他们上不上心学呢,我也是不会管着的,能学多少是多少吧。”
尤老倔:“多谢夫子,我这就跟他们说去。”尤老倔跟林限之见个礼,转身走了。
陈木匠:“林夫子说话是真有学问,我就没想到这一层。”
林限之:“这算什么学问,见的坏家伙多了而已。”
陈木匠:“哈哈,不论如何,也算学到些做人的道理。”
林限之:“事先说点丑话,总比到时候埋怨强,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
陈木匠:“这个之呀也的我也不懂,枉费你这几句词儿了。”
林限之:“你也来学堂学学,不收你束修。”
陈木匠:“东家说过这事,我得等等,小儿子自己先学几天吧,这些活我得盯着呢,那几个嘴上没毛的不牢靠。过些时候我再来。”
林限之:“哈哈,别拉不下来面皮就行。”
陈木匠:“你跟东家说话一个口气,都怕我这老棺材瓤子面皮薄,实话说,这做学问,没什么拉不下脸的,想想那些有学问的,都是名门望族,咱这些下等人能学点贵族老爷的本事,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呀。”
林限之:“对呀,做学问是很奢侈的事情。不跟你多聊了,那些小崽子睡这么久了,得叫起来读书了。”
陈木匠:“这么好的光景,舍得让他们睡觉?”
林限之:“这个真的没办法,头疼好几天了,几岁的奶娃娃,一读书眼睛就打架,哎,真是叫不醒啊。”
陈木匠:“也对,几岁的孩子除了玩,别的什么都不会,有点活让他们干,还不够捣乱的,我家那小子就是,一眼没看着拿着我刨子就把我刮好的桌子腿给刨花了。”
林限之:“由着他们吧,玩不了几年咯。”听着声音远去,陈木匠也回过神来,缓步回到边上的临时作坊。
坡上,
十几个女人在一边的棚子旁忙碌着,仔细的摘着青菜的枯叶,稍微黄点的没丢掉,看样子都是苦日子
牙婆:“彩蝶娘子,这几天没什么活计,这吃饭都觉得心慌呢。”
彩蝶:“呵呵,没事,前几天也累了些,等师父醒了,会有安排的。现在做做饭,也不算闲着了。”
牙婆:“彩蝶娘子说的是,这盖房打桌咱是不会的,老身这年纪去拓砖坯实在是吃不消,反正没什么别的事,吃过饭食,弄些缝缝补补的女红吧,也当给咱们打发时间了。”
彩蝶:“这个呀,我那还有几匹布,张郎君从长安带过来的,说给两个小的扯的,现在天热小孩子也穿不了什么长衣,先给几位娘子做身短打吧,我看你们的身上都还是厚的。”
牙婆:“不合适,不合适,来到这都是白吃白喝的,再要娘子家的布匹,不合适。”
彩蝶:“不必客气这个,我也知道你们,家里活不下去才这样的,谁不想安安稳稳的过活,可兵荒马乱,缺衣少食,能帮衬一下就帮衬一下。”
牙婆:“是啊,多亏娘子收留,不然这孤儿寡母的,没几天好活。”
彩蝶:“这是师父的意思。”
牙婆:“先生恩德。这几天怎么没见先生走动。”
彩蝶:“灵娘子说,师父在修行,可能过几天就出来了。”说话的时候灵儿和小蝶回来了,后面还跟了其他几个小孩子。
彩蝶:“今天回来这么早?”
灵儿:“夫子说,让我等吃了饭多休息,下午不要再睡了。”
彩蝶:“没事,咱们早点吃饭,下午再学。”
小蝶:“吃啥?”
彩蝶:“蒸了饼子和菜,看你现在胖成什么样子了。”
牙婆:“胖了好看,蝶娘子多水灵。”
彩蝶:“牙婆你就别夸她了,这一冬天吃了多少好东西。”
小蝶:“没肉吗?”
彩蝶:“这么多人,去哪里弄这么多肉?”
