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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带着二百多人一跑一千多公里,一路上全是食物配给制度的国家,有钱都买不到吃的,怎么走?半路就全部饿死了。

而且现在是隆冬时节,野外白雪皑皑,啥吃的也找不到,空有一箱子美元,难道吃纸?

到这里,李安然哪怕平时狡猾如狐,诡计多端,面对这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也感到束手无策了。

搞个车队倒也不是难事,这些人里找几个开车的也不难,可是一千多公里路程呢,出了德国就是波兰,那里也乱着呢,一路上的吃饭问题都是个大难题。

自己没有主意,那就把其他人都凑到一起,商量一下怎么解决现在面临的困境。

“粮食?”瓦洛佳在这里时间久了,李安然想破头的事情在他这里不算事。“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个粮食转运站,里面应该有不少粮食。”

李安然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那进入波兰后你的克格勃身份有没有用?”他这话一出来,不但瓦洛佳一脸尴尬,就是他的几个同事也都面面相觑,有话想说的样子。

“有话就说。”李安然不满了,到啥时候了,说话还吞吞吐吐的。

“这一路上回去,我们的身份可不能暴露,因为……因为我们临时脱岗,严格算起来是逃兵行为。”

此刻,一直萦绕在李安然心头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前世这家伙回到莫斯科后就一直没有被安排工作,到后来吃饭都成问题。

对此李安然一直不理解,怎么说他都是克格勃中校,也是驻德重要情报人员,光照计划的重要执行者,克格勃为啥不给他安排工作?除了因为国内动荡,没有办法安置这些人,恐怕不告而回等于逃兵的罪名,也正好给了那些人借口吧。

怪不得这家伙后来只找了一个大学文员的工作,后来遇到了他的老师索布恰克,才做了圣彼得堡的副市长。

索布恰克竞选市长连任失败,这个家伙再一次失业,然后开上了出租车,直到经人介绍认识了鲍里斯,才一飞冲天。

“波兰比这里更乱,车队过去搞不好就会出事。”李安然忧心忡忡说道。“得想个办法加快行程,只要能到达白俄罗斯,我们就安全了。”

旁边一个克格勃突然插嘴,“我舅舅是这里的铁路办公室主任,让他协调一辆列车,也许我们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到达了。”

火车?李安然脑子突然清醒了,对啊,火车只要一天一夜就能到达白俄罗斯,只要到了明斯克就安全了。

脑子里面迅速规划了一遍,李安然当机立断命令:“瓦洛佳,你带人去弄些粮食,然后直接去……”李安然回头问那个克格勃,“去哪里集合?”

“火车站旁边的办公大楼,我舅舅办公室就在那里。”克格勃回答。

“听到了?”李安然问。

瓦洛佳点点头,“明白了。”

李安然招招手,一个保镖提着箱子走了过来,放在地上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钞票顿时让人眼花缭乱。

李安然从里面抓出两叠马克扔给瓦洛佳,“最好是饼干罐头之类的,实在不行面粉也可以。”

瓦洛佳将将钱塞进口袋,起身招呼同伴就要走,被李安然喊住,“你开这辆巴士去吧。”

瓦洛佳摆摆手,傲然说道:“偷车这种小活难不住我们。”

等瓦洛佳带人离开,李安然又到停车场偷来两辆巴士,到加油站加满了油,这才让所有人上车,自己开着拉达带着两个保镖,在那个克格勃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火车站而去。

“叫什么名字?”李安然问指路的克格勃。

“阿廖沙,情报分析员,瓦洛佳是我的长官。”阿廖沙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和李安然年龄相仿,所以说话时候倒是比瓦洛佳还少了一些拘束。

“你们这次回去会受到惩罚吗?”李安然关心问。

阿廖沙沉默了一会,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已经坚持到了最后。瓦洛佳长官联系过莫斯科,没有人搭理我们……我们……我不知道。”看得出来,他很沮丧,或者说更多的是迷茫和恐惧。

李安然从兜里掏出香烟给了他一只,阿廖沙很是乖巧地给两人都点上。

“说说自己。”李安然猛抽了一口。

阿廖沙愣了一下,“什么?哦,我在三年前到了这里,就在瓦洛佳长官麾下工作。我有一个儿子,七岁了,在莫斯科上小学……”

阿廖沙很健谈,将自己大概事情都说了一遍,不过显然他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说了很多,听的人基本上就听了个寂寞,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李安然看了他一眼,心里对这个家伙有了新的认识。瓦洛佳看上去弱小,其实是个内心极为强大的人,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做出与暴乱分子正面硬刚的决定。

瓦洛佳是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从他能不顾拖累,执意要带着同僚家属回去的举动就能看出来了。

而身边的这位阿廖沙,嘿嘿嘿,说不清。但是给李安然的感觉,这孙子要比凃永刚更特么能装,看着人畜无害,很是和煦,也是属于毒蛇之类的家伙。

嗯,这样的人李安然才喜欢,大家都是同类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将来自己在红色镰刀需要白手套,瓦洛佳将来是要做大帝的人,显然不合适。

火车站其实并不远,也就七八公里地,只是要绕过街头的暴徒们,稍微绕了一些路,最后车队在火车站旁边的一个大院门口停下了。

下车后,李安然有些懵,因为大院里面挤满了人,闹哄哄的。大楼台阶上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正满头大汗解释着什么,下面的人不太买账,一直在嘘他们。

这些人说得都是俄语,他一句都听不懂,所以阿廖沙做起了他的翻译。

“他们都是铁路职工家属,和我们一样,他们也要回莫斯科。”阿廖沙听了一会,悄声给李安然做了解释。

李安然听了,心里一凉。铁路职工自己都没有车皮回去,看来这趟算是白跑了。

“先生,我带你走小路去见我舅舅。”阿廖沙将李安然拉出院子,走到一旁,“我们从后门进去。”

李安然让许森看住自己这些人,自己跟着阿廖沙绕了一大圈,到了大楼后门。

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紧锁的小铁门没有难住李安然,掏出祖传钥匙开了门,几个人跟着阿廖沙在大楼顶楼找到了他的舅舅,一个秃顶的胖男人。

“对不起先生,我们是在抽调不出来任何火车了。现在所有地方都乱了套,没有人工作,铁路沿途所有职工都撂挑子不干了。”

胖男人一脸的痛苦,“事情太过突然,一夜之间这个国家就乱了套,很多地方都被砸了,还有传言那些人要对付我们这些人,也许……也许明天这些人就会跑来杀掉我们,我们无处可逃。”

说到这里,胖男人将头深深埋在手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到此情此景,李安然和阿廖沙也被绝望笼罩,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也许自己应该回酒店去,自己是阿美人,那些暴徒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更何况手里还有那么多家伙,没人敢对他们怎么样的。

前世也没有听说这场暴乱有什么惨剧发生,只看到新闻里面推倒柏林墙的人们潮水一般涌入西德,拥抱着他们心中的白月光,拥抱他们向往的美好生活。

后来事实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免费的午餐没有了,哪怕他们无数次抱怨这顿饭有多么的难吃。免费医疗没有了,他们终于知道生病会是件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孩子读书要收费了,住房也要交钱了。

他们开始知道了一个新的名词,失业。他们购买的廉价生活物资一夜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包装精美的价格昂贵的西德产品。

李安然的思路又特么飘了,收回来。也许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把瓦洛佳一家带回酒店,安稳度过这段动荡期,然后再送他们回莫斯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