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
背后突然传来陆弘文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他会来,在场的人脸色突变。
安羽柒脚步也一顿,慢慢回过头来,目光落在陆老爷子苍老又疲惫的脸上,好久没见,她发现他的头发好像又白了很多。
“首长好。”
林子峰赶紧走了过去,手指捏得有点紧,也没有和他多寒暄直接了当说,“洐之暂时没有大问题,您别太着急。”
“好,好!”
陆弘文的声音似乎有些哽,抬了抬手,江沐辰扶着他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他脸上全是悔不当初的痛苦。
“都怪我啊,是我害了老三,老四啊,你是不是要等他死了才告诉我......”
陆洐之接手NSAI,是他一手促成的,儿子去深市,也是经过他同意的。
他知道陆洐之那一去有多凶险,也知道如果陆洐之把证据拿到手,对方会有多疯狂。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对方一出手就是鱼死网破的招数。
悔啊……
江沐辰怔怔地站在他身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把所有的消息都封锁了,但是陆弘文还是在深更半夜赶了过来。
这就是天朝大部分的父子关系。
像仇人,像君臣,只有生死离别那一刻,父子关系才会被激活。
生死离别——
安羽柒独自站在那里,脸色被心头蔓延过来的疼痛给侵扰得无法再掩饰,担忧和恐惧如同病毒般迅速扩散。
她本是最好的外科手术医生,可是面对自己的爱人,却拿不起手术刀。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像一把钝刀,在她的心上慢慢割着。
那些痛,一点一点,渗透到了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将心脏给裹得密不透风。
“来,老四,给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江沐辰克制着自己,语气尽量的平稳,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对方应该是考虑到有人挡枪的情况,选的子弹穿透力很强,所以才能穿过左平打中陆洐之。
陆弘文全程坐着听他说完才抬头,看向林子峰。
“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林子峰摇头,“洐之很快就会进行二次手术,不适合探望。”
皱着眉头,沉默良久。
陆弘文终于把视线投向安羽柒,好久才喟叹一声。
“小丫头,你没事吧。”
没有陆洐之在场,这两个处于对立关系的‘公媳’之间,竟然多了几分和谐。当然,他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一份是亲情,一份是爱情,此刻心都同系一人,好像要从对方身上找到那一点点温暖。
颓废孤凉,切肤之痛。
那是一种从人身上活生生抽走一根骨头的痛。
“谢谢首长关心,我很好。”安羽柒的声音听着比他还平静,“您和林老先休息一下,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她也不管礼貌不礼貌,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电梯旁,隐隐有些站不稳。
她低着头,撑着墙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在问自己,现在可不可以去给陆洐之做手术。
答案是:不能!
是的,不能。
她现在这样子,别说拿手术刀,就是看见陆洐之躺在手术台上,她的手就会抖,眼睛会看不清。
“安医生,你......想去看看爷吗?”
小五现在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就连刚刚那个场合,他都没有离开半步。
“不用!”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送我回半山。”
几分钟后,她坐在车上,眼睛紧紧闭起,通过深呼吸让自己的思维冷静清晰下来。
对方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间下手?
他们为什么会选在洐锦门口?
陆洐之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是快到京都才给她打的电话,对方怎么会那么快就安排好人手。
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一定有内应。
但是,跟在陆洐之身边的人是查了又查,不可能是现在才安排进来的,这个人可能已经蛰伏了好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其他时间,这个内应一件背叛他的事都不会做。
那么,这一次为什么会用上这一颗棋子?
肯定是陆洐之已经拿到了对方的铁证。
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在刚才陆弘文来的时候,安羽柒突然想到了自己......
“小五,先停一下。”
她掏出电话,打给了江沐辰,一番仔细询问后,她又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座椅调整到舒服的模式。
“你找个地方停好,我先睡一会儿。”
现在的小五唯命是从,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安羽柒别说睡了,睁着眼,看什么都是血红的。
她是在等......
早晨六点左右,江沐辰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接通听了几句,挂断后吩咐小五用最快的速度开回了半山。
刚回到院里,就看见昌叔提着锄头好像要出门的样子。
“昌叔,去哪?”
昌叔放下锄头,脸上还是那副慈爱的表情,“我在后山搞了个小园子,种了点少爷喜欢吃的菜,对了,安医生要不要去看看。”
安羽柒冷笑一声,头也没回地说道。
“小五,把他绑了吧。”
昌叔有问题?
即使是小五心里也是震了一下,他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对付一个老人,他还是给了几分体面,只是让他没有反抗能力,并没有给他五花大绑。
扯着他进了屋。
“安医生,你这是......”昌叔似乎有些迷惑不解的样子。
安羽柒什么也没说,直接从小五腰后抽出枪,“啪嗒”一声将子弹夹推进去,然后抬手,那支黝黑而修长的消音器包裹的枪口,直接抵上昌叔的头。
她的声音低沉得吓人。
“我给你三次机会,说,你是谁的人。”
昌叔还是面不改色,“安医生,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好,一次。”
安羽柒枪口下移,直接一枪打穿了他的大腿。
剧痛瞬间让昌叔满脸汗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疼得跪在地下。
安羽柒面无表情,将枪口稍稍上移了些,对准他的裆部。
“第二次,你是谁的人。”
“安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昌叔嘴唇都咬破了,不住的呻吟着。
安羽柒又是一枪,正中靶心,男人的雄风不再有了。
这一次昌叔叫得更大声了,他在安羽柒眼里看不到一点点怒火,她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但气场上,他好像看到了陆洐之。
强势、霸道,自大、狂妄。
“还有一次机会。”枪口抵着昌叔的脑袋,安羽柒声音阴恻恻的,“往后看,谁来了?”
——那两枪只是威胁,真正的游戏刚刚开始。
昌叔转过头,瞳孔一缩。
儿子,他的儿子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