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剑结束后,夜色愈加深沉,朦胧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地上,为周围的世界镀上一层冷冽的银光。萧照将目光落在李漓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沉的思索,片刻后,他收起长剑,低声唤道:“书清,过来。”
李漓闻言,立即走上前去,眼中闪烁着敬畏与期待的光芒。他隐隐察觉到萧照的态度不同以往,仿佛有些迫切。萧照微微沉默了一瞬,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点了点头,缓缓开口,开始讲授一篇调养生息的心法。
“这套心法可以调和内息,让你的精力得以迅速恢复。”萧照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习武之人,不仅在剑上见功夫,内心的宁静与调息同样不可或缺。”他语气中透出的深意仿佛穿透夜色,带着一股亟欲倾囊相授的急切。
李漓屏息聆听,专注地将每一句话铭记于心。他细细揣摩着师傅的话,心中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萧照似乎在加速传授,仿佛在与时间赛跑,又或者,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压力所迫。这个想法让李漓的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但他并未出声追问,只是默默记下每一句要诀。
时辰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一个时辰转瞬而逝。夜色愈加浓重,林间的温度逐渐降低,微风拂来,带来丝丝凉意。萧照终于停下,将手缓缓收回,深深望了李漓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欣慰。
“今晚就到这里吧。”萧照淡然开口,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隐约的深意,目光落在李漓身上,如同一道看穿人心的锐利目光。李漓微微一怔,随即轻轻点头,恭敬地拱手行礼,心中对这位师傅充满敬意。
李漓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忍不住抬起头,略带试探地问道:“师傅,实话和您说,我在傍晚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联军在前线战败了,虽然安托利亚的军队成功撤退,但这片土地离战火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您和师姐毕竟不是这里的人,真的还要继续留在这险地吗?”
萧照闻言,轻笑一声,微微摇头,却并不表态,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的淡然。那笑容带着几分深邃,仿佛早已料到一切,只是不愿轻易表露心声。
李漓微微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师傅,师姐,若您们愿意,不妨迁到新米洛堡附近的镇上吧。那里有一处属于新米洛堡的空置房屋,清净安宁,生活方便。若战事真的蔓延过来,您们也能迅速进入城堡中避险。或者,干脆你们也随着我的族人们和家眷们一起,去安全的地方避险?”
萧照静静听着,眉头微微一动,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却始终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那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包含了对局势的洞悉与一种未曾道明的深意。
一旁的萧书韵闻言,眼中一亮,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意动,显然对李漓的提议颇有兴趣。然而,她侧目望向萧照,见他神情未改,态度不明,终究没有多说,只是淡然地回应道:“这样也好……不过,我们都听师傅的。”
见萧照没有明确回应,李漓也不再强求,只是微微一笑道:“那今晚,我和蓓赫纳兹先回新米洛堡了。师傅、师姐,至于我说的事,请你们慎重考虑。你们也早些休息。”
“去吧。”萧照淡然地挥了挥手,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李漓和蓓赫纳兹走在回新米洛堡的路上,夜风微微吹拂,拂去了练功后的热汗,也带来一丝夜晚的凉意。蓓赫纳兹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她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阿尔璋》和《秘法书》书中的内容。李漓注意到她的神情,关切地问道:“蓓赫纳兹,你在想什么?这两本书里的内容……”
蓓赫纳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迷茫:“艾赛德,我从小信奉天方教,一直以为这是唯一的真理,但……这里面的东西,竟然让我感到陌生又好奇。以前的波斯人竟然拥有这样的智慧和信仰,这些文字仿佛在唤醒某种被遗忘的记忆。”
李漓微微一笑,目光柔和而理解:“信仰本就是一种选择,重要的是它是否真正契合你的心。也许这些书中的内容并非要替代你的信仰,而是让你重新认识自己,找到属于你的力量。”
“信仰不是应该是与生俱来的,生在哪里就该信仰哪里的信仰,难道信仰还可以自我选择吗?”蓓赫纳兹惊讶问道。
“又为什么不可以呢?”李漓微笑着回应,“任何应社会环境而被迫接受的信仰,其实都不算信仰。”
蓓赫纳兹沉默片刻,低头看着书页上的古老文字,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感。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或许是这样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些古老的教义,但心中却隐隐觉得,它们并非完全不相容,反而能让我更完整。”
“其实,遵从某个教派的教义并不是那么重要,”李漓回应,“如果找回自己祖先存在过的真实印迹,都会被视作叛逆,那这种信仰何尝不是那些入侵者们为了奴役和统治你,而强加给你的精神枷锁!”