灵儿:“走,去嚼牛肉干去。”
彩蝶:“这就吃饭了,下午去学堂的时候再吃牛肉干。”
灵儿:“行,下午再吃。小蝶,去喂兔子。”
小蝶:“好,昨天数了数,是不是又多了?”
灵儿:“我数不明白,反正别管多少,多喂点草就对了。”
小蝶:“一起去看兔子。”几个小孩子全跑兔子井那围着,叽叽喳喳。
牙婆:“你家小娘子养的好呀。”
彩蝶:“也就是师父来了这里,孩子才有点样子的。”
牙婆:“恩,是。”
彩蝶:“之前也是忍饥挨饿的,孩子小,能吃的少,面黄肌瘦,天天喊饿,咱这做娘的没本事,再怎么抓挠也将将够过活,二子在家的时候能给打点野食,不在的时候总是亏嘴的。”
牙婆:“恩,是。”
彩蝶:“看师父的意思,应该是有了在这长久待下去的打算了,建了学堂,置办了产业,灵娘子蒙学也不是一年半年的事。”
牙婆:“恩,是。”
彩蝶:“若是家里没了活路,留下多少有口吃的。”
牙婆:“我愿意不作数啊,这也不能一直有活干,咱白吃几顿已经觉得亏欠了先生,留下是愿意的,怕耽误事啊。”
彩蝶:“我明白,走一步算一步吧,二子说师父让陈大匠建个大的工坊,肯定需要很多人的,到时看看能给你们谋个差事不,别的不说,吃口饭,想来应该不难,我看些位娘子都不是懒惰人。”
牙婆:“彩蝶娘子说的是,围着那些糙汉子,做些缝补浣洗也够糊口了。我年纪大了,倒是不用想这么远,这些老邻老舍的小娘子,多都没有什么依靠,还是得找个营生的。”
彩蝶:“也不能这么说,年纪大了,更得找个好地方过活,守着自己人,肯定要顺一些的。这几天没事,去见见你家孙孙没。”
牙婆:“去了,跟着尤老哥,孩子的野性少了许多,比荒山野岭的干缺德事长进多了。”
彩蝶:“少年人,一腔子热血,想闯荡闯荡。”
牙婆:“跟那几个莽汉,闯不出名堂的。”
彩蝶:“牙婆看事通透,想必家学颇为深厚吧。”
牙婆:“不敢不敢,早年间跟着家大人贩皮货,东奔西行,见的事多,自然就会多想一些。”
彩蝶:“有见识总归是好的,喊他们吃饭吧,天热的紧,就别等正午再吃了。”
牙婆:“好,列娘子去喊他们,在家时节谁敢想一日三食啊。”
列娘:“好嘞。”
彩蝶:“师父说这群汉子出力多,不吃饱干不好活,不差这两口吃的。”
牙婆:“先生心胸广大,生平少见。”
彩蝶:“好了牙婆,不要说师父了,让娘子们发木盘吧。”
牙婆:“好嘞,放饭咯!”
彩蝶:“孩子们,来吃饭了。”
小蝶:“来咯!”几个孩子快速的跑过来,领一个木盘,排着队打起了饭菜。
远处一队人缓缓过来,为首是一个骑马的官员,其余人步行跟着,人人佩刀,来到人群前停下。
武有三:“谁是你们的头头?”
冯二奎赶紧上前答话:“官爷,我是冯二奎,这附近是我的庄子。敢问官爷,有何事需要小的做。”
武有三:“这么大一片产业,为何不跟府衙打招呼,一应契约可签了?”
冯二奎:“需要签什么契约,小的这就去签。”
武有三:“地契,房契,这么过民夫,丁税徭役都得算清咯。”
冯二奎:“不知道需要多少。”
武有三:“粗略算一下,丁税最少三百石,这徭役要不要折成粟米呀?”
冯二奎:“折粟米要多少?”
