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自觉忽视司清的凉意,接过东西往自己家走去。
无人居住的破烂小院荒凉而寂静,这里以前住着一个猎户,某天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空下来就成了村里的财产,后来村长做主将他安置在这里。
陆远站在门口,长身而立,刚准备推门,不料察觉到空气中似有波动,收回手暗中催动内力。
一粒石子携裹着力道从远袭来,陆远转身反手一挥,
“啪!”
石子顺着原轨迹击打在男子身上,惊得他喊出声:
“主子!”
黑衣男子主动现身,一见面直接跪在陆远面前,强压着眼中的激动,语气有些哽咽:
“主子恕罪,属下来迟了!”
陆远浑身气势变得威严,嗓音低沉又凌厉:
“胆子不小,竟敢袭击本王!”
男子脸色一白,满眼惶恐:
“属下此举并非本意,实属无奈。”
陆远听闻眼眸一沉:“进来说。”
随后打开门率先进去,屋内一股浓烈的潮湿气息,里面连个椅子都没有,陆远径自坐在床边,此刻的他,姿态从容不迫,气势十足。
男子被眼前的贫寒所震惊,一抬眼就对上陆远冰冷的眼神,随即微低着头轻声问:
“主子,您、您就住在这里?”
陆远面容沉静如水,嘴角一勾:
“影刃,当初为何不按本王指令行事?”
此话一出,影刃眼眶变得通红,强忍着气愤开口:
“当初您一进宫,属下等人就被龙卫牵制,随后传来消息说您、您欺辱宫妃,太后娘娘震怒罚您到木墀宫反省,等属下摆脱后………”
“说!”
陆远语气沉沉,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惨白。
“木墀宫的那位无论是相貌还是举止,皆与您一般无二,属下等人被迷惑……过后他上交兵符,还将刃令给了太后娘娘。”
陆远听罢眼中迸发出凛冽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影刃勉强撑着,这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周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片刻后,陆远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悉数收敛,面无表情的开口:
“其他人呢?”
影刃嗓音沙哑道:
“这几年折损了十位弟兄,此次来接应您的除了属下还有三人,其他人被派出执行任务去了。”
“你们是如何发现异常的?”
陆远压着火气,可恨那对母子如此奸诈!
“他这两年行事越发没有章程,喜怒暴虐,影月还发现他食杏仁酥,最重要的是,他对飞鹰军政务一概不通,我们起了疑心却苦于没有证据,前段日子太后夜里急召,他匆匆进宫后竟被抬着出来,属下外出寻医时碰到参寥大师,他让属下往东南方向寻找,我等这才混进大越,直到看见您留下的标记。”
影刃跪在地上一口气说完,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垂着头静等着陆远的反应。
陆远此时不怒反笑,嘴角勾起讥讽,以假乱真又如何?
那蠢货怕是不知道,刃卫和飞鹰军皆是他一手所创,即便没有兵符和刃令,他也能指挥得动所有人!
那对母子百密有一疏,机关算尽却不知他从小吃不得杏仁。
“起来吧,将他们三个叫进来。”
影刃起身恭恭敬敬的行礼,眼底闪过一丝泪意,主子不在的这几年他们在那人手下受了无尽的委屈。
陆远指尖敲着自己的膝盖,眼眸深邃犹如一片深不可测的寒潭,透着极致的冷漠与无情。
自古皇室诞下双生子预示着不祥,父皇母后选择萧君逸独活,要不是参寥大师替他说情,如今早没他这个人了!
十二岁那年,父皇驾崩,萧君逸登基,他改姓进了军营,向来如履薄冰的日子变成刀头舔血,许多次命悬一线他总觉得活不成了,可老天有眼让他一次次在功劳簿上出尽风头。
初登皇位,萧君逸被那群老臣牵着鼻子走,太后这时想到他的存在,一番运作下他变成她的义子,陛下亲封的晋王!
手握二十万大军的晋王,哪个朝臣敢跟年轻帝王作对?
他曾尝试着原谅,奈何旁人不愿意放过他!
结合司瑶所说的,他们不但窃取他的气运,还让他毫无尊严的发疯发狂,直到悄无声息的死去。
当初她递过来的那杯酒,他原以为是一个母亲对另一个孩子的亏欠,没想到是来索他命的。
靠着仅存的一丝力气藏在出入宫廷的粪桶里,昏过去前只听得耳边有脚步声,等再清醒时他就在这里了………
门口人影错乱,几道声音响起:
“属下拜见主子!”
陆远神色一凛,沉声道:
“进来。”
除了影刃,来的三人分别是影月、影风、影寒,四人眼神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影月和影风前往飞鹰军整顿,谁敢置喙留着本王处置!”
陆远眸底幽深,五万飞鹰军是他的私兵,他离开这么长时间难免人心浮动,那就让他杀鸡儆猴吧!
“影寒回去,将他安抚住,静等本王归来。”
这个‘他’自然是那假货,他要让那些人自尝恶果!
“属下遵命!”
陆远食指有节律的敲着,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威压,几人垂着头不敢轻举妄动,心道这才是他们的主子。
不怒自威的气势才让人心生敬畏,而不是那假货一股恃势凌人的傲慢自大!
“你们先去吧,影刃留下。”
“是!”
三人匆匆离开,影刃恭敬的等待着命令。
远处传来炮仗的声响,陆远起身,语气淡淡:
“有钱吗?”
影刃一愣,随后将身上的腰包双手奉上,陆远拉开系绳,里面几张大面额银票,轻哼了一声:
“这几年存了多少?”
影刃心里一酸:这熟悉的感觉真的很好!
“没存多少,他小气,弟兄们出任务也不报路费。”
陆远抬手一顿,随后拍拍他的肩膀:
“等回去本王补偿你们。”
影刃撇开头隐忍到极致,半晌后轻问道:
“您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再等等……”
他想陪着她过个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将旁边的对联递给影刃:
“给这门贴上。”
柳娘已经烧好了一桌年夜饭,几人也净了手就差陆远还没来,司老二惦记着一口酒朝司瑶说道:
“瑶瑶啊,你去看看陆远这个对联贴的怎么样了?我也是忘了他才刚好……”
“我去,外面冷,瑶瑶待在家里。”
司清已经起身往外走,刚出门就看见陆远从不远处过来,他站定等着,目光透着一丝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