两人并肩走在回新米洛堡的路上,夜色深沉,月光照在他们的身影上,显得坚定而沉稳。蓓赫纳兹低头望着手中捧着的书,心中的好奇与疑惑交织,似乎在这一夜,她的信仰与心灵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李漓和蓓赫纳兹刚踏入新米洛堡,便被一幅奇异的场景迎面吸引住了。贝尔特鲁德站在前方,冷静而端庄,身后站着众女眷们,神情各异却同样坚定,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她们的目光中透出复杂的情绪,有些闪烁着忧虑的光芒,有些则带着决然的坚定,今晚就连很少回来的艾莎医生和尤斯蒂娜修女也赫然在列,气氛紧绷而微妙。
李漓环视了一圈,眉头微皱,压抑住心中的疑惑,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聚在这里?”
站在一旁的扎伊纳布轻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无奈的神情解释道:“她们……都不愿意撤离。”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些许疲惫,似乎早已为这场对峙做了心理准备。
观音奴在旁边耸耸肩,摊开双手,露出一丝无奈而困惑的表情,显然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
贝尔特鲁德稳稳地迈出一步,直视李漓,眼神冷静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艾赛德,此生我再也不想踏上北非的土地,至于这当中的原因,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倔强,却如山间的岩石般不可撼动。
贝尔特鲁德的话音未落,布兰卡也激动地走上前来,声音微微颤抖,却坚定有力:“是的!主人!我也不愿意再去北非!对我来说,只要一想到那里,就已经足以让我心生恐惧!”
蓓赫纳兹眼见那紧张的对峙场面,心中不由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担忧,随后默默地伸出手,轻轻拉过了身旁的扎伊纳布和观音奴。随即,她们三人如同幽灵般,脚步轻盈而又悄然无息地退入了主楼之中,仿佛不愿再牵涉这场对峙,她们默契地各自回房,给留下的众人留出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艾丽莎贝塔的声音随之响起,温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坚定,她缓缓地说道:“艾赛德,我们愿意与你的基业共存亡。这片土地是我们的家,我们不想离开。”
伊尔代嘉德站了出来,挺直身躯,眼神中透着坚定,毫不退缩。她直视着李漓,声音中带着冷静的决绝:“摄政大人,我是一名出色的女骑士,我不惧怕死亡。只要能与你同生共死,我无所畏惧!”
李漓注视着她那无畏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抹略显调侃的笑意,语气轻松而自信地回应道:“呸!谁说我们要死了?我可还打算好好活着,享受这世间风光呢!”
李漓轻松的语调宛如一缕清风拂过,让紧绷的空气稍微松动,许多女眷的神情也随之柔和了几分。然而这短暂的缓和却被维奥朗的低沉声线再次打破。她凝视着李漓,话语中带着一丝沉重:“艾赛德,难道你不知道库莱什家族和撒拉森海盗的关系吗?还是说,你不清楚他们也参与奴隶贸易?”
李漓微微一顿,眉头轻轻蹙起,认真地点头回应道:“我听说过,但我信任伊纳娅,她不会那样对待你们。我也希望你们能信任我的眼光。”
约安娜却摇了摇头,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与不安,她低声说道:“艾赛德,你的伯父正在耶路撒冷带领着塞尔柱军队与法蒂玛王朝交战,而我们却要前往他们的地盘,这合适吗?即便暂时避过风暴,将来我们还能轻易回到安托利亚吗?而且,一旦我们落到了库莱什家族的手中,我们和他们的生意还能保持公平吗?”
