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篱你知道吗,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就连爷爷奶奶也这么想。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清醒的很,从车祸那一天醒过来一直到现在,我每一天都很清醒。”
“我清醒的知道自己身体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人则是我最爱的姐姐。”
“不管你认为我是人格分裂,还是精神病,我都无所谓,这么多年我早就不在乎了。”
司云筝说着说着,直起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再贪恋萧江篱温暖的怀抱,贪恋那从不属于自己的温暖。
萧江篱看着眼前单薄瘦弱的身躯,就好像看到了一个浑身上下长满尖刺的刺猬,拨开最外层能割伤人的尖刺,内里则全是柔软。
萧江篱越看越心疼,她忍不住抬起手轻抚司云筝的头发:“这些年一个人坚持到现在,累吗?”
累吗?
司云筝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江篱的问题。
累……她好累……
这么多年过去,如果不是她时不时的发疯,想来司家已经没多少人会想起母亲和姐姐了。
明明那么好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出意外就此离开人世呢?
司云筝越想越难受,越想越委屈,嘴角不自觉地向下耷拉,一滴又一滴的热泪从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最终滴落在地上。
好在现在天上下着暴雨,没人能发现她的眼泪。
司云筝极力克制着声音的颤抖,不想让萧江篱看出她的脆弱:“累?我一点都不累!”
“比起累,这些年来我每天都在悔恨中度过!”
“我恨司瑞堂,我恨死了他……”
在司云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距离萧江篱和司云筝所在大石头只有十几米远的山路上,一个焦虑担忧的身影突然停在原地。
“我恨司瑞堂,就算隔了十五年,我依然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
“如果不是他烂好人地答应别人换班请求,那一天他就不会碰上紧急手术。
如果他没有进行手术,姐姐独奏的演出他就会如约参加,姐姐也不会圆满完成演出后还闷闷不乐!
如果他手术没有耽搁那么长时间,我们就不会想着去医院找他,就不会在那天晚上路过出事的路口遭遇车祸,最终害死母亲和姐姐!”
司云筝越说,情绪越激动。
这些话憋在她心里憋了整整十五年,如今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有一件事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天我被送到医院急救时,所有人都以为我已经失去意识昏迷不醒,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一小段时间清醒过来。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我躺在病床上被人快速推着跑,耳边全是医生护士急促的叫喊声,我甚至听到在我前面还有两辆病床快速挪动的声音,想来那就是母亲和姐姐的病床,可惜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亲眼看看她们。
我的耳边左右夹杂着护士长大喊的声音:“患者失血过多血氧急速下降,快进行心肺复苏!!云芸,你千万不能睡过去,坚持住!”
“快去通知司医生紧急手术!司医生的女儿云清有先天性心脏病,现在车祸后出现急性心梗症状,全院只有司医生有能力做手术!!”
当听到母亲和姐姐生命垂危,我的眼前一片发黑,原本还清醒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心底越来越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我完全陷入昏迷前,我听到另一名护士的回应,她说:“司医生在手术室,联系不上他……”
多可笑啊,这一句话成为我一生的噩梦。”
司云筝嘲讽一笑,缓缓抬起手放在自己左胸前,感受手掌下有力的跳动,眼里是嘲讽及悔恨。
远远看着司云筝的举动,故事中的另一主角司瑞堂面色发白,单薄的身体下意识前后晃动两下,原本站得笔直的身躯第一次弯了下来。
随着司云筝一字一句的控诉,一直深埋在他记忆深处的画面逐渐浮现出来。
司云筝并没有给萧江篱、司云霆还有司瑞堂喘口气的机会,继续往下讲述回忆:“当我有力气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和姐姐已经下葬,而我那全程看不见踪影的父亲则躲着我整整一个月。
还好他有意识地躲着我,否则我怕看见他会忍不住对他做出什么事来,毕竟他亲手……杀了姐姐……”
听到这里,萧江篱是真的控制不住瞪大眼睛,心里有一万个草泥马在不断奔走。
【我靠靠靠,姐只是想简单吃个瓜而已,怎么就听到这么隐蔽的豪门恩怨,该不会姐今天要葬身在这座山里吧。】
萧江篱突然有些害怕胆怯起来,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那个……云筝啊,我突然觉得山上风有点大,感觉有点冷,要不我们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再继续说?”
萧江篱双手抱胸哆哆嗦嗦的打颤,想要赶紧打断司云筝转移她的注意力,可事与愿违。
她不仅没有成功转移司云筝注意力,反倒让她发现了司瑞堂的身影。
“呵……我的好父亲,你听到了多少?”司云筝没有一点被当事人抓包的尴尬,反倒破罐子破摔的开启嘲讽模式。
司瑞堂沉默不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呵呵,看你身上的水渍,想来站在那偷听很久了吧。”司云筝冷笑,一点也不在意的继续说,“正好今天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们就好好掰扯掰扯清楚。”
“母亲和姐姐出车祸那天,你身为医院里最具权威最有能力的心脏外科医生,你为什么不亲自操刀给姐姐做手术?如果那天是你亲自操刀,姐姐说不定就不会死!!”
被亲生女儿用仇人的目光质问,司瑞堂脸上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在萧江篱好奇探究的眼神中缓缓走进两人所待的石头边上:“云筝,那天是爸爸做错了,爸爸向你道歉,你原谅爸爸可好?”
“原谅你?”司云筝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摇头,“你害死了姐姐,你让我怎么原谅你?我恨不得再也看不到你。”
看着愤恨不已的女儿,司瑞堂满心苦涩,他颤抖着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没尝试亲自操刀过?”
“不是我不想、不愿、不去做,而是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