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年纪大,常妈妈连忙端近了给她看。
近看,便发现了问题。
过时的蜀锦,光泽暗淡不说,上面还有虫眼。
还有头面,玉质斑驳不清透,有的还有裂痕。
“老太太,这些东西都是次品……”常妈妈心里咯噔一声。
她记得姜舒绾派过来的桃嬷嬷说过,这些都是侯府给的聘礼。
“老太太,大太太在聘礼上做了手脚。”
“大太太真的是……”
常妈妈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了,侯府又不缺钱,温氏这般做,只会叫儿媳妇小瞧了她,小瞧了侯府。
而且,如果姜舒绾今天没送这些东西过来,而是穿戴出去,那姜舒绾就丢了大脸。
姜舒绾是世子的正室,她丢脸,世子也没脸。
世子丢脸,就是侯府丢脸。
而且,若是有人问姜舒绾东西哪来的,姜舒绾说温氏给的聘礼……
常妈妈打了一寒颤。
侯府直接就成笑柄了。
也不缺钱,何至于此啊……
“蠢物!”
“温氏这个蠢物!”
裴老夫人气的猛拍桌子。
“心眼子全钻钱里去了,这样的次等货都敢拿去当聘礼……”
裴老夫人咬牙切齿。
“她真是胆大包天,全然不顾侯府的体面。”
但凡温氏在场,裴老夫人都想不顾礼仪抽她的耳光。
“这可是聘礼啊,要是姜家张狂一点,出嫁的时候晒聘礼,我们侯府就成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了。”
一般人成亲聘礼都是用绸子盖住的。
但是有些人家高嫁了,为了炫耀,会特意掀开聘礼嫁妆给观礼的人看,所以叫晒聘礼。
晒聘礼虽然有些炫耀的意思。
但也在礼仪范围之内。
所以,姜舒绾若是选择出嫁的时候晒了聘礼,侯府立时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尤其其他世家,不但会嘲笑侯府穷酸拿次等货当聘礼,还会怀疑侯府是不是不行了,于此,引发的连锁反应,绝不能小觑。
裴老夫人气的肝疼。
“刚刚那桃嬷嬷说什么,说姜氏正在整理聘礼入库……”
“是的,老太太。”
“你快去看看,看看她聘礼里还有哪些东西,若还有那些次等的,全给我运回来,就说,就说我喜欢……”
裴老夫人这话说的心里一抽抽的痛。
为了给温氏擦屁|股,她真是她真是……
裴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
之后,常妈妈领命去了,然后就抬二、三十抬聘礼回来,还有各种布匹,都是温氏以次充好的。
“把温氏给我叫来!”裴老夫人厉声。
很快,温氏又在裴老夫人屋里跪下来。
她一早就被裴老夫人叫来训斥,让她跪着念经,她跪了两个时辰连饭都没吃。
此刻,饿的头晕眼花。
不知道裴老夫人为什么又唤她来。
然后,看着聘礼箱子,温氏愣了。
“这些东西怎么在这?”
“你说呢?”裴老夫人一个冷笑,温氏肩头抖了一下。
“老太太,我、我、我……”
“谁给你出的主意?”
温氏脑子里乱轰轰了,话不成句。
她敢在聘礼上做手脚,就是笃定姜舒绾就算看出来也只能吃这个闷坑。
温氏咬牙,“老太太,可是姜氏找你来告状?”
她没想到姜舒绾嫁过来第二天,就敢找裴老夫人告状。
小门小户也敢告她的状……
“呵!那你猜错了,人家新媳妇觉得我这个老太太可亲,孝顺我呢。”
不用裴老夫人打眼神,常妈妈立刻就把姜舒绾先前送来的布匹、头面捧到温氏面前。
常妈妈轻声道,“少奶奶敬着老太太,老太太说不用她来请安,她便送了这些东西过来,说自己年少压不住这些贵重物品,借花献佛,要孝敬给老太太呢。”
温氏呆了。
她没想到竟是因为姜舒绾孝顺裴老夫人露了馅。
“温氏,你可知罪?”裴老夫人冷声,面上一片寒霜。
“老太太……”
“你知不知道做这样的事,如果传出来,我们侯府会如何?”裴老夫人再次质问。
“我、我……”温氏眼珠乱转,集中生智,“老太太,我是冤枉的啊,我是被下人蒙蔽了啊,就我陪嫁的礼仪嬷嬷,姜氏的聘礼都是我叫她置办的,呜呜呜呜,老太太,聘礼单子我都是看过的,我没想到她会以次充好……”
“礼仪嬷嬷是我陪嫁,我一直很信任她,没想她会蒙我,”温氏说罢,捏着手巾抹起眼泪,“老太太明鉴,我一个侯夫人怎么会扣儿媳妇的聘礼,我娘家皇商人家,又不是没见过银子……”
裴老夫人见她眼珠子乱转,就知道她说的全是假的。
礼仪嬷嬷或许参与了以次充好,但肯定是经过温氏同意。
做了这么多年婆媳,她又不是不知道温氏什么样子。
正如温氏说的,她皇商之女出身,见多了银子,爱的很,爱到不顾体统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样子就来气,她真是无比后悔让她进门。
“你不是喜欢念经吗?最近天寒,你就别出门了。”
“老太太!”温氏猛然抬头,这是要禁足?
裴老夫人没理她,直接罚她禁足十日,算是给她一个小惩罚。
裴老夫人终究还是给了她一点面子。
温氏是侯夫人,而且也是当婆婆的人了,她不能在姜舒绾这个孙媳妇刚刚进门的时候,就重罚温氏,让她没脸。
“你回去吧,姜氏的聘礼,我会给她补上。”
“谢老太太。”温氏心里松了一口气,十日也不是很久。
然后,她刚要站起来就听见裴老夫人说,“你那个礼仪嬷嬷,也不用在府里当差了,直接送到庄子上吧。”
送到庄子就是发配了。
“老太太,礼仪嬷嬷可是我的陪嫁!”温氏震惊。
“那又如何?”裴老夫人睨着她。
她是温氏的婆母,纵然不是亲的,但收拾温氏一个陪嫁,还不需要温氏同意。
“是。”温氏咬牙。
“把库房开了,最时新的云锦、蜀锦,还有上等金玉头面,统统给你儿媳妇送过去,她的聘礼,不只是她的聘礼,也是我们侯府的脸面。”
“是!”
“入夜后,悄悄的去,别叫人看见,我丢不起这个人。”
“是!”温氏咬碎了牙,只觉得屈辱无比。
谁家婆婆当的这么悲催,新媳妇进门就害她禁足,还拔了她一个得用的嬷嬷。
当天晚上,无数的首饰布匹流水一般进了姜舒绾院子。
什么吉祥如意簪,梅花步摇簪,什么镏金点翠钗,白玉耳坠,金镶红宝石耳坠,赤金缠珍珠坠子堆了几匣子。
还有白银缠丝双扣镯,嵌宝石双龙纹金镯等镯子,装了两匣子。
各种云锦,布匹,绸缎几十匹,都是入夜后送来的,根本没人知道姜舒绾简薄的聘礼全换成精贵东西。
各种金、玉头面,也是堆了好个托盘。
个个材质都是上等,铺子又给了她两个,都是朱雀街的大铺子,管事的都是裴老太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