雷金琳特点头附和,目光冷静,言辞更是直切要害:“更重要的是,如果安托利亚真的被十字军攻破,库莱什家族的庇护也会变得毫无意义。到那时,即便伊纳娅有心保护我们,她也未必能抵得住她家族的利益需求。”
洛伊莎站在一旁,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因情绪而微微颤抖:“摄政大人,与其到最后在异国他乡的奴隶市场上沦为被人调戏观看、被拍卖的玩偶,我宁愿现在死在这里!若真的到了必须撤离的地步,我们也不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哎!”李漓长叹一口气,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艾莎医生和尤斯蒂娜修女,似乎等待她们的意见。他缓缓开口:“你们俩呢?也有话要说吧?”
艾莎和尤斯蒂娜相视一眼,艾莎微微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想说的别人都替我说了。”
尤斯蒂娜低垂着眼眸,双手交握在胸前,低声叹息:“主与我们同在!艾赛德,请您仔细倾听她们的心声,别让她们的担忧被忽视。”说罢,她默默低头,不再多言。
李漓感受到众人聚焦的目光中,那些深深的期盼、恐惧与决然混杂成一种无形的压力,轻松的神情逐渐从他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而凝重的思索。他微微叹息,转过头看向夏洛特,眉头微挑,柔声问道:“夏洛特,你呢?有什么想法?一并说了吧。”
夏洛特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神色中带着微弱的哀求。她咬了咬下唇,轻声答道:“我?其实……我不想离开你。比起死亡或沦为奴隶,我更害怕的,是离开你。”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柔情与依恋,似乎这一刻,她只想将心中最真实的恐惧坦露在他面前。
李漓听到这句话,神情不禁稍稍放松,眼神中透出几分温暖。他缓缓点了点头,将目光缓缓扫过面前的每一位女眷,目光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有力:“好了,都先回各自的房间去吧。夜已经深了,大家都好好休息。我会认真考虑你们的话,不会轻易做决定的。无论如何,我会对你们每一个人负责。”
李漓的话音刚落,贝尔特鲁德站在众人之中,眉头微皱,似乎心中仍有疑虑。她欲言又止,眼神中透出几分不安与坚持,嘴唇微微动了动:“艾赛德……”
李漓注意到她的神情,带着几分无奈和调侃地打断道:“今晚我们还要‘继续努力’耕耘,对吗?我们这就回房间去呀!”他的嘴角带着一抹笑意,试图用轻松的语调缓解场中的紧张气氛。
贝尔特鲁德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却依旧坚持,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声音低沉却坚决:“艾赛德……”
不等贝尔特鲁德再多言,李漓果断地打断她的话,神情转为认真,语气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决断:“好了,我答应你们所有人,不想去北非的人,就不去北非!但是,撤离依旧是必须的。至于具体去哪里,容我再仔细考虑一番。”
听到李漓的承诺,众女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脸上紧绷的表情逐渐化开。她们彼此交换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声细语地交流着,带着一丝感激,仿佛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焦虑和不安。
李漓看着她们的身影,内心泛起复杂的情绪。这些人是他的责任,是他要守护的人。内心的决心愈发坚定,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转身朝主楼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目光坚定,直奔贝尔特鲁德的房间。
走出几步后,李漓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布兰卡喊道:“布兰卡,还愣着干嘛?快去给我准备洗澡水!”
布兰卡被他的声音拉回了神,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轻轻应了一声,快步跑去准备。李漓望着夜幕下新米洛堡的轮廓,心中百感交集。今晚的对话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也让他暗暗下定决心,不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将竭尽全力,守护这些在他身边的女子,守护这片属于他们的家园。