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多了一人,片刻之暇,气氛转于凝滞。
王岳山看向苏四儿,他实在不知怎么办为好,虽说被人逼上门来不是第一遭,赖以往祖母多有回护,他能得自避小院,而今出门在外,皆是同辈之人。
如今轮转风水,他换做祖母的角色,彩玉替了自己,他打定主意不会将彩云交出去的。
他们强逼也不行,只是对不住各位同期了。
“彩云最爱它一身鲜亮羽毛,最不耐入耳的话就是‘山鸡’,那人犯了它两处忌讳,所以烈性子发作,将人吓晕了去。”
不过说了“山鸡”两字,又没特指,也要被啄,唉!
王岳山吃痛闷哼,不敢出声。苏四儿,应该会帮自己吧?就算是看在串子的份上,王岳山直直看了过去。
接收到求救的目光,苏四儿想,她肯定是要管的,只是王岳山一人之词,怕是不得全貌,还得听听苦主的言辞,再图对策。
“苟老,您爱护村人的心,我们非常敬服。只是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且收怒。方才王师弟已经讲明,彩云只是将人吓晕了,送到游医处应该就能醒转。你想要彩云的命,怕是不妥。”
没等苏四儿言语,魏不语先一步拒绝了苟老的要求。
先时,苟老揪着散步的三人,满脸怒色,冲到洞里就说要讨个说法,指着王岳山就要他将手里的彩云交出赔礼。
王岳山自然不肯给,苟老则追着要,两人在洞里好一阵追逐,搞得大家好生迷惑。
苟老的怒气一直未消散,倒让大家见识了另一副面孔,衬得先前的和善仿佛像一场梦。
“盘中餐而已,有何不妥?”苟老气冲冲道,他本想呼之“山鸡”,但见窝在臂弯处的凶物,正恶狠狠瞪着自己,心里的气又升腾起来。
“小友之话避重就轻,若非我亲眼所见,怕是小老儿无礼了。苟阿三何止是晕了,头发都没了,满脸火燎泡,都快不成个人形了。”
外面的人,就是心毒。
众人看向王岳山抱着的彩云,青喙尖尖,身披彩霞,长尾飒飒,形似山鸡,眼嵌灵珠,内藏七情,口衔火种,犯之必报。
王岳山抱了个狠角色,大家转问知情甚深的钱串子记下了彩云的忌讳。
苟老说完,掬了一把泪,引得苏四儿惊叹连连,这眼泪说来就来,老人家前半辈子的伤心事怕是都想起来了吧。
“阿三乃我小儿,今日刚送走他二哥二嫂,乖乖陪着啼哭不愿离开的侄儿侄女,一直好好的。三位小友出外,他心虽因前事有怨,还是感恩各位扶助之情,愿引为向导。怎料得好人逢凶,遭此大厄。我上门不过求众小友一声公道,惩恶元凶,你们为何阻拦?”
原来今日送走的两人竟是苟老的亲儿。
提及前事,信誓旦旦揽事,结果铩羽而归,苏四儿面红耳赤,强撑着脸道:“苟老,它伤人确实不对,阿三哥受伤之事,我等十分愧疚。只是,彩云不是寻常山兽俗物,且事出有因,皆赖三哥拔彩云毛在先之过。刚才虎子和醒醒都说了,是阿三哥先动手的。”
不及说完,苟老反问:“你们伤了人,就是这个态度吗?”
她见苟老的怒气又有升高的迹象,也觉得心累,这苟阿三就是苟老安排在外面盯着他们的人吧。
“不如由事主之一的王师弟向您道歉,阿三哥在游医那处的花费,全由我们承担!无论何种法子,我们一定不让阿三哥保不住人形。”
游医前辈的收神汤如此奇效,治好一个被火烧的人应该也不在话下。苏四儿看向王岳山,示意他赶紧赔罪。
王岳山耷拉着脑袋,心里也憋气,这老头犟得很,出事的时候他就道歉了,非要追着要彩云赔命。
“苟老,对不住,今后我一定看住彩云,绝不让别人再有机会接近它。这回,阿三哥其实也不算惨,它下手已经很轻了。它让我转告你,你若再说它是盘中餐,它今晚就去你家转转。”
天啊,这是嫌火灭得太快!