武有三:“一丁两石,这么多人,最少四百石,你准备七百石吧,不够再说。”
灵儿从人群中钻出来,站到两方人中间,手指着武有三大声呵斥:“放肆东西,速速滚开!”
武有三看着眼前的小豆丁,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这种严肃场合哪里蹦出来一个小屁孩,还如此的趾高气昂,嚣张跋扈,当下也不打算忍着沉声对着后面的府兵喊:“来呀,把这放肆小儿锁了,谁家不肖子敢骂老夫。”
灵儿:“让你滚是饶了你,再敢胡作非为,定不饶你!”
武有三听了这话来了兴致:“哟,口气越来越大,你以为你是谁,皇亲贵胄还是公主郡主?来呀,拿了。”
冯二奎赶紧站到灵儿身边,试图拉住劝说,看着冲过来的人心里自突突,这是要糟啊。只是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直扑那几个府兵,利爪划破最近那个府兵的脸,府兵身形一滞,想扒拉黑影,还没碰到黑影,黑影就弹射到后面一人身上,唰唰几下,抓了个满脸花,后腿一蹬返回第一个人头上,一个弹跳落在了灵儿身前,后背高高弓起,脖子上的毛炸开,嘴里嘶嘶的叫个不停。灵儿低头看了一眼狸花猫,向旁边的院子看去,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师父醒了。灵儿没管眼前这些人,朝着那个从院子里出来的身影跑去。
武有三:“一只狸奴怕什么,赶紧拿了。”这些府兵想追,狸花猫一声嘶鸣冲向武有三,高高跃起,利爪抓着马腿就爬了上去,马儿吃痛前蹄跃起,一下子惊了,把武有三甩下马来,狸花猫爬一半直接跃向半空的武有三,跟着一块落地,一顿挠抓,武有三下意识的想怕打狸花猫,都落了空,一个呼吸时间,身上的衣服抓的起毛,手上脸上没一处好地方。
杜安抱起灵儿,慢慢走来,听着灵儿趴在耳朵边小声说着这群人的来历,心下哑然,干点什么都不安生,谁都想吃拿卡要一番。慢慢走到众人身前,小声对灵儿说了一句放下来,灵儿去旁边灶台拉来一把椅子,放在众人中间,杜安不客气的坐下,二郎腿翘起。
杜安:“几位请了,什么事直接说吧。”
武有三:“大胆狂徒......”几人噔噔噔被重力压趴下,吃力的用手臂拄着地,几个府兵身强体健撑住了,武有三直接贴在了地上。
杜安:“慢慢说,不要急,我很有时间的。灵儿,去吃饭,别耽搁午睡。”
灵儿:“好的师父。”
杜安:“几位官爷,一直趴着也不是个事,起来说说,我等屁民自然会顺从官府号令,听官爷话的。怎么?不给某这个面子?你我初次见面怎么连句话都不愿意回?”
重力压制慢慢减轻,地上趴着的武有三挣扎着想要起来,慢慢抬起头,半张脸沾满泥灰,天气炎热,一身汗水,满脸油光,栽倒在泥地之上,再起来就跟挂了甲一般。
武有三脖子上大筋崩着,满脸通红,昂着头,嘴里嘶喊着:“饶命,饶命......”
杜安:“我怎么敢啊,官爷,应该是您绕了小人的命才对。”灵儿和小蝶端着一个木盘,站在杜安身边,顶着大太阳边吃边看热闹。
人群里列娘趴在牙婆耳边小声嘀咕:“这什么师父好凶哦,以前怎么没发现?”
牙婆:“闭嘴,实心眼的玩意儿,早就跟你说了,你自己听不明白,别看说话和和气气的,定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虫,明白吗?”
列娘:“他装和气?”
牙婆:“闭嘴,别说话了。”
彩蝶慢慢挪到冯二奎身边,低低的说:“二子,怎么办?就这么僵着吗?”
