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的气息开始变得凝重。
时隔多年,那个早已被埋葬的名字再次提起。
这个名字从被遗忘,到响彻耳膜,只需要转瞬。
“纪雀……”纪星鹤念出了这个多年不曾提及过的名字,陌生到拗口,“是家里那个二姐姐吗?”
他问道。
纪星鹤是纪家二房的长子,年岁比纪凤和纪雀小三岁。
从他出生,便只听过大姐姐纪凤的名字。
纪凤三岁已经在潜心修炼,纪星鹤并没有多少机会亲近。
纪凤在他心中,便是纪家的希望。
是世间的神族转世。
那是可以比肩神明的存在。
第一次听到纪雀这个名字,是在他十二岁那年。
家中大祭。
献祭的,是一个纪家的小女孩,无名无姓,无声无息。
纪星鹤在大祭那个夜晚听到了她的名字,因为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灰烬。
父亲到家后与母亲提起此事,只觉蹊跷。
他进屋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唯一一次。
那时候,他问父亲,“纪雀是谁?”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并没有回答他。
“可是今日大祭献祭的纪家女?”纪星鹤又问。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是纪家下一任家主,即使在父母亲面前,也没有什么怯懦,直问出自己的疑惑。
纪华见纪星鹤猜到,便不再隐瞒。
“是的。”
“纪雀,好奇怪的名字。”纪星鹤偏头看向纪华,“怎么和大姐姐纪凤的名字一样。”
“却又天差地别。”
纪星鹤年纪不大,但心思却敏锐聪颖。
只一瞬,便听出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纪雀,纪凤。
这两名字,太像了。
“她是你大姐姐的孪生妹妹。”纪华道,“生来便是孽障,必要除杀。”
听及此话,纪星鹤想了想,便不再多提了。
既然是孽障,那除杀也是应该的。
自那之后,纪星鹤便再也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被人提起。
好似刻意被纪家的所有知情人遗忘了。
直到今日。
纪星鹤的询问落下,没人应声。
纷纷看向纪沅。
纪沅站在那里,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旁边的纪星鹤拉着他的袖子扯了好几下。
纪沅这才蓦然回神。
他看向纪星鹤,看着他嘴唇翕张,“大伯,那纪雀可是我们家以前祭祀的?”
翕张的嘴唇那样清晰,但出口的声音却是忽远忽近。
纪沅一阵恍惚,摇摇欲坠。
纪雀这个名字的人,或许有很多。
但是从纪凤嘴里说出来的,只有那一个。
纪沅一个晃神,身子就在栽倒。
旁边的纪星鹤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大伯!!”
纪沅懵懵回神,堪堪站稳了身子,颤抖着手扶着椅子缓缓坐下。
脸色苍白。
见他缓过来,也没人开口,只是看着他。
纪沅抬头,看向门口。
门外阳光正盛,灼人眼眸。
纪沅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可以接受除了纪凤之外任何一个人是降临的神族。
唯独不能接受纪雀。
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纪沅喃喃出声,心里梗得如压了一块巨石。
“为什么偏偏是她!!!”他咬牙切齿,字字极重。
话音落下,梗在心头的气下不去,一口气没上来,晕死了过去。
纪家登时乱成了一团。
虽然他们也不想相信,但出自纪凤的口中,也不得不面对了。
如今看到家主直接晕死过去,也是没空想更多了,手忙脚乱地招呼着族中控命师上前。
一直到了第二日夜晚,纪沅这才醒过来。
幽幽转醒时,床边站满了纪家人。
一层一层围满了屋子。
纪沅抬手,朝着纪星鹤的方向,“星鹤,你过来。”
纪星鹤应声,赶紧上前,半跪在纪沅身旁。
“大伯,你吩咐。”
“带上人,去往七州。”纪沅开口,声音无力又嘶哑,面色苍白如纸。
“在七州打听你二姐姐的事情。”纪沅道,双目猩红,“一定要找到她。”
纪星鹤皱眉,“大伯,怕是有些难。”
“我们除了从大姐姐那里能接触到消息,七州其他地方,恐难以得到消息。”
纪家只是八荒小国,若不是之前有魏家在,纪家都没资格得到关于七州的重要消息。
如今魏家倒台,纪家去往七州,就连七州的普通修炼者都比不上,想要打听神女这种重要的事,从而找到找到二姐姐,根本不可能。
除非……搬出神女的家族这一层关系。
只不过,这关系放在以前可能有用。
放在如今,就悬了。
纪沅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面上虽然苍白,目光却坚定。
“那就告知天下,我纪家是什么身份!”他大声说道,“我纪家,是神女纪凤的本家,也是降临的神族纪雀的……本家。”
眼里很快被癫狂替代。
他说完就咳嗽起来。
纪沅想通了,不论是纪凤,还是纪雀,都是纪家人!
他纪家,不论怎么说,都是生养神族的家族,光这一层,就足以让世间众生仰视!
“去,现在就带人过去!”纪沅说道,越说越大声。
坚定变成癫狂。
“找到她,让她认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