果然,苟老的老脸都青了,“你这小子,就是这样道歉的吗?小小扁毛,还威胁起人来了!”
“哎呀!”王岳山死死抓住想要发怒的彩云,胳膊上的血已经冒了出来。
“苟老,王师弟已经按不住彩云了,他的手都为你受伤了,你快住嘴吧!”
宋之麒凉凉看人一眼,又道:“你还不知你儿伤势如何,就急着来要彩云,看来你对你儿子也不怎么样,我先前还觉得苟老心善,助我等脱困,现在想来,倒觉出了蹊跷,你为何每次都能避过暗寇出手?”
这是苏四儿听过的,宋之麒说得最长的句子了,只是他这话,怕只会让苟老觉得更生气。
连忙将人拉走,又劝道:怀疑归怀疑,你可以将人打发走了再说,大家还踩着荒山村的地盘。
那边,苟老也不想和气了,他一定要将彩云带走。
“亏我呼你等小友,原来不过一群狂妄的废物,无知小儿罢了。若不是我领你们叩山门,你等现在的下场可不算好,我等同尊炎仙、夜仙无偏私,不欲掺合他事,但我这把年纪,也不愿自己惹了口舌。如此不知礼的小子们,我且请游医来主持公道!”
他疾走出洞门,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了结。
苏四儿反应迅速,先是指着钱串子道:“你看看人走远了没有?”又看有些懵然的杨虎子和谢醒梦,“刚才那苟阿三是不是故意惹上你们的?”
“是,我们刚出去的时候,都是挑的没人的一面,就是正对着洞口那处方向,谁知他突然冒了出来。我和虎子对彩云的出现没防备,对他的出现更是惊异。”
他们三人逗彩云好好的,他非要窜出来,还嘴巴惹祸,谢醒梦到现在还有些不能接受事情变化如此之快,太刺激了。
“他伸手就去揪彩云,我们不想伤人就没动用灵力,不然他根本没机会。”
杨虎子对阿三不关心,只觉得自己又见识了新东西,“王岳山,你家王彩云真厉害!”
苏四儿有点失望,无奈道:“杨虎子,它都给人毁容了,你还夸!”
李俊茂在旁边看戏半天,被魏不语捂嘴的时候也过去了,他想了片刻,发现这一出就是来耽误他们的,轻松的神情收敛,转而深沉,“苟老突然变化,着实令人吃惊,宋师弟若是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
他看向宋之麒,“刚才苟老说他对炎仙、夜仙无偏私,我怎么感觉这话听着好吓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回归正题,讨论晚上的事情吧!”
杨虎子只一味理解他是胆小,轻嘲道:“这就吓人了!”
又转向苏四儿,换了认真的口气道:“我现在觉得苟阿三一直藏在洞口对着的方向才吓人,他要看小孩,完全可以换个方向,正对着我们等于监视我们呢?你说是不是,老大?”
怎么说到这里了,苏四儿想确实不能忽视其中的危险,但他们也管不了人家的态度,还是走为上策。
“不管荒山村有什么秘密,李俊茂说得没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今晚一定要将白虎狸拿下。”
“这话自不必说,关键是怎么拿?”魏不语看向苏四儿,“依你之前转述的游医前辈的话,我们昨晚远攻的方式完全错了,今晚势必要与它贴面而对。你们回忆一下,昨晚有没有发现白虎狸有什么特别?”
“你是想说,它有没有露出什么弱点吧!”于方接口道,“我记得魏不语漏夜曾削了它的耳朵,这个今晚可以再试一次。”
“这个没问题,今晚交给我,一定要拿下他两只耳朵!”李俊茂先是承诺,后又欣然道:“你故意提削耳朵这事,是在夸我的剑好吧?”
剑好等于他好!
“李俊茂,你要点脸吧!你昨晚要是削了脑袋,今天说不定我们都不在这里了。”
事实是耳朵也没碰着,还得他上,魏不语一言将人得意的气焰灭了干净,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关心这个。
他又将心里疑惑的事情,向众人问道:“我们昨晚发出那么多道灵力,都打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