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没有想过，他说的“再见”是在这样的地方。
连城与来人坐在圆桌前，天秀以一种好奇欣喜的眼光探究着她。
“连城女士，听说是你创造了机甲，我非常好奇，所以冒昧来见了你。”
天秀的模样一如既往的年轻，但是此刻他眼里的沧桑还未显露。
她眼睛挪到站在天秀身后一动不动的老头身上，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
老乌龟，真能躲。
连城不再兜圈子，她来到全息联盟的目的，在此刻都已经达到，可以收网了。
“天秀先生，如果我没猜错，你想毁灭所有星兽，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找我？明人不说暗话，机甲制造技术，你也会不是吗？”
天秀惊愣，“你.......怎么知道？”
连城没有回，而是一语双关说道，“这个时代不是你我的时代，我们都不属于这里，你想终结它，问过主宰它的主人吧。”
“安明珠？”天秀皱眉，有些搞不懂连城，安明珠能从一个吉祥物成为整个联盟的主人，不就是靠着连城的机甲吗？“你不能做安明珠的主吗？你说的话她一定会听。”
“能做，但是我不会做，这是我和你之间的区别。”
细细品会这句话的天秀，回过神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由得呢喃道:“连城.......你真是冷漠得让人心慌。”
连城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星兽能作为宇宙的新种族吗？”
“未必，星兽只是新物种。”天秀也有些遗憾。
天秀为什么痛恶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物种？
因为他觉得星兽要么应该没有智慧，完全沦落为他能掌控的东西，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要么有智慧，成为一个能正常沟通的族群。而不是像现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局面。
两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心神里发了一会儿呆。
“星兽的弱点是什么？”连城问。
“你这个问题应该在见我第一面就开始问了，可你没有。”天秀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生殖能力低下。”
“所以，如果理论上，这一代星兽死绝了以后，其实星兽已经没有能力再进行大规模入侵？换句话说，如果宇宙的人够多，星球够多，其实星兽还是比人类先灭绝的。”
“你也说的是理论上，物种是会进化的，你应该已经发现，部分物种在飞快地进化出了生殖能力，有些星兽的繁殖能力，其实并不弱。”
连城点头应和，确实如此。
“哦，对了，你后面那个老头谁啊？”
“丁先生？”天秀回过头看了一眼老丁，他有些搞不懂连城的脑回路，为何可以从一个宇宙的生死存亡问题，瞬间跳转到一个满脸褶子的默默无闻的老男人身上。
如果老丁还年轻，他还有些多余的想法和念头，但是看着他那满脸的皱纹，他始终发挥不了他那该死的想象力。
但还是用自己匮乏的语言实话实说道:“丁先生，有钱人。”
“有钱人啊，我最喜欢有钱人。”
“真巧，我也是。”
两人不痛不痒地表面应付了几句。
“我去叫明珠过来。”连城起身。
临走前，天秀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来:“连城，你有真正为这个宇宙担心过吗？哪怕一天。”
“你说的什么屁话！”一直做背景板的苏千里忍不住了，“用得上你指指点点，少操无用的心。”
要是苏千里此刻知道眼前人是星兽的罪魁祸首，只怕恨不得给他一板斧。
苏千里间歇性看不惯自己连城，但是也只准自己看不惯，别人看不惯，那他更加看不惯。
天秀以一种“你又是哪根葱”的眼光瞥过苏千里，精准地把眼神又放回到连城身上。
什么不聪明的人类，也来和他搭话。
在他眼里，世界上只有三种人:和他一样聪明的聪明人，可以利用的人，不值一提的普通人。
连城是第一种，老丁是第二种，而苏千里就是他眼里的第三种。
可是会打又算什么能耐，这个世界能打的人多的是，只要他想，他可以创造出这个宇宙无敌的机器人。
“明珠，离开这里以后，记忆可以删除吗？”连城问。
安明珠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现实联盟了，突然顿了一下，“能。”
连城应该有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你想删除谁的？”
“除了我们以外，所有人的记忆。”
“包括明渊，包括苏千里？”
“也许是，也许不是。”
安明珠和天秀达成了合作意向，他甚至拿出了部分基因编辑的代码，让见惯大场面的安明珠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全息联盟，真实联盟的投影，那在现实世界里，他也有这个东西吗？
“研究得多了，自然就有了。”天秀老神在在地回，顺带提出自己的要求，“把我和连城安排在一起，聪明人就应该和聪明人一起合作。”
这个时候的天秀无疑是自负的，他还做着能掌控者的美梦。
安明珠回头征求连城的意见，瞧见她默许了以后，才同意，“我给予你和连城同样的权力，我信任她，所以信任你。”
“嗯，不会让你失望的。”天秀看向连城。
从这以后，天秀和连城就住进了封闭的研究所，两人坐在地板上，旁边笼子里关着几头星兽。
连城倒腾了两天递给了天秀一个类似于翻译器的东西，他满脸疑惑地接过戴上，嘀咕道:“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
耳朵里突然传来遥远又神秘的特殊符号，让天秀整个就此呆住。
哪怕经历过常人不曾见识过的表面，哪怕经历过别人不曾经历过的风险，哪怕面对着联盟至高无上的领袖他依旧风轻云淡，哪怕就算对面有人知道他是星兽的始作俑者，他也不会这么惊讶。
但是偏偏，眼前这个唯一让他能看进眼里的“对手”“合作者”，对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她说:“你好，百族世界类人科猿族天秀，我是类人机械族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