冯二奎也回身小声耳语:“我怎么知道,等等看吧。”
灵儿听到冯二奎的声音,回过头看了一眼,又扫视了一圈,大声说:“放饭,放饭。”登时众人乱作一团,慌乱的回忆起自己要做的事情。
杜安:“诸位是不是脸皮薄,见了生人害羞啊,来,跟我到院里,当着这么些人不好张嘴说话。”杜安转身往院子走,围墙还没拉起来,房子的主体都弄好了,就差上梁封顶,看着杜安离去的身影,几个府兵觉得身上轻松了起来,趴在地上的武有三慢慢坐了起来,身上的汗水湿透了衣襟。
府兵对着武有三说:“武书吏,咱们跑吧!”
武有三:“跑?跑的掉吗?跟我走。”武有三猛喘几口,恢复点力气,赶紧跟上去,望着杜安身影消失的地方,自己鼓了许久的劲才进了院子,看着正屋大开着房门,不敢过多犹豫,走到门前,对着榻上的杜安躬身行礼:“给先生行礼了。”
杜安:“恩,进来说话。”
武有三战战兢兢走上前,后面的府兵低着头没有跟上去,反而往后退了一步。
杜安:“坐,不必客气。”
武有三下意识的看了一下周围,空空荡荡,除了一张榻,别无他物,只好嘴上推辞:“没事,没事,我站着就好。”
杜安:“说说吧,怎么回事。”
武有三:“这,其实也没什么事,都是误会。”
杜安:“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武有三:“不,不敢,不敢。”
杜安:“说吧,我不太会劝人的。”
武有三:“不瞒先生,陛下要讨伐刘武周,需要粮草,人手,上官派了军令,我等无处寻来,只能到处想办法。”
杜安:“难怪你敢狮子大开口,一下要几百石的粮食。”
武有三:“卑职该死,昏了头,出言无状,做出这糊涂事来,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卑职吧,卑职也是听了上命,逼不得已。”
杜安:“哦,这也怨不得你,国家积贫积弱,人也让杨广折腾没了。”
武有三:“先生说的是。”
杜安:“我呢,没有粮食给你,有十来个人可以让你带走。”
武有三:“不敢不敢。”
杜安看着武有三笑了笑,不可置否,起身来到院子里,几个府兵像鹌鹑一般往后躲了躲,对着几个府兵说:“去找几根绳子,再拿把铲子来。”
几个府兵赶紧应声好,全部出了院子。杜安对着前院地上几个位置,画了十几个圈,静静等着府兵,不许久,冯二奎拿着铲子,几个府兵拿了两根长绳子。
杜安:“对着圈圈外围挖。挖出来你们带走交差就行了。”
武有三满心不解,但又不好质疑,只能强行自我安慰,这里肯定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可以拿回去应付差事,赶紧对府兵说:“愣着干嘛,快拿铲开挖。”
带头的府兵不敢迟疑,赶紧接了铲子对着圈圈挖了起来。
杜安:“二奎,吃过了吗?”
冯二奎:“还没,师父,等会也没事。”
杜安:“去吃饭吧,这里不用管。”
冯二奎:“好的,师父,有事喊我。”
几个府兵看着带头的府兵挖的起劲,没有打扰,只待一会儿头累了换自己,现在是头表现的机会,定是不能抢了。围着画的圈挖了一会儿,杜安伸手扒拉一下,露出一个灰黑色的布条。
杜安:“好了,用手挖,拖出来。”
后面几个府兵赶紧拥上去,趴在地上用手扒拉,沿着布条扒拉出许多头发,接着露出一个脑袋,几个府兵扒拉泥土的手有点僵,前伸的时候手抖个不停,相互看了一眼,没敢抬头。
杜安:“墨迹什么,拖出来。”
两个府兵扒拉出一个完整的脑袋,头发上束了布条,蒙了面,再继续挖,露出肩膀,两个人用力一提,把这人硬拽了出来。
武有三:“这,先生,先生......”
杜安:“活的,怕个鸡毛。”
武有三:“啊?!”
