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这么一说,裴宴之提起的脚收了回来。
“没想到相国寺发生的事竟是如此复杂,我还以为是意外呢。”屋里响起少年诧异的声音。
“……”姜舒绾眨了下眼睛,轻声道:“世子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她低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心里却悄悄提高了警惕。
因为她知道,裴宴之早就查过了,他知道相国寺不是意外。
“你知道那马夫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
“姜府给他送钱的婆子呢?”
姜舒绾还是摇头,“我只事情大概,具体马夫是谁,给马夫送钱的婆子是谁,我不知道。”
她上辈子是条咸鱼,与她无关的事,真没听的这么仔细。
而且知道也是无用,那马夫早就跑了。
想到此处,姜舒绾瞄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裴宴之不是傻子,上一世姜瑶前脚一走,后脚他就派人去查了。
侯府富贵,光是马夫就养了七八个。
但还是很快查到那马夫头上,马夫出卖了主家,心里害怕的不行,姜瑶还没开始“扑”,他早早就跑了。
反正,宋氏给他的银子,足够他体面富贵的过一辈子。
他没有妻小家人拖累,家当都不要了,揣着银子当天就离开了京城。
反正又不是现代,走哪都要身份证,户籍全国联网,还有各种监控。
马夫泥牛大海,人找不着了,就没有实证,不能百分百证明是人为算计。
但光凭着这个,裴宴之就可以不认这门亲事。
毕竟这门亲事,对他来说一点利益都没有。
他完全可以娶一个身份地位更高的世家女,这对他的未来是最有利的。
但他还是认了。
姜家不是世家,但她爹一切向世家看齐,世家女不做妾。
他若不认,她不是投井,就只能剪了头发当姑子,这一辈子就毁了。
上一世,姜瑶总说裴宴之冷心薄情,其实姜舒绾一直觉得他除了性子冷点,没什么不好。
比如现在,裴宴之明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被人算计了,还是娶了她。
而且相国寺那么多人看见他俩抱一起,外面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定是裴宴之对下人、同窗打过招呼,才没叫他们往外传,毁了她的名声。
这种男人,别说在这个时代,就是现代也不多见。
当然,裴宴之如此行事,还是因为他现在年龄相对较小,若是换成长大后的他。
呵呵……
敢算计天下第一权臣,皮都给你剥了!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下雪的声音。
深冬腊月更冷了,屋里火盆烧的暖哄哄的。
姜舒绾想起裴宴之上一世的丰功伟绩。
上一世姜瑶死的太早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算计了什么人。
裴宴之,这位景朝未来第一权臣,现如今虽然只是国子监一个小小秀才。
但是明年秋闱,他直接一飞冲天,得中举人第一解元。
之后会试、殿试通通第一名,三元及第,得了状元郎,把京都所有的世家公子全比了下去。
之后皇帝钦点他进翰林院,官拜翰林学士,正五品官员,朝野震惊不已。
要知道自开国以来,状元封的都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的官。
从六品,正五品,这中间差了三级。
可见圣眷之浓。
他却拒了圣意,下放刑部做了七品刑狱小官。
人人都以为他有病,然而不须几年,他就从区区七品小官,做到了正三品的刑部侍郎。
之后一路高升,转调吏部工部,七部轮了个遍,干啥啥会,干啥啥好。
最后不到而立之年就升为当朝首辅,成了本朝第一权臣。
能当权臣,哪个不是狠人!
上一世,姜舒绾经常来侯府走动,但基本都是和女眷打交道。
和裴宴之也就隔着屏风打了个招呼,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姜舒绾真没到自己会嫁给他。
而未来的第一权臣,如今还是一个少年。
此刻,正立在她面前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姜舒绾连着摇了两次头,遇着其他人,早不爽了。
少年世子却还是跟刚才一样,一脸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少年漆黑的眸子落在姜舒绾脸上。
这是进屋后,少年目光第一次落在姜舒绾脸上。
穿红色喜服的少女,眉眼弯弯,脸庞秀丽,五官精致,长的非常好看。
或许是刚刚及笄,年龄较小,脸上还带着两分稚气。
她目光清澈纯粹,仿佛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话,叫人很容易相信她。
除了扯盖头,她礼数也是极好的。
刚刚行夫妇间的平礼,抬手的角度就跟尺子量过一样,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她看起来很有礼数,也很乖。
“……”
少年世子眼皮一垂,拿过桌上的青玉茶盏,不紧不慢喝了一口。
姜舒绾也趁机打量他。
少年同她一样穿一身红色喜服,衣领很齐整一点皮肤不露。
长眉凤眼,薄唇微冷,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是自娘胎就带的弱症。
伸手拿茶盏时,露出清瘦的手腕,肤色瓷白,手指修长,指骨分明。
好一个肤白貌美的美少年,还是禁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