杜安:“啊什么啊,赶紧挖,几个蟊贼而已,看你那熊样儿。”
武有三:“谨遵先生之命,六子,赶紧挖,手抖什么,你不是上过战场么,这点小场面还哆嗦。”
杜安:“你们吃过饭没?”
武有三:“不敢叨扰先生,我们回去吃。”
杜安:“待会儿弄完,到那边灶台一块吃点,饿着肚子回去,不合待客之道。我就不陪你们了,挖出来记得绑了。忙着。”
杜安施施然出了院子,武有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力的给自己顺着气:“今天真是见了鬼了,这人什么来历,怎么这么可怕,比见皇帝还吓人,六子,回去别乱说话,千万别乱说话,到时候上官来了肯定会坏事,若是这人以为我等告密,定然没有好果子。”
六子手抖的更厉害了,只是呆呆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小蝶看到杜安从院子出来,赶紧用胳膊碰了灵儿一下,手指了指。灵儿转头看到杜安出来,笑容堆满脸庞。放下筷子,手里的饼子放在木盘上,快步跑过去。杜安抱起灵儿,慢慢朝人群走了过来。
灵儿:“师父,那边怎么样了?”
杜安:“挺好的,年前有几个蟊贼让我沉了,他们挖出来,带回去交差。”
灵儿:“来偷东西的?”
杜安:“来抢东西的。”
灵儿:“哼,让我说,真是便宜了他们,要不是他们有用处,我一刀就剁了他们。”说着从身上抽出一把肥硕的木刀,对着虚空挥舞了几下。
杜安:“哈哈,不用气恼,吃好了吗?”
灵儿:“没有,这些菜没有滋味,随便吃几口,不饿。对了,师父,你做点好吃的吧。”
杜安:“行啊,乖灵儿,你还有肚子吃吗?”
灵儿:“有啊,一个饼子咬了两口,你看小蝶,吃的真淑雅,咬半天,才吃一点点,心里定是也打了这个主意,不信你等着,她肯定又会使夹子大法。”
杜安:“哈哈哈......”
走到棚子边上,放下灵儿,小蝶赶紧把饼子放进木盘,端起来,对杜安说:“师父,你快坐。”说完跑到彩蝶身边,把木盘递给了过去。彩蝶下意识的接着,不明所以。小蝶飞快跑到杜安身边,最后两步还蹦跶了一下。
小蝶:“师父,师父,师父......”甜到腻的夹子音响起,刚才还迷糊的彩蝶一下明白,这死孩子,肯定又要跟师父闹吃的,看着肥润的小脸,双手不停的摇晃着杜安的胳膊,不自觉一声叹息,哎,贪嘴的孩子,没救了!
灵儿:“对吧?!”
杜安:“好了,小蝶,别摇师父了,快让你摇散架了。”
小蝶:“师父,快,做点好吃的嘛,我要吃鱼,吃甜虾。”夹子音依旧。
杜安:“行,没问题,只是这里太热了,得换个凉快点的地方,咱们往上走走,到那颗大树底下,搭个棚子。”
小蝶拖着杜安的胳膊往大树奔去,到大树底下,杜安拽下灵儿的镯子,放出一些篷布,开始搭建营地,对着人群的一侧,围了一块篷布,支起棚子阻挡大树的灰尘,慢慢铺开一应用具,桌椅,灶台点上火,填进去大量木材,坐一桶水,前期工作完成。
杜安:“灵儿要吃什么?”
灵儿:“我想想,干烧个黄鱼吧,现在天热,镇个糖水,黄羊还有吧?”
杜安:“有的。”
灵儿:“我要吃那个肚包肉,煎羊排,烤羊腿,再弄几个石蟹钳,帝王蟹腿,两个大螺,差不多可以了。”
小蝶:“晚上要吃那个熊掌,现在就吃甜虾吧,本来想吃带鱼的,灵姐说了那么多,我就不多要了。”
杜安:“哈哈哈,行,你俩等一会儿,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